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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雨

夏天的天氣就像孩童變化多端的臉,上午還晴空萬里。到了下午就烏雲(yún)低徊,放學(xué)的時候索性下起了雨,雖不大,卻是又密又細(xì),不消多時就淋溼了整片大地。

我呆呆地望著窗外,伸出手去接雨水,雨滴落在手上,涼涼的。

放學(xué)了啊,我走出了教室,和被困在教學(xué)樓的同學(xué)們一樣,我站在門口,注視著遠(yuǎn)近的景物都被迷濛的雨籠罩了,雨一直沒有要停下的意思。

我突然想起,父母離婚那天,爸爸離開的那一次,天也是這樣下著雨,不大卻淅淅瀝瀝地下個不停。

那時的自己才十歲,年輕氣盛的父母老是喜歡吵架,每次吵架都會把家裡弄得雞飛狗跳,稀里嘩啦的東西被砸碎。

平日裡那麼溫柔的父母到了這時候也變得猙獰起來,我總是被嚇得躲在一個角落蜷縮起來。

日子過得一天不如一天,家越來越感覺不到家的溫暖,最後他們還是堅決離了婚,爸爸拿著行李不捨地看了一下我,冒著大雨走出了家門,我嘴裡拼命地喊著“爸爸”,想追上去卻被生氣的媽媽一把拉住。

看著雨中爸爸離去的背影,想到當(dāng)初那些溫馨幸福的日子就此結(jié)束,我眼前的景物也變得更加模糊起來,我下意識到自己快要落淚時,忙用手揉了起來。

偌大的房子裡,剩下了我和母親,後來母親情緒突變,整天都在外面打牌,常常深夜喝得醉醺醺回到家。

每次我都忍著睏意等母親回來。當(dāng)我看到門被打開了,我就高興地跑上前抱住她,嘴裡直嚷嚷“媽媽媽媽”,可母親一臉冷淡,把我抱緊的雙手慢慢拉開,不帶任何感情的語氣說道:“怎麼還不睡,看快回房,媽媽也累了。”

我站在那裡看著喝得爛醉的母親左右搖擺地走著,“嘭”的一聲,撞在了沙發(fā)上,我想跑過去扶她,她顫抖地用手撐著站了起來,不只是哭還是笑,跌跌撞撞向房間走去,看著她的樣子,不知是同情還是厭惡。

隨著年齡的增長,我總是一個人,也變得冷漠起來,從此也不會了那傻傻的等待。

母親也成爲(wèi)了豐腴的中年婦女,在外面也找了個想好,不顧我可沒興趣,對他們的事不聞不問。

這幾年我也不知我在家中怎麼過的,只記得上了初中,我也學(xué)壞了不少。

跟那些所謂的朋友稱兄道弟,其實他們都是爲(wèi)了我家的錢,我也知道,不過也沒表現(xiàn)出什麼。

我請他們抽菸,喝酒,吃飯,花大把錢請人來打羣架,那時的我還很享受這樣不知爲(wèi)何的日子。

身邊有一大羣朋友,卻還是感覺很孤獨,到底是爲(wèi)什麼哪?

當(dāng)時我是班上出了名的壞學(xué)生,老師根本管不住,經(jīng)常請家長到學(xué)校。

不過老師不知道,每次去的“母親”都是冒牌貨,我母親爲(wèi)了打牌,專門僱了一個女人去開家長會或爲(wèi)我做了錯事到辦公室受批評,每次看到班主任對著冒牌說教,冒牌連忙點頭哈腰的場面就想笑,笑道自己的母親還不如一個冒牌,至少爲(wèi)了維護(hù)一下孩子的榮恥來學(xué)校。

我經(jīng)常和那羣狐朋狗友曠課躲網(wǎng)吧,什麼酒吧,俱樂部都去過,還被老師撞見了幾次。

我常在課堂隨心所欲,目無尊長,老師們對我是恨之入骨,每次想給我記過之類的,我母親得知消息就會開始討好老師,把人民幣匯到各老師卡里,於是我又一次“脫險”。

有一次我不過和朋友一起去了網(wǎng)吧玩通宵,我鍵盤敲得噼裡啪啦,在這裡玩遊戲很刺激很過癮,因爲(wèi)有那麼多朋友陪我玩,雖說家裡有幾臺電腦,但也比不上這樣熱鬧的場面。

這時班主任和其他老師聚會後路過這間網(wǎng)吧,透過網(wǎng)吧門,他看到了幾個眼熟的面孔,氣沖沖地走了進(jìn)來。。。

我戴著耳機(jī),聲音開到最大,正投入玩著我的CF,突然感覺有什麼拉著我的肩膀,我很不爽,激動時刻有人打擾,我甩了甩肩,語氣不好地說道:“哎,南籃,別鬧?!?

