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名恒山派弟子迅速結成大陣,平劍凝立。只余張大鐘呆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遠處隱隱傳來聲響,急促而整齊,由遠及近,聲音越來越大,等能看到一大群人快速靠近時,已然聲震山谷。
定靜慌忙叫道:“快……快撤退,快……”,她只掃視了一眼,就已估出對面約一百人左右,全都黑衣蒙面,腰纏彩帶,一副魔教中人打扮。最令人恐懼的是,如此多人前進,竟然動靜如一。
恒山派也以劍陣聞名武林,定靜當然知道這意味這什么。
雖是一進一退,但不過片刻,這群黑衣人便已離得相當近了。
定靜當機立斷,暴喝道:“背靠水潭結陣,此乃魔教妖人,降妖除魔,就在今日!大家不可手下留情!”,然后拉住正在強裝鎮定的張大鐘低聲道:“張少俠,快放出信鴿向風師兄求助。”
張大鐘原本心下有些惶恐,他只是一個小小的趟子手,連鏢都沒走過幾次,哪里見過這種場面。但聽得定逸叫他少俠,不由咧嘴一笑,掏出一張信紙,咬破手指,迅速的寫了幾個字,說道:“神尼,這是我們加急的標記,鏢局中人全都識得,一看便知。此處里金華府并不遠,只要半個時辰就能趕到?!?,手中不停,麻利的將信纏到信鴿腿上,雙手一抬,就放飛了出去。
定逸暗贊了一聲,轉頭高聲道:“大家凝神應敵,華山派的風師兄馬上就會趕來?!?
眾弟子聞聽此言,皆都精神大振,同聲應是。
風蕭蕭單人獨劍擊潰百余名魔教中人,一月之內便已轟傳天下。五岳劍派每個人都與有榮焉,但凡到哪都要掛在嘴邊。這可是二十年來正道最大的一次勝利。恒山派當然也不例外,如果沒有長輩在時,一些年輕的女弟子甚至還會開些讓人害羞的玩笑。
那群黑衣人自然也看見了信鴿,聽見了定靜的言語,有一人立刻舉起左手高聲喊道:“乙總旗,長槍陣乙,快速滅殺。戊總旗,守住山道,無論何人,靠近此地,格殺勿論?!?
恒山派的劍陣七人一組,其中三人防守,三人進攻,一人補救。最擅長以少搏多,纏繞困敵。分做七排七列,四面八方都能顧及到。雖然攻擊不足,但是防守卻該是有余。更何況如今兩面靠水,一面山壁,黑衣劍陣只能從正面強攻,對恒山一方卻是極為有利。
可雙方甫一交手,恒山劍陣卻差點立時崩潰。
兩方陣法都是極為精妙,但恒山派弟子的武功卻差對方好遠,只一個照面就有三名弟子傷在劍下,幸好另外四人補救及時,才不至于丟了性命,但也無力再戰。后面連忙躍出三人將她們替換下去,但已失了先機,被連綿不絕的凌厲攻勢打得花容色變,又是數人負傷退下。
眾弟子勉力強撐,才保持陣型完整,否則陣法一破,不能交互防守,以這群黑衣人的瘋狂攻勢,定是有死無傷。
定靜心急如焚,如照此下去,別說半個時辰,估計一刻之后,恒山弟子就會死傷殆盡。跟隨她出來的這批弟子全是后輩中的佼佼者,自己師姐妹三人對她們都寄予厚望。如要全軍覆沒,恒山派起碼十年都恢復不了元氣。更別提她們又都如此年輕,怎忍心讓她們如花凋零,香消玉殞。
幾聲慘叫傳來,頭前幾名女弟子終于抵擋不住長槍劍陣連綿的攻擊,瞬間被刺中十數劍,死的慘不忍睹。
黑衣人趁機向前推進,恒山劍陣幾近崩潰。
定靜眼眶直欲崩裂,一個飛身直沖長槍劍陣。
兩個黑衣人也同時躍起,半途而擊,截住了定靜,三人激斗在了一起。
其實恒山劍陣本也是一等一的陣法,原不至于如此之快便被擊破。但恒山派女尼手上少有血腥,更不像這群黑衣人一般悍不畏死。于是一旦變成生死搏殺,便立刻不敵。
張大鐘看得情況緊急,定靜已被纏住,劍陣也即將潰散,猛一咬牙,飛身上馬,右手抽出一把鐵劍,重重的在馬屁股上拍了一下,隨著馬的廝叫聲中急沖而出,口中不住的大喝道:“閃開……閃開……都閃開!”,直直的沖向了長槍劍陣。
其實路程極短,馬的速度根本就提不起來,恒山派女尼全都躲開了,那群黑衣人也是不閃不避,直直迎了上來。
張大鐘將手中鐵劍掄了幾圈,向前擲了出去。
那群黑衣人連眼睛都沒眨一下,其中一人挺劍一刺,鐵劍就“呼呼”的被挑不見了。
張大鐘苦著臉,嘟囔了幾聲,卻仍是不甘心,又抽出一把匕首狠狠的捅向馬屁股,然后一個翻身滾下馬,在地上又翻了幾圈,連滾帶爬的往后跑去。
恒山派眾弟子趁著對方混亂之際,重整了陣型,將張大鐘迎了進來。
定靜雖然在激斗之中,但仍然不時回望,見狀喜道:“張少俠,做得好!”
