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真煩。余澤冷著臉嘆了口氣,他不過就是想飛升離開而已,怎么就那么難?
余澤干脆轉身準備直接觸摸那天梯盡頭的大門,反正這群人也上不來,何必和他們多費口舌。而就在這時,封絕那堅實的胳膊擋住了他的去路!
一向狂放恣意的封絕此時微微沉著臉,他的面上透出了隱約的不安。不知為什么,他突然有種預感,仿佛余澤這一去就是永別,所以封絕憑著直覺不管不顧地擋在了余澤身前。
“易北,晚點飛升……可好?”封絕低聲地詢問著,這是余澤第一次聽到那個傲慢的男人面露征求之色。不得不說,他很意外,他不知道為什么封絕會說出這樣的話語。
“是你助我飛升的。”余澤緩緩地說出這句話,他前方的封絕聞言更是將眉頭皺起,仿佛在掙扎。
是。封絕曾經是希望余澤飛升的,因為他愛慘了對方的恣意和傲氣,所以甘愿拿出封天雷來幫助對方加快進程。可他千算萬算,唯獨算漏了自己的心!他萬萬沒想到到最后自己竟然會舍不得!
上界的事沒人比封絕更清楚。余澤若是通過天梯飛升,會被隨機傳送到上界的某個小域。而他現在不過是個化身,根本沒辦法像人一樣隨余澤同去。
上界如此浩瀚廣闊,縱使是他封絕,要想在那片大地上找到余澤也要耗費幾十年幾百年。
可別說幾十年幾百年了,封絕覺得自己就算幾天見不到這小子,都會被無聊的世界給逼瘋!如今唯一的辦法就是他自行消散化身,將此界的記憶傳給本體,讓遠在神域本體親自降臨接余澤去上界。
“等上三年便可,我消散化身回歸上界,三年后本體便可降臨。”
眾人所追求的機緣、所追求的力量,對他封絕來說都是些多余的東西。只要余澤想要,他什么都可以給。而此界之人求而不得的飛升,對他來說不過是用劍在天空劃個口子罷了。
只要余澤愿意等,只愿余澤愿意等!
余澤沉默地看著異常認真的封絕,心中難免有所觸動,但他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應下這個諾言。因為啊,他飛升后壓根就不會前往上界,他會直接消失在這個位面。
一向暴躁的封絕耐下性子等著余澤的回答,可最后得到的只是余澤搖頭的結果。
“你是擔心我到時候不來?”男人啞著聲音問道,隨后緊抿薄唇單手握住了身側的寬劍劍鋒,下一秒他狠狠收緊了右手,滾燙的鮮血頓時順著掌心滑落。
“我在此立誓。”封絕定定地注視著余澤,慢慢將右手抬起。眾人雖然聽不到他在和余澤說什么,卻看懂了他的舉止。
封絕是在立誓啊!上古的修真者可以用鮮血起誓,而今卻幾乎沒人用這種手段了,因為由此發下的誓言,一旦稍有違背,便會受五雷轟頂之罰,致使形神俱滅!
“我在此立誓。若是三年逾期未降臨此界,定當……魂、飛、魄、散!”封絕空出的左手禁錮住余澤的下巴,他強迫對方注視著他的眼睛,就這么將誓言一字一頓地砸在了他的心底。
原本晴朗的天空頓時閃過一道驚雷,像是承認了他的話語。
“如此,你可愿應我?”封絕再度詢問著,余澤從那雙漆黑的眸子里看到了不容忽視的熾熱情感。
“你若是不回答,我就當你應下了。本小說手機移動端首發地址:”封絕英挺冷峻的面容驟然放松,心情轉好的他放開了余澤。
就在余澤想要反駁之時,他直接抬起仍在流血的手,轉頭對著地面上的眾人開始立下了第二個誓言。
“我在此立誓!”這道誓言可不是剛才對余澤那樣的溫柔低語,他訴說的也不是什么動人情話,封絕沙啞的聲音直接傳遍的此界萬族,透著不容侵犯的威嚴。
“若三年后我本體降臨之時,易北傷了一分一毫……”
“我封絕定當屠遍此界萬族,不死……”
“不休!”
封絕說到最后停頓了一下,他用低沉的語調說出了讓眾人驚駭欲絕的話語,大部分人被震懾住,可有些人卻還是忍不住存了僥幸心理。
三年……說不定此界打破桎梏后,他們就直接飛升了,而上界之大,封絕到哪里去找他們報復?