那隻手一樣放在上面一動不動,我有點急了,我取下耳機(jī)轉(zhuǎn)過身想罵人,看到的竟是班主任僵硬的臉。

“身爲(wèi)學(xué)生不好好學(xué)習(xí),跑到這種地方鬼混,班級、學(xué)校都被你丟盡了臉!走!跟我出去!”班主任死拽著我的胳膊向外拉。

我一把甩開他粗糙

的手,反問道,“老師,你在這幹嘛?!不歡迎你這不速之客,請走吧?!?

然後我隨手點了一根香菸,縱身坐在了放電腦的桌上,腳放在座椅上,還向班主任吐了一口菸圈,本來就是壞學(xué)生,我就要讓他看看我壞的樣子。

“咳咳咳。。?!卑嘀魅伪晃彝鲁龅臒熿F嗆得咳嗽了幾聲,然後繼續(xù)說道:“凌夏,不要這樣好嗎?如果你肯回頭,你也會變成一個好學(xué)生的!”班主任雙手抓住我的雙臂,用心良苦地說道。

“我可不要,這樣挺好的。”我寧頑不寧,順手逮了一個朋友的女朋友拉到身前,抱著她向班主任示威,其他同伴都很意外地看著我的舉動,彷彿不敢相信。

“你難道就要這樣墮落下去嗎?!你這廢物!”班主任看著我混蛋的樣子,無可奈何,於是下狠了心一耳光給我扇了過來。

那一巴掌很重打在我臉上,長了這麼大,還是第一次有人打我,我氣憤地推開他,跑了出去。

班主任被推倒在地,其他同伴看到都慌了,紛紛逃走了。

很倒黴,外面又下起了雨,瓢潑大雨沖天而降,來得措手不及,過了幾秒種我就被淋成了落湯雞,周圍都是雨聲,我並不知道班主任也偷偷地跟在後面。

“夏,雨太大了,我們找個地方躲躲吧。”班主任拉住了我的手,成股的雨水讓他睜不開眼。

“你怎麼跟來了?!自己走吧,我不需要誰的關(guān)心!”我再次掙開了他的手,向前面跑去。雨下的很大,模糊得看不清前方的路。。。我就這樣,一直奔跑著。。。

前面一束白光射了過來,然後聽到了一聲刺耳的氣鳴聲,隱隱約約看到一輛黑色的汽車向我駛來,我沒躲,我笑了笑閉上了眼,與其空虛的活著還不如死了一了白了。。。

不知是誰把我撞到在了一邊,我張看眼,看到了班主任躺在血泊中,鮮紅的血源源不斷流出,他的身體不停**。

我連滾帶爬地來到了他身邊,他傷得很重,他奄奄一息握著我對我說道:“夏。。。你不要。。。走上一條不歸路。。。你。。。本來是。。。個很善良的。。。孩子。。。做會真實的自己。。??鞓贰!!5厣?。。生活。。。”班主任用最後的力氣說完了這句話,我感覺頭痛得快炸開,我真TM的混!

“老師!老師!”我跪在地上痛哭起來,臉上滑落的不知是淚還是雨水。

經(jīng)過搶救,他還是離開了我們。

班主任用生命把我從死亡邊緣拉了回了,回想起那一幕,我感到很慚愧,思考了很久很久。

自那之後我也變了一個人,打架喝酒抽菸。。。這些壞習(xí)慣都改了,話也變少了,也不再和之前那些朋友打交道。

我很迷茫地度過了這三年,趁這個暑假我去看了一下分別幾年的父親,或許他會告訴我一些什麼。

父親竟然搬到了遙遠(yuǎn)的山區(qū),山路蜿蜒曲折,我坐著大巴來到了這荒境,碰巧又下起了雨,這一年我老和雨結(jié)下結(jié)。

我行走在雨中,拿著地址找了很久纔在一個破舊的小屋門口停下。

雨水順著發(fā)滴落,門打開,看到父親時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過幾年時間父親的面容就衰老了如此多,不知他經(jīng)歷了什麼。

父親看到我,激動地摸了摸我的臉,然後流出了久違的淚水。

進(jìn)了屋,我發(fā)現(xiàn)裡面破舊不堪,只擺了幾樣生活用品,我很疑惑,明明父親有一大筆存款。

後來他告訴我他把錢全捐給了這裡的山區(qū)孩子,還在這裡種了一塊花田。

父親帶著我來到了他的花田。

溼潤的空氣瀰漫著被洗刷過的純淨(jìng)氣息,雲(yún)朵彷彿被灌了鉛般黑壓壓地籠罩著天空,陽光被阻隔,目光觸及的範(fàn)圍卻仍閃爍著淡薄依稀的光芒。

我望著一大片憂鬱的向日葵,他們無精打采地垂著頭。

但仍有一兩朵與衆(zhòng)不同的在漫無目標(biāo)地四處張望。

我把頭湊過去仔細(xì)一看,那張臉龐就像是一個個失望的小孩子,純真的臉中透露著失望。

金黃色的花瓣顯得好不活躍,花蕊佔據(jù)了一大片位置。

我用鼻子一嗅,一股說不出的味傳來??嗫嗟模酀杏謳в幸唤z難以發(fā)覺的清香。與那些奼紫嫣紅,

芬芳無比的牡丹、百合相比,反而多出了一種樸素之情。

突然,一束陽光射到我手上,很快,一大片天地間忽然變得明亮起來。

原本低垂的花盤已經(jīng)高高挺起,像發(fā)現(xiàn)了寶藏的驕傲小孩,挺著腰向天地間炫耀。

我轉(zhuǎn)身一看,不知何時,它們已經(jīng)全部面向太陽,變得生機(jī)勃勃。

彷彿有一股希望的力量,在拉著向日葵,也拉著我。

滿眼的金色映入眼裡,讓我那麼震撼!

