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肴有了,酒自然也不會落下。
童蕾晃了晃手中的紅酒杯,稍抬了一下,示意道,“cheers!”
“干!”王躍粗獷的碰了一下,一飲而下。
對于王躍這等不著邊際的喝紅酒方式,童蕾咯咯直笑,她還從來沒有見過,能把紅酒當(dāng)成在東北地帶的白酒來喝的人。
“這窮小子……”童蕾姑姑愈加確信,王躍不是什么富家公子了。
富家公子絕大多數(shù)都溫文爾雅,哪有像王躍這樣的,連最基本的禮節(jié)和社會上交際的方式都一竅不通的?
當(dāng)然,她猜對了,王躍的確不是富家公子。
他出身于寒門,立足與寒門。
“王躍,我真的應(yīng)該好好感謝你,我不知道你為什么會幫我,但你幫了,我媽的手術(shù)也做的很成功,可以這么說,你的恩情,我這輩子恐怕都難報答完!”童蕾端莊嚴(yán)肅道。
王躍擺擺手,無所謂道,“沒什么,小事一樁而已,說起恩情,倒是我得感謝你。”
“是因為那一碗炸醬面?”童蕾眼眸充滿笑意的看著王躍。
“不全是,你還收留了我這個流浪漢一段時間呢。”王躍咧了咧嘴。
童蕾搖搖頭,反駁道,“話不能這么說,當(dāng)初是你先救了我……”
“那不算,我救了你,你也給了錢當(dāng)做報酬,這事我們是兩清的,之后你請我吃,供我有落腳點睡覺,不然我還不知道在哪個角落里睡大街呢,那一千塊錢,估計我也堅持不了多久,治標(biāo)不治本的。”王躍一本正經(jīng)道。
“可你幫我出了十五萬,這筆錢,我會慢慢還……”
童蕾話還未成說完,就被王躍一把打斷了,他夾了一筷子千層肚,頭也沒抬道,“我說了,你請我吃了一碗雜醬面,給了個不用被風(fēng)吹雨淋的地方供我吃住,這就是我欠你的恩情。”
童蕾傻眼了,不敢相信問道,“照你這么說的話,那你出那筆手術(shù)費的錢……就是報答?”
她根本無法理解,那點恩情才多少?隨手幫了一把而已,得到的……
卻是十五萬的雪中送炭?!
如果可以,童蕾想找個陽臺吹吹風(fēng),重新思考一下人生。
很難想象,在這老人摔倒在大街上,持續(xù)幾十分鐘都沒一個過路人敢上前攙扶起來的人都沒有的殘酷社會時代,會有人因為這點雞毛蒜皮的小恩惠,牢記在心里,而且,這一報答,幾乎是翻十倍、百倍不止的報答!
由此可見,童蕾的心情究竟有多么復(fù)雜。
原來……
這是真的!
王躍的雪中送炭,原因真的僅僅只是如此簡單!
童蕾眼睛有些酸酸的,向來堅強(qiáng)的她差點不爭氣的哭出來,好在這是公共場合,才勉強(qiáng)忍住沒有掉下眼淚。
“王躍。”童蕾突然喊了一聲。
“啥事?”
王躍頭也沒抬,悶聲扒飯,看他這架勢,仿佛已經(jīng)好幾天沒吃過飯了似的,很難讓人把那個隨手就給出十五萬的闊綽人聯(lián)系在一起。
“謝謝!”
這一聲感謝,是童蕾發(fā)自內(nèi)心的再度發(fā)聲,她頓了頓,又說道,“你這個報答……太重了,我感覺有點承受不住
。”
“才這么點而已,這就重了?”王躍難得的停下了手中的筷子,抬頭望了童蕾一眼。
童蕾一頭霧水,剛想問是什么意思,結(jié)果她身后一直偷偷摸摸坐著偷聽的姑姑以及父親按耐不住了,直接站起走了過來。
“喲,還才這么一點而已?說得到輕巧,這可是十五萬吶,你掙得也很辛苦吧?”童蕾姑姑陰陽怪氣道。
王躍略微皺眉,但卻沒說什么,繼續(xù)扒飯。
“瞅瞅你模樣,不知道多少天沒吃過飯了,為了搞到這十五萬塊錢,受了不少苦吧?希望你到時候別被抓到了,牢飯可沒這么好吃!”童蕾姑姑譏諷道。
童大彪也冷笑兩聲,“干偷雞摸狗的事情搞來的錢,就想搞到我家這死丫頭?我告訴你,不管你偷也好,搶也好,你要想進(jìn)我家這個們,這事沒個二三十萬聘金,沒門!”
“你們跟蹤我?!”童蕾怒了。
她站起身來,氣憤道,“你們煩不煩啊?都說過多少次了,我的事不用你們管!而且,我再說一句,請你們說話放尊重點,這是我朋友!朋友!別瞎污蔑別人!”
“不礙事。”王躍咂咂嘴。
砰——
童大彪猛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憤憤道,“你小子挺安靜的哈?在這給老子裝什么犢子呢?老子什么樣的人沒見過?還給我裝是吧?!”
