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回,從雲浠袖子裡跌出來的兩隻癩蛤蟆……
兩隻癩蛤蟆,後腿特別短,在地上緩慢爬行著。原來是兩隻被雲浠打得現了原形的蟾蜍妖。這兩隻蟾蜍妖長得幾乎一模一樣,除了一隻眼睛大些,另一隻眼睛少些,就沒有什麼差異。卻不是普通的小動物!居然會說人話來著。但見那兩隻小傢伙在那裡對話:
大眼睛的蟾蜍妖說:“一石,待會我把那妖人的注意力引開,你就趁機會逃走!”
小眼睛的蟾蜍妖道:“二鳥,還是由我來把那妖人的注意力引開,你趁機會逃走!”
雲浠嘖嘖道:“死到臨頭,還這麼有義氣呀!”
兩隻癩蛤蟆悲憤地罵:“妖人,你別得意!殿下會爲我們報仇的!”
木蔚來見這兩隻小妖怪在危難之時,卻爲對方著想,被這兩隻小妖怪的義氣感動,於是問雲浠:“雲浠師父,我見他們並不壞,爲什麼要非殺他們不可?能不能放了他們?”
雲浠柳眉一顰,道:“蔚來,這兩隻小畜生是我在長風山下遇到的。你不知道,他們當時在密謀些什麼了。他們不壞?他們正在商量著,怎麼把你這傻小子毒死!這蟾蜍嘛!全身都是寶呢!蟾酥、幹蟾皮、蟾衣、蟾頭、蟾舌、蟾肝、蟾膽都可以入藥!哼哼!”
聽得雲浠要把他們剝皮拆骨,挖心掏肝,兩隻小傢伙嚇得渾身打顫。
木蔚來見狀便問他們:“小妖,雲浠師父說的話是真的嗎?我與你們無怨無仇,你們爲什麼要害我呢?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兩隻小傢伙一聽,猛擡頭望了木蔚來一眼,怒道:“是木蔚來啊!我們找的就是你!”兩股白色毒液突然從小傢伙眼後的毒囊向木蔚來射去!
雲浠閃身而來,一揚袖子,靈氣一掃將那毒液拂牆上。
“滋滋……”
牆壁被毒液侵蝕分解,產生白色泡沫,同時生成一股難聞的氣味。木蔚來被嗆得彎下腰,猛烈地咳嗽。
這氣體也有毒,好在木蔚來天天把靈丹妙藥當飯吃,這種程度的毒,還害不了他。只是有些呼吸困難也在所難免。
“失敗了……”兩隻小妖怪有些沮喪,那知黑著臉的雲浠就一腳踩下來,將他們壓在地上,再稍微用點力,他們就會成了蟾蜍肉餅。
“雲浠師父,等等……”木蔚來及時叫住雲浠。
雲浠皺著眉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你烏婆婆和好大叔沒教你這些道理麼?”
“讓他們說原因……我好像從來沒見過他們!”
“哼!這也有道理!”雲浠瞪了腳下那兩隻小妖怪一眼,厲聲玄喝:“說!是誰派你們來的!”
兩隻小妖怪被壓得一動也不了,生死關頭,嚇得眼淚汪汪。他們雖然有義氣,但是還是怕死呀!哭泣著說:“木蔚來你這個大壞蛋!我家殿下一心想與你做朋友,你卻死活都不願意。殿下爲此悶悶不樂,還被獅帝幽禁在軒魔殿裡。我們就是來爲殿下出這氣怨氣!”
做朋友?
天詔的確跟自己說過兩次這樣的話。那時,還以爲天詔在開玩笑戲弄自己而已。而想到天詔如此認真。
但是,天詔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若不是吸血鬼小D的相救,小白已經被天詔殺死了……
能與這樣的惡魔做朋友嗎?
木蔚來沉思著。
看著木蔚來那個猶豫憂心的樣子,雲浠大喝一聲:“木蔚來!你到底在想什麼!”
雲浠這一聲倒是把思考中的木蔚來叫醒了。
“雲浠,師父,請你把他們放了。”木蔚來平靜地凝望著那兩隻被壓地不起的小妖怪,心平氣和地說著:“你們回去後,跟天詔說,獅帝是我殺的,跟其他人無關。如果他要報仇,只管來找我,任何時候我都奉陪。還有,如果他不再做傷害人類和無辜妖怪性命,我很願意真心跟他做朋友。”
此話一出,無論是雲浠,還是兩隻蟾蜍小妖,都聽愕了。
而木蔚來卻微笑著看著他們,那笑容,是藍天下清風拂水,是幽林中的柔和的晨光,溫柔純淨得讓人無法抗拒!
這是惡魔的笑!
明明,那番話聽上去,就充滿矛盾。
這兩隻小妖,山長水遠地從沙和市的血漫谷趕過來,真是孤陋寡聞了,還不知帝獅被滅,妖魔鬼怪全都投奔了木蔚來。他們甚至以爲,木蔚來一定在跟他們開玩笑!那個看上去,只要一隻手指就能掰倒的病弱少年,怎可能把強大的新生代魔王帝獅打敗?
