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恒山弟子只余二十四人,組成了寂滅劍陣,加上七名重傷之人,可謂損失慘重,折損過半。
黑衣人一方也死傷十余人,大半都是死于長槍突擊之中,或是被石灰傷了眼睛。但剩下三十多人都是二流高手,實力猶在。更別提還有五十人正守在山道,毫無損失。
黑衣人重整了陣型,向寂滅劍陣漸漸逼近,生死之戰(zhàn),一觸即發(fā)。
定靜盤坐合十、低頭閉目、口念佛經(jīng),從細不可聞直到轟然如鐘鳴。
恰巧有一絲夕陽的余暉,直撒到她的身上,更顯得莊嚴、肅穆、慈悲。身側(cè)是掙扎著一齊盤坐念經(jīng)的七名重傷弟子。
延綿的佛言,拂去了恒山派弟子臉上的驚慌失措,刷去了她們心中的惶恐不安。
就連張大鐘都直直的肅立在旁,不再有絲毫的恐懼。靜靜地等候著,等候著兩方劍陣最后的碰撞。
荒山馬蹄疾,亂石血光起。
遠處馬蹄聲驟起,只見得兩騎極速沖來,一人身著藍色道袍,面色肅冷,一雙小眼熠熠生光,讓人不敢直視。一人身形婀娜,疾風撲面,吹動著如絲秀發(fā),更見清麗。
黑衣首領(lǐng)轉(zhuǎn)頭望去,忍不住低聲呼道:“風蕭蕭?”,語氣中充滿了疑惑、憤恨和不甘。
風蕭蕭冷冷地看了過去,冷哼了一聲,死死盯著他,口中說道:“小非非,跟緊了……”
曲非煙輕輕地“嗯”了一聲,神情清冷,卻是不見往日那嬌俏頑皮的模樣。
“嗆嗆”兩聲,雙劍出鞘,二人齊齊飛身,從馬上平劍射入黑衣劍陣。
風蕭蕭甫一落地,就晃出了三道銀色劍影,向前狂飆。
頭前三名黑衣人噴出三道血線,被捅得齊向后仰,然后余勢不消,向后飛撞。
三道劍影之后又三道,風蕭蕭快速的突進,帶起了一片腥風血雨,如破竹一般,劈開了整個長槍劍陣,無人能擋。
那名鐘姓黑衣首領(lǐng)如喪考妣,他近日耳中滿是此人的傳聞,原本還是將信將疑,今日一見,方知傳聞絕沒有半點夸大。不由絕望的嘶叫道:“風蕭蕭!”,尖銳的聲音直沖云霄,難聽至極,讓人聞之眩目。
一名黑衣高手急聲嚷道:“師兄,怎么辦?”
鐘姓首領(lǐng)聞言穩(wěn)住了心神,舉起左手,恨恨的喝叫道:“乙總旗,轉(zhuǎn)東突擊。戊總旗,纏住風蕭蕭,半刻之后,再行撤退。”
風蕭蕭見剩下的幾十個黑衣人齊齊向自己和曲非煙撲了過來,曬然一笑。真當自己的靜心訣是白練的啊?
他雖然近一年以來,大部分時間都在路上奔波,但每日仍是練功不綴。靜心訣更是無時無刻不在運行,早已能隨意地晃出三道劍影了。
如果再用上“詠春半步崩”全力出手,那劍影的威力、速度更是大增。而且如果不懼受內(nèi)傷,五道劍影都使得出來,“獨孤九劍”更能保證每劍必中。
要是那幾名黑衣高手一齊上來圍攻,將他牽制住,然后配合黑衣劍陣,他還會陷入苦戰(zhàn)。但只剩這群區(qū)區(qū)三流高手,不論是移動速度,還是出劍速度,都差他甚遠,只要內(nèi)力、體力沒有消耗殆盡,來多少人他都不懼。
風蕭蕭傲然轉(zhuǎn)頭掃視,冷哼一聲,突地向前一躍。
藍色的身影不住地閃動,銀色的劍影縱橫睥睨,原本鋒銳的長槍劍陣如雪消融,只余下條條血練四方激射。
風蕭蕭橫劍一甩,亂石地上立刻劃出一道血線。轉(zhuǎn)頭四望,周身只余曲非煙俏然挺立。
寂滅劍陣不知何時已悄然停住,恒山派眾弟子全都瞠目結(jié)舌的傻站在一旁。直到兩人行將過來,才推推攘攘的讓開了一條小路。
風蕭蕭快步上前行禮道:“定靜師姐,你……你還好吧!”
定靜勉強微笑道:“多虧風師兄快馬相救,否則我等必定全軍覆沒……”,緩緩轉(zhuǎn)頭看去,卻見滿目瘡痍,原先熟悉的音容相貌已經(jīng)消失近半,不由悲從心起,低頭合十,口宣佛號,久久不能平復(fù)。
恒山派眾弟子也紛紛抽噎起來,抹淚不止。
定靜長嘆一聲,大聲道:“眾生皆苦,人身不過一具臭皮囊,有甚好留戀的……南無阿彌陀佛!”
眾弟子齊聲道:“南無阿彌陀佛!”