坐在側(cè)目喝茶的大飛,漸漸放下了手中的報紙,取下了眼鏡。
童大彪和童蕾姑姑都沒看到他,這也是大飛擅長隱逸的一個本事之一,當(dāng)然,他只是隨意在王躍邊上找了個地方坐下而已,盡管不起眼,但仔細(xì)去觀察還是會發(fā)現(xiàn)的。
如果大飛想徹底不被人發(fā)現(xiàn),那么一般人休想察覺到任何蛛絲馬跡。
王躍瞥了大飛一眼,而后喝了一杯酒,也沒吭聲也其他任何動作。
大飛沒動了,他內(nèi)心無比清楚,若是王躍會讓自己出手,定然會有所示意,如今王躍這般沉默舉動,是想告訴自己用不著出手。
“童大彪!”
童蕾突然喊了這么一聲,她這次是直呼她父親的名字,一字一字重重道,“從今以后,你和我沒有任何關(guān)系了,我的事,你要是再插手,我會報警。”
“還有你!”童蕾看向她姑姑,“從你想要分一杯羹的時候,我童蕾就沒你這個姑姑了,從今往后,我和我媽跟你劉家沒有半點瓜葛!”
語畢,不等兩人接話,童蕾看著童大彪繼續(xù)道,“關(guān)于房子的事情,你要賣也好,不賣也罷,我都不會住了,你與我媽離婚之后,財產(chǎn),我們母女倆要一半!”
兩人面面相覷,老半天都沒說出話來。 wWW ●tt kan ●¢ Ο
對于童蕾突然的毅然決定,童蕾姑姑臉色變得十分難看,“這可是你說的,你想好了,決定了的事情就別想反悔,房子是老爺子出錢買來的,按道理來說,我們這些兄弟姐妹應(yīng)該要分走一批,至于你想拿多少……哼,自己去拿童大彪的那一份!”
毫無征兆的,童蕾姑姑就這樣撕破臉了。
而且,原本和童大彪站在同一條船上的她,突然跳水了,換身為一條兇狠鯊魚,腦子里想的全是如何反咬童大彪一口!
“你!”
童大彪
氣急敗壞,可他卻也知道,自己和這個女人是爭不過的,于是只能把矛頭對準(zhǔn)童蕾,“你個死丫頭胡說什么!你媽什么時候說過要和我離婚了?!”
“這個你就別多管了,就等著法院的通知書吧!”童蕾充滿恨意道。
對于父親和姑姑這兩個字眼,她已經(jīng)徹底失望與心寒了,經(jīng)歷過這次事之后,連半點感情都不會再有。
連最親的親人都不惜為了錢財撕破臉,反目成仇,而最可笑的笑話卻是——
王躍這么一個萍水相逢的外人,卻比他們要好一萬倍!
患難見真情!
這句話,無疑讓童蕾懂得了什么道理。
“你真決定這么做了?!”童大彪臉色變得十分陰沉。
“對!”童蕾重重點頭,其決心未曾動搖半分。
童大彪突然笑了,笑聲猖獗,引來四周用餐的客人們側(cè)目,他猙獰著臉,惡狠狠道,“那就別怪我不講情面了,這個錢,你們可以拿一點,但絕對休想拿走一半!我會盡全力請律師,房產(chǎn)證上寫的是我的名字,就算是離婚,你們娘倆也別想分走我的錢,我倒要看看,到時候你們拿什么去生活,就等著睡大街吧!”
童蕾臉色劇變。
她此刻才終于明白,童大彪用的是什么計謀!
不管如何,自己和母親拿到的錢,永遠(yuǎn)都不可能有多少!
房子價值六十多萬,那個勢利的劉家姑姑分走二十多萬,父親就只剩下四十萬,連一半都分不到,而且聽童大彪的語氣,似乎自己和母親能拿到的,絕對要比二十元遠(yuǎn)遠(yuǎn)低了不少!
八萬?
還是五六萬?
試問,在一個城市里面,區(qū)區(qū)不到十萬塊錢,能找得到一個落腳點么?
別說在城市里了,即便是在農(nóng)村,最多買個地基,建一棟破破爛爛的水泥房,連最基本的裝修都做不到,更別說家具這些最最基本的東西了!
兩個無所依靠的女人,拿著這幾萬塊錢,該怎么生存下去,或許都是一個問題!
童蕾慘笑。
自己的親生父親,居然要把自己與母親往絕路上逼!
見童蕾對未來充滿了絕望與迷茫,童大彪惡狠狠道,“死丫頭,可別怪我,這是你自找的!”
“聒噪!”
驀然,一道很久沒開過口的聲音,此刻突然響起。
王躍放下筷子,打了個飽嗝,拿起一張紙巾擦了擦嘴,頭也沒抬,連看都沒看童大彪一眼,輕聲問道,“說夠了?”
還不等童大彪發(fā)火,王躍從口袋里掏了出兩片鑰匙,以及一張銀行卡,隨意遞到了童蕾面前。
“帝榮小區(qū),F(xiàn)棟803,這是鑰匙,以后你就住那吧,房子已經(jīng)落戶到你名下了,至于這張卡,沒多少,本想著給六百萬的,但你肯定不會接受,這里面是六十萬,添置點家具,還有嫁妝錢什么的,也剩下不多了,以后找份穩(wěn)定的工作好好過日子吧,如果遇到什么困難,或者是找不到滿意的工作,隨時來上海找我,你是打英雄聯(lián)盟的,直接坐車到寒門俱樂部就行。”
先前的十五萬,只是隨手幫了一下而已,算不上什么。
這,才是王躍將要正式報答的恩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