雲浠鬆開腳,兩隻小妖坐起來,卻不再攻擊木蔚來,又愣了幾秒鐘,突然醒悟到,這是逃走的好機會,就將爆發出僅存的一點妖力,化成兩道精光,奪窗而去。
雲浠扼手一嘆:“木蔚來,你這是放虎歸山,後患無窮。”
木蔚來將手按在琴絃上,輕輕撥出一串清亮的音符。那清澈如水的眸子裡,略過一絲憂傷,只聽得他說著:“雲浠,你知道嗎?這天詔……比獅帝還厲害!烙古照妖鏡已經毀了。如果不能與天詔化敵爲友,我真不知,還有什麼力量能對付得了他……”
雲浠心頭一顫,他沒想到,木蔚來還有這層心思。果真如他所說,天詔是一個比獅帝還厲害的大魔頭,那麼危機就還沒過去!而眼前這個大病未愈的傢伙,在談笑間,又把所有的責任獨自攬上身!
雲浠忍不住,站起來,道:“蔚來,你是不是頭腦發熱,燒壞腦子啊?誰願意和殺父仇人做朋友啊?如果天詔殺過來,怎麼辦?”
木蔚來淡定道:“他要殺過來,誰都阻止不了他。”
雲浠道:“你是活得不不奈煩了!”
倒勾於樹枝上休息的吸血鬼小D聞之,輕哼一聲:“小云雲,你現在才知道麼……我們早就習慣了。”
“剛好相反,我還想長命些。所以纔想跟天詔化敵爲友。”木蔚來微微一笑,又開始彈奏那曲清和吟。
清平和遠的琴聲在不平靜的世界裡悠揚地迴盪著……
……
血漫谷,軒魔殿。
“過家家的遊戲玩完羅!”
天詔打了個呵欠,伸了伸懶腰,邁著庸懶的步伐,走出正殿門。望著殘陽血飲的一漠黃沙土,他深?的眸子一緊,慢慢綻放出一種狂傲無畏的光芒。
一個俊修的剪影,長長地印在殿前的大石臺之上。天地間的孤獨、無奈與怨戾彷彿都凝聚於這片陰影中。
而這個影子的主人,卻一如既往的帥氣陽光。那笑容燦漫得像藍天下的碧水。
這半個月以來,即使天詔沒有走出軒魔殿半步,但是透過魔眼,他能洞察外界發生的一切。
帝獅被滅這事,他知道!
那個他很在意的惡魔木蔚來又復活了的事,他自然也知道!
是他,明知那藍魂對魔族來說是一種“劇毒”,他仍若無其事地將那個有毒的靈魂,奉獻給他的父親。而那個藍魂,最終通越穿越時空將四十年前的惡魔消滅這種出乎意料的辦法,令現世幾乎要衝破封印而出的惡魔突然消失!
虎毒不食子,子毒卻弒父。
獅帝死於木蔚來之手,那天詔非但沒有半點的憤怒,反而像他精心策劃的好戲實現了的欣愉,嘴角勾起一線奇異的微笑。
這時,有兩個跌跌撞撞的矮小身影向著軒魔殿這邊跑來。遠遠地,聽到氣喘喘的呼叫:“天詔殿下,天詔殿下……”
是那兩隻成天追隨在天詔身後蟾蜍妖一石和二鳥。
天詔轉身,面朝小妖,背對日落。夕陽勾畫出一個剛邪無比的黑暗的輪廓。
看不清天詔的表情,想起出行前天詔的冷漠無情,小妖們愕是頓住了腳步。
突然,那背光的黑影,朝小妖招了招手,聽得一個和善的聲音道:“小傢伙,我睡覺這些天,你們到哪溜噠啦?”
那隻手,在夕陽之下,金光燦燦的充滿著邪惡的召喚力!
兩隻蟾蜍妖馬上擁至天詔跟前,仰頭一看,那高大的主子,已經恢復了往日那種春光燦?的陽光笑意!這十多日以來,懼怕被主子冷落的憂慮一掃而空!
於是,兩隻小妖哭得稀哩哇啦的,“殿下,獅帝陛下去世了,是那個木蔚來下的毒手啊!”這一路上,將信將疑的兩隻蟾蜍妖向周圍的妖魔鬼怪一打聽,就果真如木蔚來所說的那樣!還不嚇破膽,慶幸自己撿了一條小命。他們可是從那個連獅帝都可以消來的惡魔手中逃出來啊!
其後,兩個醒目的小妖怪,還不忘借題發揮,說爲了給獅帝陛下報仇,他們潛入長風山,欲趁木蔚來不備偷襲他,豈料遇到雲浠那可惡的人類失手被擒,受盡了屈辱,後來他們急中生智,才從長風山逃命出來。最後,還把木蔚來說的那番話,原原本本地轉達給天詔。
“天詔殿下,您一定要爲獅帝陛下報仇雪恨,殺死那個背叛魔族的木蔚來!”兩隻小妖怪話音未落,又開始哭咽:“哇哇,獅帝陛下,您死得好慘啊……”
“誰說我要找木蔚來報仇呀?”
“但獅帝陛下……”兩隻小妖一愕。
“那老頭子的事,我壓根兒不在意。”當那個天使般的笑容跟那句冷酷無情的話湊在一塊時,天詔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種可怕的邪惡氣息。
難道天詔殿下真的想跟木蔚來那惡魔做朋友?
兩隻小妖怔得不輕!
夕陽,沉淪了。黑暗慢慢地吞噬了那張陽光的臉……
只聽得天詔悠然的聲音說道:“木蔚來,你等著,我很快就會來找你羅!”
小妖們看不到天詔的表情。但聽那聲音,非但沒有絲毫的憤怒,反而有點興奮的張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