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此人能夠知道白家,又知道白家想要的法器,還有白家最想要除掉的人,那這人口中的大小姐,就可能會是邵亞冰,不便一定是她。且先不說低級星域的人到中級星域和高級星域的有多少,就單單在高級星域,還能讓白家人記掛上的且到如今還活著,又要奪得法器之後才能夠去除掉的人,便也只有邵亞冰一人了。
褚風微微垂首看著那地上仍舊是不停的絮絮叨叨的說著那些對他的“大小姐”的各種囑託,而他自己則是已經只有出氣沒有進氣了,卻仍舊是不停下來,好像只要自己這樣不停的說下去,他的“大小姐”就一定會聽到的,即便是說到死。褚風沒有再看他,這人已經是將死之人了,或者說他其實早就該死了。
每個人從出生起在身體裡便是帶著火焰的,這一火焰被世人稱之爲“魂火”,而“魂火”顧名思義便是倚靠著燃燒人們的靈魂而燃氣的火焰,而人們所擁有的靈氣都來源於這個魂火,人類的靈魂之強大,那麼魂火也便旺盛,靈力也更是強大。
人的一生中,孩童時候魂火會漸漸旺盛,中年時候最盛,老年時候則會慢慢熄滅,魂火滅了,那邊就是死了。而這個人,從剛纔他出現在邵亞冰和他的面前時,他們便在心中都已經知曉了。他體內的魂火已經快要熄滅了,其實只要他的魂火還有一絲火焰那麼不論是他還是邵亞冰都可以把他救活,然而他們所看到的那個代表著生命的魂火已經只剩下一些零星的火花。這說明他的靈魂也已經快要燃燒殆盡了,因爲這樣,當燃燒之物沒了的時候,那便是無論如何也就沒有辦法了。
褚楓一想到邵亞冰是如何重視自己的親人,而這個人又很有可能會是她熟悉的人之後,便有些微微的擔憂。褚楓看著邵亞冰在那個堅強的人身前漸漸站定,心中不安的想到:邵亞冰此時雖然還仍舊是邵亞冰,可是她卻不像是往常的那個她,若是說的不好聽一點,甚至可以說她已經瘋魔了,想想在剛纔還不知道這人的真實身份之時,就只是知道了那些白家人這樣對待她低級星域的族人之時便是下手如此之重,若是在知道了那個人可能會是她的至親之時,那高級星域的白家就該就此隕落了。
而褚楓現在擔心的自然不可能是白家人,那些人空有富麗堂皇的外表,內裡卻已經不知道腐爛成什麼樣子了,若是少了這樣一個家族倒是有利於高級星域的發展;而他此時擔心的,是邵亞冰在知道自己的至親之人讓那些白家的弟子殘虐至此會不會立刻就暴走,怒火燃燒過了理智,現在就立刻去找那些白家人報這個仇,甚至是以命相抵,同歸於盡。
想到這裡,褚楓便是不由得伸手拉住了邵亞冰,口中擔憂的喚道:“亞冰……”
不過邵亞冰卻只是慢悠悠地回頭朝著他一笑,那個笑裡什麼也沒有,空空蕩蕩的,就像是她這個時候一樣,像是個沒有靈魂的軀殼,褚楓漸此心中的不安更甚,卻也是明白自己此時實在是不便攔著她,也沒有理由攔著她,他如何能僅僅憑著自己的猜測而去阻止邵亞冰去見自己的至親的最後一面,又如何能因爲自己的猜測而讓這個人明明“大小姐”在在自己的眼前,卻白白的錯失了機會沒能將囑託帶給“大小姐”而遺憾的死去。
想到這裡,褚楓便在邵亞冰輕輕拂開他的手的時候也沒有再堅持,而是輕輕放下了。同時也做好了準備,時刻準備著在邵亞冰怒極攻心,控制不住自己的時候能夠及時攔下她,便是到時候兩敗俱傷也要護住她,報仇不急於一時,起碼現在不行。
而邵亞冰則是在拂開了褚楓的手之後便靜靜地走到那個堅強的人身邊,那個人此時的氣息越來越虛弱,口中嘟囔的話語也是越來越微弱而模糊不清,所以邵亞冰再走進之時並沒有聽清楚他到底在說什麼。不過邵亞冰是什麼人,早在剛纔還在看著祖若菡漸漸發瘋的時候便是聽到了這個人的聲音從風中傳入到她的耳中,所以褚楓的擔心都是多餘的,邵亞冰早就知曉了答案,所以褚楓剛纔那樣攔住她也不過是白費力氣,若是剛纔褚楓在她拂開他的手的時候沒有就此鬆手的話,邵亞冰可能真的就會發瘋,甚至於對他出手。可是也正是因爲他放了手,所以邵亞冰感激他,感激他願意相信自己,願意給自己再留這樣一點點時間去平復自己的心情。
邵亞冰在那個人身前站立了好久,終於,就在那個人的呼吸漸漸輕了下去的時候,她的面頰兩旁不可抑制的留下了兩行清淚,同時雙膝也是慢慢地彎了下去,而後重重的跪在了黃土地上,向著那個堅強的人深深的俯身拜了下去,口中的聲音堅定而又凌厲,說道:“邵伯伯,我回來了,對不起,我回來了?!?