封絕身后一直沉默著的余澤瞳孔驟然緊縮,他當然知道,封絕這番作態是在為他鋪路。
“封絕。”余澤終于不再沉默,有些事到底是要說清楚的。“我今日……”我今日便會離開。
別說等他三年,三天他也耽誤不得。
“說來也奇怪。”封絕側過頭張狂地笑著,恰好打斷了余澤想說的話語。
“其實第一眼看到你我便覺得你我認識已久,甚至每次看到你的咽喉都想狠狠吻上去。”
“男人一旦陷入戀情,是不是就會變得不像自己了?”
“我覺得是。”
“真荒唐啊。我封絕活了三萬多年,一個誓言都沒有發過,而今天竟然連發了兩個。”
“而三年之后,或許我會對你發此生最后一個誓言。”
“小子,給本帝期待著吧。”封絕未等余澤回話就俯下身兇狠地吻上了余澤的薄唇,他瞇起愉悅的眼就這么漸漸消散在空中。
他封絕也會有害怕的時候。他怕自己待得越久,就會越舍不得。
“烏……諾?”這是封絕消散前聽到余澤吐出的最后兩個字,他到最后也不明白為什么一向冷淡的余澤會露出那般震驚的表情。
余澤聽著封絕最后那和烏諾如出一轍的告白話語之時,再也忽視不了自己心中的熟悉感。封絕和烏諾在某些方面某些感覺上,相似到了余澤再也不允許自己忽視下去的地步。
雖然世間有無數位面,雖然這種設想太過荒謬,但兩個神明碰上并非絕無可能之事。
他印象中那個謊言之神似乎也叫烏諾。假定烏諾和封絕真的是被同一個神明附身……
余澤一想到這種可能性,漆黑的瞳孔就滿是復雜,周身的氣息越發不穩。
“易北,你還有何資格站在這里?”陌生的聲音打斷了斑駁的情感,余澤瞇眼看去,葉傲天不知何時竟也爬上了九千九百多層。
如果封絕在便會意識到,這是因為他剛才泄火時一拳把天梯上所有幻境給打穿了,葉傲天撿了大便宜才這么快爬上來。但余澤卻不知曉,也沒心情去探究對方是怎么上來的。
“是你自己滾下去,還是我送你下去。”余澤面無表情地開口,低啞的聲音近乎呢喃。
他現在滿腦子都是自己差點愛上神明的念頭,根本沒心情和葉傲天虛與委蛇。
“易北,你別太狂妄!封絕的誓言根本威脅不到我,因為我葉傲天今日便會飛升!”葉傲天揮起他的長劍對著余澤襲殺而來,他邪肆的面容微微扭曲,像是終于一雪前恥的機會。
而下一秒,他便睜大了眼頭身分離,漆黑的雷霆席卷著他的軀體,他就這么與魔族圣主一樣灰飛煙滅了。
“啊,本來只是想踹你下去的。”
“可是你怎么恰好撞到槍口上了呢?”余澤甩了甩染血的匕首,殷紅的舌頭不自覺地舔著干澀的薄唇。
“就算是我,一不小心也有失手的時候啊。”余澤旋轉著匕首,下面的喧嘩之聲和女子的哀嚎之聲再也吸引不了他的心神。
眾人這才意識到,余澤就算沒有封絕庇佑,也是個徹徹底底的煞星!
只見天梯上孑然獨立的少年回眸瞥了他們一眼,似乎在透過他們凝望著這個世界。而下一秒,他修長的手便觸碰到了上界之門,匕首劃動間似乎刻下了什么字跡。
當太陽真正高懸之時,余澤終于完完全全消失在了這個世界!
禁錮了此界三萬年的牢籠,也在今日被徹底打破!
————
封絕花了一年時間將上界那群滿嘴條條框框的老不死給打服,又花了兩年從神域趕到了界門前。
然而當他看到恢弘界門的那一刻時,一種前所未有的膽怯之前卻突然席卷了他。毫無來由的,他就是不敢邁出這一步。
“嘖。”封絕煩躁地咋了一下舌,他皺著眉想起了從他露面起就立馬消失得無隱無蹤的守門者,這才意識到,他可是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封絕!
封絕板著臉整理著繁復的黑袍,抿緊薄唇直接來到了北域大秦的皇宮中,他旁若無人地拎開了滿臉驚訝的皇帝,隨意地坐到了龍椅之上。這個男人明明是毫無規矩地半躺著,整個人卻散發著真正君臨天下的氣場。
“怎么,你們大秦的帝王竟不是易北?他人呢?”
