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以後,天黑得越來越早。
陳希在便利店買了一堆的零食,結賬的時候,忽然想起了什麼,又順手拿了盒止痛的膏藥。
街邊的木頭長椅上,韓雲(yún)非活動著自己快要廢掉的肩膀,特別是右肩,運動的時候不覺得,放鬆下來後,脫力的痠痛感全部冒了出來,彷彿每一寸肌肉都在叫囂。
陳希掏出剛纔順手買的膏藥,遠遠地遞過去。
韓雲(yún)非愣了一下,“這是?”
她看著頭頂?shù)男切钦f:“聽說這個很好用喲。”
他緩緩接過:“謝謝。”
“不用謝,八十塊。”
“你個沒良心的!”
陳希:“彼此彼此。”
沒良心也都是和他學的,正所謂近墨者黑。
他隨口一說:“回頭打你卡上。”
騙誰呢,八十塊都要打卡上,他怎麼不說開張支票?
韓雲(yún)非就當自己已經(jīng)付過費了,他撕開盒子的包裝,拿出一片貼在胳膊上,膏藥有點中草藥的味道,貼在胳膊上涼涼的,效果立竿見影,瞬間緩解了火辣辣的痠痛感。
貼肩膀的時候,他犯了難。
陳希注意到他的尷尬,於是懷著一種樂於助人是中華民族傳統(tǒng)美德的心態(tài),問了一句:“用不用幫忙?”
問完了她又覺得自己多嘴,他那麼傲嬌的人,怎麼可能需要她的幫忙?
誰知韓雲(yún)非答應的比什麼都快:“好呀。”
陳希一動不動,她剛纔的話,基本上和改天請你吃飯一個意思,他怎麼還當真了呢?
韓雲(yún)非催促:“快點。”
她咬著牙走過去,一手拿著撕開的膏藥,一手捏著他的衣服領子,深呼吸一口氣,把他的衣領向上拉起一點,然後將膏藥對準他的肩膀……
“不是那裡。”
韓雲(yún)非的聲音帶著幾分戲謔,卻又帶著幾分認真。
她於是將手移動一些,問:“是這裡嗎?”
“不是。”
“那這裡呢?”
“不是。”
她有點急了:“到底是哪裡?”
“往下。”
她的手聽話地往裡面伸去,輕輕按了按,試探道:“是不是這裡?我要貼了。”
“不是,再往下。”
再往下?……再往下她的手就要全部伸到他的上衣裡了?
打球能打到這個地方疼嗎?
韓雲(yún)非感覺到她移動的小手有些微顫,似乎是在緊張,沒想到平時那麼張牙舞爪的一個人,也會有緊張的時候。
他來了興致,繼續(xù)捉弄她:“再往下一點。”
好吧,她最後相信他一次,小手又向下移動幾分。
“對……”
韓雲(yún)非的心臟差點跳出來。
他正想告訴她找對了地方,結果一扭頭,便看到她近在咫尺的臉,她的一雙眼睛,比天上的星辰還亮,一閃一閃的,直勾人。
這麼近的距離,他幾乎可以感受到她淺淺的呼吸,在他們四目相望的瞬間,她的呼吸由淺變急,打在他的臉上,癢癢的,彷彿一根羽毛在撓他的心。
他滾了滾喉結,差一點就控制不住地吻了上去。
原來,他也不過是凡夫俗子!
“小希……”他忍不住喊她的名字,第一次這麼喊她,好像別人都是這麼喊她的。
他觀察入微的眼睛,捕捉到她來不及掩飾的慌張。
這一刻,她和平時的樣子判若兩人,而他忽然覺得,這纔是她真實的樣子,二十二歲的女生,身上或許有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勇敢,但更多的是還未褪去的單純和稚氣,在某些時候,比如現(xiàn)在,也會露出小女孩嬌羞的一面。
是啊,她只是一個二十二歲的女生,就算是調(diào)皮了些,本性也還是單純善良的。
這個樣子多好啊,她爲何要掩飾起來,爲何要擺出一副沒心沒肺、吊兒郎當、不思進取的樣子?
啪!
陳希將膏藥貼了上去,也不管有沒有貼對地方,總之貼上去了。
然後,她的手哧溜一下滑出去,後退半步,一張臉紅得像水蜜桃,幸虧天色已晚,不容易被看出來。
“我去買吃的,你要吃什麼嗎?”
沒有等到他的回答,她已經(jīng)走開了,不,是跑開了。
而地上的袋子裡,是剛剛買回來的一大包食物。
便利店中。
陳希在冰櫃前站了好久,直到收銀員實在看不下去,走過來詢問道:“小姐,要買冰淇淋嗎?”
聽到聲音,她一臉驚恐地看了看店員,又看了看面前的冰櫃,腦門上彷彿有三個充滿哲學性的問題:我是誰,我在哪兒,我在幹什麼?
冰櫃門開著,翻涌而出的白氣打在她的身上,使她冷靜了許多,剛纔狂跳的心臟也漸漸恢復了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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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希拉回掉線的智商,在店員奇怪的目光中,她強裝鎮(zhèn)定地從冰櫃裡拿出兩個盒子,然後尷尬地把櫃門關上。
因爲是隨意拿的,所以兩個冰淇淋的口味不一樣,韓雲(yún)非看到後,先發(fā)制人地說:“我吃這一個。”
陳希懷疑,剛纔一定是她產(chǎn)生了錯覺,這個連巧克力味冰淇淋都要和她爭的男人,怎麼可能會含情脈脈地看著她?
不管是不是錯覺,陳希都在心裡罵自己沒出息,居然被他一個似是而非的眼神搞的小鹿亂撞,真是太丟人了!
罵完了自己,她徹底恢復了正常,如他所願,她把冰淇淋遞過去,然後記賬道:“十塊。”
吃完冰淇淋,韓雲(yún)非在袋子裡翻找食物,運動了那麼久,肚子早就餓了。
麪包、餅乾、牛奶、火腿、可樂……袋子裡應有盡有。
他剛拿出一包餅乾,就聽到旁邊的人說:“八塊。”
沒完沒了是吧?
他不是在乎這點小錢,只是如此浪漫的夜晚,他的那點好心情,全被她破壞了。
韓雲(yún)非和她理論起來:“陳希,我今天被你和你叔叔虐成這樣,於情於理,你是不是應該請我吃飯?”
她不知道於什麼情,於什麼理,她只知道自己很窮。
“副總,你這麼有錢的人,坑我一個窮人,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韓雲(yún)非很認真地摸了摸胸口,答:“不會。”
陳希丟給他一個大大的白眼,裡面的鄙視之情,讓他自己體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