東勝神州,巴蜀地界。
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一骨碌從牀上坐了起來,滿頭大汗。
少年剛剛做了一個夢 ,自己被人一刀砍下了頭顱。已經掉在地上的滴溜溜的腦袋,看著自己被捆綁的身子,直直的朝前倒了下來,在眼前擺了幾擺。
於是人被嚇醒了。
這已經是不知道第幾次夢到的情景了,是那樣的逼.真。
少年人自語道:“前面夢見的青衣人,他說的是啥意思。讓我跟著一個臉上有刀疤的黑衣人走,就會得到好處。否則一輩子只能在這個小地方呆著,永遠的是個凡人了。直到生老病死,再也不會有什麼作爲。”
這青衣人不止一次的出現在夢裡,而且所說的都很準確。所以少年比較相信他的話。
少年人起牀,走出門去。拐了幾個彎,又過了幾道房樑,就聽見遠遠的院子裡傳來了唉聲嘆氣的聲音。
聲音是由前面的廳堂傳出來的。因爲天氣熱,窗戶和門全都打開了,所以老遠外面就能聽著。
說話的是自己的幾個叔叔伯伯們,他們在講太爺爺的病。
這是少年人知道的。昨晚半夜裡一回來,就聽人說起太爺爺的事情。太爺爺從一戶人家吃過酒回來後,就茶飯不思,關起了門一個人待著。已經有幾天了。
據說可能是爲了延壽的藥丸的事情。
最近這裡來了一個早年從這裡出去的人,他帶來了能延年益壽的藥丸。可是要得到它,是有條件的。具體怎麼樣,少年人還不知道。
聽說這裡認識這個帶來了藥丸的人,已經沒有幾個了。因爲按歲數,此人應該有七十歲。可是現在看上去,還不到五十歲的樣子。肯定是吃了他帶來的那種延壽的藥了的。而與此人相識的,除了幾個老的還健在外,基本的都死光了。
少年人從外面急急的趕回來,就是爲了與這人有關的事情的。
這時聽到大伯在說:“家裡的幾個去面相的,竟然沒有一個滿意的?難道非得要在外面剛剛喊回來的‘遊兒’這孩子不可?他可是吃過‘仙人’給過的藥的,是我們家的寶貝。”
“唉,沒有辦法呀。叫‘遊兒’去,就是爲了給我們秦家人爭面子的。你沒有看到祠堂裡的事情,有多氣人了。那個王家人,已經有兩個人被相中了,得到了兩顆神藥。你知道,一顆就能多活二十年。有這種好處,自己得了也就算了,不應該還要拿話來傷人。”
說話的是二伯,聽到了他用嘴巴呷水喝的聲音,然後又繼續聽他說話。並且在學著別人的腔調說話。
“王家有人邊上說了:‘不是有人被仙人看過了嗎,還被仙人起了好聽的名字。那會兒,在我們這兒有多神氣,現在怎麼不站出來表現了。’你們說說看,傷人不?”
大家開始你一句我一句的亂哄哄的擺談起來了。
少年知道,現在大家說的是他。
據說在他百日酒的時候,有一個仙風道骨脫凡超塵的人,不請自來,來到了他們的秦家。抱著他反覆的看了看,然後給他起了一個‘秦遊’的名字,留下了兩粒丹藥,人就走了,以後再也沒有出現過。
兩粒藥丸很管用,太爺爺吃了一粒,由原來將近八十歲的人,活到了現在,有九十多了。身體都還好,行動自如,一頓能吃三碗飯。看情形,活到一百歲,應該沒問題。已經是周圍遠近聞名的老壽星了。
通常的人,也就活到七十歲左右。所謂人生七十古來稀嘛。
另一粒藥丸,‘仙人’看著,給百日的小孩子當場吃下了。直到目前,百病不生。
據說那個‘仙人’當時穿著的就是青衣,與後來夢中人是一樣的。不知是爲了什麼,‘仙人’對他特別的上心。
秦遊被講話的叔叔伯伯們看見了,被叫了進去。然後經過一番交代,人被帶到了秦家的祠堂裡。那裡有一個臉上有刀疤的黑衣人,與夢中青衣人所描述的一樣。秦遊所要找的人就該是他了。
黑衣人見到少年人,眼睛一亮。馬上從身上拿出了一樣東西,像是一個木頭做的有巴掌大的圓球。
黑衣人用圓球在秦遊的頭上,反覆的來回轉悠著。最後有點不信似的說了話。
“真是奇怪。一見到人,就應該沒錯。真正是超凡脫塵。怎麼最後驗過了又不是,我糊塗了。”
黑衣人遠遠的坐在了躺椅上,悠悠的搖盪了起來,拿眼一直盯看著少年人。
整個祠堂再沒有聲音。全都屏住呼吸,等待著。最後還是那個臉上有一塊刀疤的黑衣人說話了。
他說:“不然這樣吧。這小孩子看著確實是非同一般,應該是可以的。可能是我的東西太過簡單了,驗證不出來。再說了,就算是人沒有‘靈根’,有了‘慧根’也行。這樣的也有地方要。這小孩子一看就很機靈,沒錯。而且在你們這個祠堂裡待了那麼久,你們這個姓氏的一個人都沒有,我就走了,鄉里鄉親的人也說不過去。這孩子叫做秦遊吧,我給帶上了。以後成與不成我認了,和旁人沒有關係。只是富貴由命,成事在天。以後這孩子好與不好,你們可別要怪我了。”
於是按事先講好的,秦家得了一粒可以延壽的藥丸,就把秦遊這少年人交給了黑衣人。
據說是要帶到仙家勝地去成仙的。
如果確實如此,秦家將會出現一個‘仙人’。
後來秦遊弄明白了,這個臉上有刀疤的黑衣人,做的也是一種買賣。就是把他挑選到的人,帶到那些修仙的地方。如果被收下了,他就能得到相當的好處。多數得到的也就是煉製出來的靈丹妙藥。
秦遊跟著黑衣人,在外面走了一年多。由不到十六歲的少年人,變作了十七歲多的青年人。
他跟著黑衣人,去過了許多的仙家勝地。跟他一起出來的,都找到了地方接收了。唯獨就是沒有人要他。
甚至一路上黑衣人又招了幾批有‘靈氣’的人,最後都被各個山門接收了,秦遊都還在這裡瞎轉悠。連已經變成個青年人的秦遊他自己,都有點不好意思了,主動的幫忙幹起了雜物活。結果......