父親看著我,慈愛地說道:“向陽而開的花,開起來就像陽光般燦爛,陰雨天不重要,因爲(wèi)他們抱著希望,每天都面朝太陽,散發(fā)生命的活力。孩子,你明白嗎?”

“嗯!”滿眼的金色讓或許我有了一些感悟。

可能分開時間長了些,我們之間的感情也淡了不少,我和他談起了當(dāng)初的日子,都很幸福地笑了笑。

我看著眼前的父親,早先烏黑的髮絲因多年漂泊而染上一層淺淺的白,深灰色的眸裡卻透出一股靜謐和深邃,心隱隱作痛。

第二天我要離去的時候,父親很珍重地對我說了一句話:“孩子,對不起,是我們讓你變成了這樣,可是孩子,你要做自己,保持一顆敏銳的心,不能少了屬於你的快樂,你一定要快樂,你的選擇我都會支持你!還”

快樂嗎?那是怎樣的感覺,我都忘記了,不過還是盡力吧,呵呵,我坐在回去的公車上望著窗外的藍(lán)天癡癡地想。

馬上就要進(jìn)入高中生活,我可是一點準(zhǔn)備都沒有,經(jīng)過兩個半月的時間宅在家,我決定脫胎換骨,換一種方式生活,就像父親說的那樣,做自己,快樂地過每一天,做一株向陽的向日葵。

我們都是倔強堅強的向日葵,日日夜夜不知疲憊的追尋心中的太陽。

那些曾經(jīng)的模樣,隨風(fēng)飄散,在時間的洪流中,相握的手已不再溫存。

太陽是它唯一信仰,因爲(wèi)它叫向日葵。

那我的信仰又是什麼?

之後的日子,我慢慢打開自己的內(nèi)心世界,讓別人走進(jìn)來,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變開朗了很多,嗯,就這樣,讓真實的自己活著吧。

我臉上綻放著燦爛的微笑。

“喂!發(fā)什麼愣啊!”小迪突然來到我身邊,拍了我一下,疑惑地看著我。

“哈!沒有啊!”這時我才發(fā)現(xiàn)躲雨的人越來越多,我的半個身體都被人羣擠在了雨中,頭頂卻多了把藍(lán)色的雨傘,轉(zhuǎn)過頭看到了小迪迷人的臉龐。

“莫一那死小子一看天氣不對就急忙跑回了宿舍,現(xiàn)在可能去吃飯去了吧。我們也快回宿舍一趟吧。”小迪一隻手打著傘一隻手打在我肩上。

“你看你,都溼了,想感冒嗎?”小迪一邊說一邊溫柔地用毛巾爲(wèi)我擦臉上的雨水,還用吹風(fēng)小心地爲(wèi)我吹理頭髮,看著他那樣細(xì)心的眼神和動作,我心裡一股暖流流過,小迪是第一個這樣對我的人,心裡挺小小感動。

過了十幾分鍾,小迪放下了手裡的東西,眼神複雜地一直看著我,然後緩緩開口道:“夏,你是有心事嗎?”

“?。抗?,沒有啊?!蔽已凵裉颖?。

“那我見你今天下午魂不守舍的。”小迪一臉認(rèn)真,繼續(xù)說道:“如果當(dāng)我是朋友,就說出來一起分擔(dān),你有什麼事埋在心裡算什麼男人?!”

我很驚奇地看著眼前這個男生,真的很認(rèn)真,就把我悲哀的過去告訴了他。

小迪聽了後,堅定地看著我,說道:“夏,相信我,就算全世界背叛你我也會站在你身邊,我會是值得你信任的人。你一定要快樂!以後有什麼難過的事要對我說出來哦!我們是好兄弟好哥們!自見面第一天起就是了!”

我注視著他的黑瞳一陣,緩緩開口說道:“小迪。。。我們才認(rèn)識幾天,爲(wèi)什麼對我怎麼好?!?

從來沒有一個朋友對我說過這樣的話,當(dāng)小迪說出來的時候我真的很意外。

“因爲(wèi)。。。我看你很順眼??!被我看中的人,不會錯!哈哈?!毙〉洗笮ζ饋恚抑溃麑ξ业哪欠N感情可能更深。

看著他的笑容,他給了我一股相信的力量,是啊,相信吧,相信朋友,相信明天會更好,相信我會快樂。

我也跟著笑了起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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