封絕已經三年沒有見過自家的小子,他想得都快發瘋了。但從今日起,這漫長的光陰將不再寂寥,這無聊的世界也將不再乏味,他今日之后絕不會再讓易北離開他的視線!
“您……您是雷帝?”
“北帝三年前便飛升了,之后再未……”歸來。皇帝在封絕毫無顧忌地走進朝堂時就認出了對方,他身體顫抖著差點說不出話來。三年前那場天驕大比他可是圍觀了全程的,眼前這人有多兇殘根本不需要用言語來形容。
皇帝剛說出“飛升”二字,封絕原本不羈的面容就慢慢收斂,表情再也看不出喜怒。
“你說,他飛升了?”封絕不確定地輕聲問道,溫柔地仿佛是情人在耳鬢廝磨。
“是啊。三年前您剛消散后,他便……”這樣的聲音在皇帝聽來卻更加恐怖!這時他恨不得如底下的那群朝臣般轟然跪倒不問世事,可封絕直白的詢問只能讓他硬著頭皮說下去。
“哈。”封絕的喉嚨間終于溢出了一聲悶笑。
“哈!”他再次悶笑著,那微瞇的瞳孔里驟然間爆發出森然殺意,周身的氣勢頓時如山呼海嘯而來,壓得人幾欲窒息!
皇帝感覺到了死亡的威脅,再也忍不住跪倒匍匐在地。他知道龍椅上男人的正在看著他,對方打量的視線在他身上停留許久后終于收去,皇帝只能看見封絕華貴的漆黑長靴。
“真是沒他的半分膽氣。”那個男人臨走前留下了這句話。皇帝到最后都沒敢抬頭,他知道,封絕話語里的那個他指的是易北。可世間誰人又敢像易北一般,對封絕的承諾恍若未聞呢?
離開皇宮的封絕就這么一步步地走向了高空,他每走一步,此界壓抑的氣氛便濃重一分。封絕雖然沒做什么泄憤之事,但光面無表情的站著,那暴躁的氣場就惹得江海逆流、靈氣潰散!
“易北,你真是好樣的。”封絕沉聲嘆道。他來到了當日余澤飛升的界門之前,布滿薄繭的手指正細細摩挲著精致的界門,余澤那冰涼的唇舌還停留在他的記憶中令人回味。
向來只有他封絕愚弄別人的份,今日卻被一個活得不到他零頭的小子給爽約了,關鍵自己竟然還能忍下來。
等著吧,等他找到易北,他一定要讓那小子知道會有怎樣的后果。
封絕舔著薄唇按耐住心中的憤怒,修長的手指劃過界門某一處時卻突然頓住,那精壯高大的身體第一次因為過于激動的情感而顫抖起來。
“——易北!!!”低啞的嘶吼聲噴薄而出,瞬間傳遍了萬族,深海處潛心修煉的海族圣主聽聞雷帝的聲音,終于放聲大笑了起來。
“圣主,外面到底發生了何事?”他身前的小輩忍不住出聲詢問。
“沒什么,只不過是一個永無敗績的仙帝,第一次徹徹底底的敗了而已!”
“易北不僅是凌駕天驕之上的天才,在感情上也是個不折不扣的天才啊!哈哈哈!那個雷帝也有今天!”
三年前,從雷帝封絕發出那種宣告主權的誓言之后,海族圣主就知道他栽定了。
情之一字,就連桀驁不羈的封絕也不能參破!
高空中的封絕生生捏斷了界門,余澤用匕首刻下的鋒銳字跡也隨之化成了齏粉。
那界門上寫道:你我此生,永不相見。
“永不相見?”封絕唇齒間重復著這句話,他大概想到了余澤刻下此句話時的表情。那下拉的薄唇因此勾起,仿佛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一般。
“三年前,我說我會對你發此生最后一個誓言。”
“你可知我要發的誓言是什么?”封絕摩挲著還剩下半邊的界門,獨自低語道,英挺的面容上已滿是陰鷙。
他像三年前一樣用寬劍劃破掌心,一字一頓念出了第三個誓言。
“我在此立誓。”
“易北啊,你我注定生生世世、永生永世……”
“糾!纏!不!休!”
封絕癲狂的聲音最終淹沒在颶風之間,下一秒他在陡然升起的雷霆之中也憑空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