眾人搭起火架,圍坐誦經(jīng),送死難的師姐妹往生極樂之后,又做了幾副擔架,抬著重傷的幾人,緩緩向金華府行去。
定靜受傷雖重,但并未傷及心脈,她內(nèi)力深厚,又服了本門的療傷圣藥,除了近幾月不能動武之外,已并無大礙。只是失血過多,面色有些蒼白,但仍堅持步行,將馬匹讓給兩個受傷頗重的弟子。
這兩名弟子皆是妙齡少女,如今卻一人缺手,一人缺腳,讓眾人不禁的惋惜,一路之上憤恨不止,誓要向魔教復(fù)此大仇。
定靜聞聽此些言語卻是不住地搖頭嘆息,風蕭蕭見狀低聲道:“定靜師姐,這些人并不是魔教中人。”
定靜又嘆了口氣道:“他們是嵩山派的,那為首之人姓鐘,所持之劍,刃有九曲,該是嵩山十三太保之一的‘九曲劍’鐘師……鐘鎮(zhèn)。唉,左盟主也太……唉!”
風蕭蕭安慰道:“這次他們傷亡慘重,想必短時間內(nèi)也無法恢復(fù),應(yīng)該可以安穩(wěn)一些時日了。”
定靜搖頭道:“左盟主雄才大略,又素來智計過人,這次吃了大虧,肯定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如今也只能見招拆招了。”
風蕭蕭不由得點點頭,知道自己這次有些失算了。
他早就知道左冷禪會兵分兩路進攻恒山派。可記憶之中,他們的實力并不強大,所以才不急不緩的直到事前才通知定靜,想讓恒山派欠下他天大的人情。
可接到張大鐘的血書傳信之后,才知道自己小瞧了左冷禪,連忙飛馬急奔,這才堪堪趕到。
左冷禪果然是位了不起的梟雄,早已將風蕭蕭這個變數(shù)考慮了進去。之所以派了百余人前來,就是想以雷霆之勢徹底殲滅定靜和她所帶來的恒山派弟子,然后再轉(zhuǎn)頭來對付他。
要知道三流高手加二流高手組成的劍陣,所疊加在一起的實力,絕對是乘法,而不是加法,再加上三名一流高手,風蕭蕭要是被他們圍住,能不能跑掉都很難說了。
這次與其說是敗給了風蕭蕭,還不如說是敗給了天意。要是他晚些趕到,或是定靜這一路早些覆沒。那定然會歷經(jīng)苦戰(zhàn),結(jié)果實難預(yù)料。
風蕭蕭感嘆道:“左冷禪不但明面上宣傳魔教大舉入閩這個幌子,想要將貴派分而擊之。更是派出如此實力,妄圖一戰(zhàn)而定。此人行事膽大包天,卻又謹慎異常,確實不凡。”
定靜卻聽得臉色大變,急聲問道:“風師兄說的分而擊之,是指?”
風蕭蕭嘆道:“左冷禪還派了另一路人去進攻恒山。不過師姐請放心,雖然我低估了嵩山派的實力,但我派去援手的幾人都是高手。令狐沖劍法不凡,更有兩名一流高手同行。想來與貴派合力,就算無法擊退來犯之敵,但固守待援卻應(yīng)該毫無問題。”
定靜合十道:“有勞風師兄費心了,只是這些重傷的弟子行動不便,還望福威鏢局能照顧一二。”
張大鐘接口道:“神尼太客氣了,這幾位皆是為我福威鏢局而重傷,鏢局上下定會待若上賓,絕不敢有絲毫的怠慢。”
定靜微笑道:“這次多虧有張少俠數(shù)次挽救,否則我們早就全軍覆沒,貧尼感激不盡。”
張大鐘連連擺手道:“神尼不怪我敗壞恒山派的名聲就好,我武功低微,實在是當不得神尼夸獎。”
這時,儀琳小尼姑正一臉沮喪的神色,磨磨蹭蹭的也到了隊尾。
風蕭蕭心知她未看見令狐沖,肯定十分失望,不由開口笑道:“儀琳師侄,好久不見了。”
儀琳正不知如何開口呢,見風蕭蕭搭話不由喜道:“風師叔,你……你好。”,一開口又不知該如何說了,俏臉漲得通紅。
風蕭蕭暗嘆了一口氣,看來這個嬌俏的小尼姑早已是對令狐沖情根深種了,可禮教束縛又何嘗是能夠輕易掙脫的?想到這里下意識地回頭望去。
曲非煙正落寞的跟在后面,一雙大眼睛毫無往日的神采,斜盯著路邊的亂石,手中不自主的攪著劍穗。
風蕭蕭不敢再看,連忙回頭。
儀琳正期期艾艾的望著風蕭蕭,小嘴微微開合,卻沒有發(fā)出聲音,她想多問些令狐沖的情況,但卻躊躇的不知如何開口。
風蕭蕭心里忽的閃過一絲黯然,不知道是為了誰,是儀琳?曲非煙?或是自己?還是……
他不敢再想下去,生怕觸碰到心底的那一絲柔弱。定了定心神,勉強笑道:“你是想問令狐沖吧,他很好,現(xiàn)今正在恒山做客呢,你回去就能見到他了。”
儀琳神情立刻變得雀躍,微紅的臉頰,羞澀的微笑,嬌俏的模樣很是動人。
定靜似有所悟,皺眉緊緊的看了儀琳一會兒,暗宣了一聲佛號,卻終究沒有開口。
眾人有些沉悶的走了一會兒,風蕭蕭為了不再去想那些纏綿的情絲,便轉(zhuǎn)動心思盤算起最近的情況。忽然心頭一動,問道:“定靜師姐,你不是接到了我的傳信嗎?為何還是被伏擊了?”
“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難道……”
兩人對望了一眼,同時想到了華山派的內(nèi)奸,勞德諾。難道恒山派里也有嵩山派的坐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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