有一天,黑衣人對他說:“這裡已經是一個國家的都城了,應該好找事情做。向你說句不好聽的話,你是個‘廢材’,見到的都會上當。所以這輩子,你就別想到成什麼仙了。也別再找那些像我一樣的人,而害到人家了。我良心沒壞,要是碰見其它的,一生氣,保不定會把你賣到哪兒去了......你得先要學會自己養活自己,看看能不能做些常人該做的事情。這裡我給你留下夠一個月,能活著餓不死的錢。大魚大肉就不用想了,天天能有饅頭吃也就可以了。我們在一起有一年多了,也算是有緣。言盡於此,我們就此話別吧。”
於是秦遊開始四處找事情做了。
十多天過去了,還沒有什麼著落。他在家養尊處優慣了的,沒有一技之長。
這天,天空晴朗。秦遊隨著天上的風箏來到了城外郊野。他想起了在家裡悠閒的時候了,有點傷感,在想著心事。
不知有多少時候了,他的思緒被一個清脆的聲音打斷。
“喂,大小夥兒,幫幫忙。能不能把樹上的風箏給我討下來?”
說話的是一個豔麗的中年婦女。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很有風韻。身上的女人所特有的氣味,隨風飄來,使人飄飄欲醉。
爬樹的事情,秦遊在行。很順溜的就取下來了。
女人說:“瞧你的打扮,不像是我們越國的人。而且看上去很失意,一副落魄的樣子。能告訴我,你是來投親戚,還是來找事情做的?”
見到年輕人一時沒有反應的樣子,女子馬上說。
“如果我說錯了,那你就當我全都沒說。謝謝你剛剛上樹幫忙,我們就此別過。”
說完就做出準備馬上要離開的樣子。秦遊知道可能是一個能掙飯吃的好機會,於是馬上說話了。
他說:“這位大姐別走。聽口氣你像是好心想幫人忙的。其實我在這裡舉目無親,確實是想找事情混飯吃的。”
於是女人把秦遊帶到了城裡一處豪華的宅院裡,安頓了下來。一番洗浴了之後,拿出了上好的衣服給他穿上。好酒好肉的吃上了幾天,然後才告訴他,準備讓年輕人夜晚隨她離開這裡,到另外一個地方。
具體是什麼事情,到了那裡也就知道了。
女人夜裡派人把他叫醒。駕著馬車來到了城外一片樹林子裡,那裡有一塊空地。有一個像是船一樣的東西停在了那裡,然後他們上去了。
這船一樣的東西竟然飛起來了。
女人說:“我有點弄不明白。看你一表人才,滿面春光的,肯定是風流的人了。我派了幾個女人過去,你爲什麼要拒絕。難道你還不懂男女間的事情?還是爲了別的。”
秦遊說:“男女的事情我是知道的,兩個人在一起,曾經被我撞見過。只是以我現在這種樣子,一無是處,是不敢沾惹的。因爲據說男人一旦沾上了女人,就會放不下了,時常的都會念想著。我身無分文的人,要是現在就享受到了,以後又回覆到了從前,那不是要爲了得到錢財弄女人,而幹壞事情了嗎。所以還是保持清淨爲好。”
女人聽過年輕人的話,感到稀裡糊塗的。想了半天,最後好像是想明白過來了。才終於又說出了話來。
她說:“你的想法,與衆不同。甚至可以用超凡脫俗來形容。可能這也是你第一眼就讓我對你有了印象的原因。不過我現在還想知道,當初你爲什麼要相信我,而跟我到了我那裡。難道我看上去,像是個好人嗎?”
秦遊被女人所說的話給問住了。想了想才說。
“我身上的錢,快要花光了。無論你是個什麼樣的人,我當時都會跟著你走的。只是現在,你能告訴我,我將要去做什麼事情,那樣我好安心。”
女人只說了句:“馬上你就知道了。”就閉上眼睛不說話了。
載他們的‘船’,在一個山頂降落了下來。
女人告訴秦遊,這裡就是目的地了。然後告訴年輕人,應該幹什麼事情。
交代完事情,女人就單獨的走了。留下了秦遊一個人,半天都沒有回過神來。
他上了女人的當了。他幾乎百分百會死掉的。
這也怨不得別人,誰讓他貪圖一時的享樂呢?
秦遊遇到了平生第一場生死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