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氣跑到了平田小區大門口,齊武彎腰喘著粗氣,雖然知道不可能那么巧,但萬一是今天呢?
糟了,忘記問老媽陳伯住幾樓了。
四下看了看,小區的布告欄邊上站著一個和自己差不多年紀的年輕人,齊武走上去,問:“帥哥,你是這個小區的住戶嗎?”
年輕人轉身,訝道:“齊武?你來這里做什么?”
“你…你是?”齊武覺得好面熟,是自己的同班同學,可惜名字一時卻想不起來,不由得有點尷尬。
“少來啊,雖然我們的關系沒有你和郝通天那么鐵,你也不用假裝不認識我吧?”年輕人用力拍了齊武肩膀一下,笑罵:“我王強啊,要不要再仔細點,王八蛋的王,小強的強?!?
“哈,開個玩笑嘛,較什么真?這么晚看什么呢?”齊武隨意的問了問。
“看這個?!蓖鯊娭钢砗蟛几姘迳系囊粍t消息,說。
“認尸公告?”齊武臉色一變,指著公告,說:“現在認尸還配圖的?”
公告上的照片是個女人,全身浮腫,面色慘白,應該是淹死的。
“沒圖怎么認?”王強接著問:“天都黑了,你來我們小區干嘛?”
“我找陳伯,你知道他住幾樓嗎?”齊武補充了一句:“就是學校食堂的陳伯?!?
“這個我不太清楚,我也剛搬來沒多久,我不是跟你們說過,我不想住讀,家又離得遠,所以老爸給我在這租了個單間?!蓖鯊娭钢贿h處的保安室說:“你去問問保安,他們應該知道?!?
“嗯,那我去問問,”齊武又指著公告,問王強:“看不出你膽子不小啊,這么晚看尸體照片,一個人住你不怕?”
“切,誰說我一個人?。课业任遗笥严掳嗄亍!蓖鯊姷靡庋笱蟮恼f。
好,算你牛,這么小就同居,豎了豎大拇哥,齊武轉身朝保安室走去。
………
出來的時候,王強已經走了。
2001年,小區的安全措施還沒有那么嚴,齊武報出陳伯的名字,就順利的知道了他的詳細地址。
三單元四樓。
天已經完全黑了,小區已經有些年頭,所以大部分路燈都是壞的,差不多花了十分鐘,齊武才找到三單元。
小區規模也不大,三單元一共七層,沒有電梯,每一層只有兩個住戶。
順利的來到四樓,齊武知道陳伯肯定住在左手邊的房子里。
因為左手邊的的門縫里射出了燈光,而右邊,則是黑燈瞎火。
保安說過,陳伯剛回家沒多久。
咚咚咚……
“來了來了。”房間里傳出一個熟悉的聲音。
是陳伯,齊武松了一口氣,萬幸,還沒出事。
“齊武?來,進來坐?!标惒疀]問齊武有什么事,看來屬于比較好客的主人。
“打擾了?!饼R武進了屋。
………
陳伯家不大,約莫五六十平米,一進屋,齊武就聞到了一股濃濃的酒味。
大門進去就是客廳,沙發旁的茶幾上放著四五瓶啤酒和一袋子鹵花生。
“齊武,來…來得正好,陪我喝兩杯…”陳伯從冰箱里拿出三瓶行吟閣,微帶醉意,說:“你還小,喝帶色的吧?!?
“陳伯,別喝了吧?”齊武指著桌上的兩三個空啤酒瓶,說:“白天您就喝了不少,現在又喝?您醉啦?!?
“你媽跟你說的吧?下午我才喝了半斤,不夠,壓根兒不夠,想我年輕那會兒…”陳伯連連擺手,說:“現在老了,有人管咯?!?
“您女兒也是為了您的身體嘛?!饼R武小心翼翼的附和,心中卻在思量究竟應該怎么救陳伯。
陳伯和曹靜錢娟娟不一樣,他并不知道前者的確切死亡時間,一時也想不出什么辦法。
“狗屁!為了我的身體?”
陳伯怒不可遏,抓起茶幾上的啤酒猛的灌了一口,大聲說:“我陳有富三十六歲就死了老婆,一個人辛辛苦苦把女兒拉扯大,現在好了,外孫女也上小學了,我就想找個老伴兒,咋就不同意呢?”
“您女兒不同意?”齊武問。
“還能有誰?不就是你們嘴里的那個孝順女兒?”陳有富又喝了口酒,冷冷的說:“先前我一直納悶,我有退休金,自己還在學校干活,就算討個老婆,我也養得起,她怎么就不同意呢?”
“為啥?”齊武接口。
“名聲唄,我這房子小,丫頭結了婚就搬出去了,一直就是我一個人住,一兩天還好,日子久了,我還真不習慣,后來跳舞認識了個舞伴,蠻談得來……”陳有富估計是真醉了,一直絮絮叨叨的說著他的老年迪斯科艷遇。
“您還沒說為什么不讓您再婚呢?”啰嗦了五六分鐘,齊武實在忍不住了,打斷道。
“提起這個我就有氣!”說著陳有富吹了一大口,不停喘著粗氣,卻不在說話。
齊武也不催促,更沒有勸他別喝。
醉鬼就是這樣,你越勸他越喝,非要跟你抖狠。
過了小半會,陳有富嘆了口氣,說:“下午吃飯的時候,我把她逼急了,她才跟我說了實話,她說我要是再婚,街坊鄰居肯定以為她對我不好,要不然這么多年沒找人,臨老入花叢?”
頓了頓,陳有富又感慨了一句:“這就是我養的好女兒啊,說他爹臨老入花叢?”
“陳伯,您也別想歪了,您可以跟她說實話,人老了想要個伴很正常,一個人太孤單。”齊武說。
“說了,你猜她怎么說?”陳伯遞給齊武一根煙,見齊武拒絕,自己點上,這才接著說:“她說她家房子大,孤單就搬去和她們一塊住。”
“那怎么能一樣?女兒是女兒,老伴是老伴,不一樣的?!饼R武明白陳有富的意思。
“是啊,就是這么個理,你都懂,她一個名牌大學畢業的大學生怎么就不懂呢?”陳有富的聲音又大了起來。
齊武忽然想到了些什么,試探著問:“那您會搬過去嗎?”
“不會!我早就想好了,這房子我住了二十多年,將來死也要死在這!”陳有富肯定的說。
齊武想到怎么救陳有富了。
只要讓他搬家,他每天上班的路線、所遇到的人、還有住址都會有變化,雖然說不能百分之百救他的命,但希望肯定很大。
這也是目前最好的辦法。
想著齊武正要說話,門外卻忽然響起了敲門聲。
咚咚咚……
“又來客人了,你先坐會,我去開門?!标愑懈黄鹕泶蜷_了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