那個在地上的人在邵亞冰說完之後卻彷彿是聽到了一般,忽然間便又有了一絲氣息,整個人也彷彿是更加紅潤了起來,他張了張口,最後卻也只說出了三個字,“大小姐……”
那人說完這三個字之後便再也沒有了聲息,就連先前那股精神勁也是瞬間就消散了下去,整個人就如同殘破的木偶,沉沉地摔在了地上。
而褚楓卻知道,那人所說的最後那三個字裡頭到底包含了多少的深意,並沒有因爲大小姐回來而傷心氣憤,更多的反倒是欣慰和釋然,他在欣慰自家的大小姐終於有能力了,終於長大了足以保護自己了,終於不用再像從前那樣在靈根被廢之時而受人嘲笑排擠了;他在釋然,釋然大小姐終於回來了,他也終於要走了,也不用在被那些人拿捏著用此來威脅自家得到小姐了。所以邵伯最後是走的安心的,他是開心的走的。
而邵亞冰在邵伯的氣息消失的那一刻便是忍不住的抽噎了起來,她伏在地上不住的顫抖著肩膀,口中強忍著的嗚咽不可抑制的漏了出來,而就在褚楓有些擔憂想要上前看看她的時候,邵亞冰卻突然直起身來,仰頭衝著天空大聲喊道:“啊——!”
而便是在這一聲喊完的同時,邵亞冰身上的邪氣瞬間消散的無影無蹤,就連她那猩紅的雙目也是在瞬間褪去了顏色而恢復成她本來的瞳色,邵亞冰本人也是在伴隨著那些邪氣消散的同時昏了過去。褚楓見此一驚,忙跨前一步將邵亞冰攬在了懷裡,他看著自己懷中的邵亞冰臉上還有未乾的淚痕,忍不住的心疼。他將邵亞冰輕輕的攬著,而後抱著她站起了身,調整了下手臂,讓她儘量能夠舒服的靠在自己懷裡。
他知道,邵亞冰剛纔的那些強大不過都是在逞強,就像那時候還在低級星域入口的時候,明明內心是極其擔憂自己的親人卻仍舊是強撐著不讓自己的表情表露出來。而剛纔也是如此,褚楓在聽到邵亞冰的那句話的時候便明白了,原來她早就知道了,而剛纔也不過是在強撐著,強撐著自己不要輕舉妄動,要保持理智,強忍著讓自己不要回頭看那個人,強忍著讓自己不要哭出來。
而就是這樣,爲了讓邵伯走得安心,所以便是纔到了最後一刻,這才抑制不住的發泄出了自己的情緒,這樣一個時時刻刻都爲別人著想而把自己傷的遍體凌傷的她要叫褚楓如何不心疼。褚楓橫抱著邵亞冰往城中走去,沒走幾步便讓地上的一個人攔住了去了。
褚楓沒有看地上,只是自己的靈氣壁似乎是攔到了什麼想要觸碰他的東西,他這才稍稍停了腳步,褚楓被攔住了之後也並沒有低頭,他知道地上的這個人是誰,他看著眼前原本雖然空無一人卻也算得上是比較乾淨的城鎮街道上頃刻間便灑滿了鮮血,到處散落著零落的屍塊,有的石塊的臉上甚至還帶著不甘,仇恨,震驚……
“救……救……我,我……沒,沒有……錯,錯的是……你……們?!睌鄶嗬m續的聲音自褚楓的腳下傳來,祖若菡趴在地上一手用力的想要穿過靈氣壁去抓住褚楓的褲腳,此時的她渾身是血,全身上下到處都是涌著血的血窟窿,就連那張她引以爲傲的臉上也是佈滿了劃痕,看起慘不忍睹,而在她的身後拖出了一條長長的血痕更顯得恐怖。祖若菡拼盡全身氣力想要去抓褚楓的褲腳未果,而她此時也是神智不清了,口中沒有一刻停下,不停的說著,就像是之前面對著那些朝她的逼近的白家弟子一般,說什那些卑微低賤的話語想要他們放過自己,求得一條生路。
“你可是……褚家的繼承人,是……高級星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