那名黑衣首領卻是雙目噴火,一個急沖,就到了馬的身前,猛力拔劍橫斬,生生砍斷了那馬的頭顱,然后揮掌一拍,馬身打著橫,滾了出去,伸手一指張大鐘,怒喝道:“快上,給我宰了這個混蛋。”
張大鐘雙腿止不住的打著顫,口中卻也嚷道:“大家快上,去宰了那個混蛋?!?別說,還真有幾個清脆的女聲笑嘻嘻的答應了。
這么一打岔,恒山派眾弟子也終于平復了因初見血腥而慌亂的心情,陣法使得越發嚴密,雖仍不時有人傷亡,但好歹卻是維持住了陣型。
定靜接連使了數種絕招,卻依然被死死拖住。
兩名黑衣人竟然都是一流的高手,雖然每人都比定靜要差上少許,但兩人合力卻是將她打的毫無還手之力。
幸好恒山派劍法本已防守見長,定靜內功、劍法都火候十足,這才不至于落敗,但想反擊卻困難無比。
眼見局勢已向自己一方傾斜,全殲對方只是時間問題,但那名黑衣首領卻依然神情凝重,不時向后張望,又抬頭看看天色,卻看見一只白鴿直飛而來,終于忍不住大聲喊道:“乙總旗,長槍突擊!”
話音剛落,與定靜纏斗的兩名黑衣高手一齊大叫道:“鐘師兄,不要……”
而那群黑衣人卻突然如瘋如顛,口中齊聲大喊:“殺!殺!殺!”,聲震山谷,毫不理會劍刃加身,齊步前沖,同時平劍直捅。
只一瞬,慘叫峰起,黑衣人立時有十數人被殺,但同時也捅死了近十名恒山派女弟子。他們絲毫不理會自身的傷亡,仍是快速沖入了恒山劍陣之中,勢不可擋。
定靜一聲悲鳴,狂叫道:“恒山弟子,寂滅劍陣。”,左手猛地扯斷掛在脖子上的佛珠,向身前揚撒,“嗤嗤”地射向兩名黑衣高手。
兩人趕忙揮劍急舞,“當當”地擋開佛珠,連退數步。
定靜飛身沖到了長槍劍陣之前,悲憤之下,劍光縱橫,不過數招就殺了三人,但她悲憤交集,卻是忘了閃躲,被悍不畏死的黑衣人接連捅中數劍,血染僧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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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山派眾弟子齊聲驚叫,定靜卻已搖搖欲墜,再也無力抵擋瘋狂涌上的黑衣劍陣,暗自長嘆一聲,閉目等死。
張大鐘卻忽然一個大步扯住定靜,將她用力向后一拖,然后雙手探入懷中,掏出數個巴掌大的油布包,奮力向前丟去。
這些油布包一經刺破,登時白霧彌漫,前面幾排黑衣人頓時丟下長劍,捂住眼睛慘叫不止,更有幾人倒在地上不住得打滾。后面的黑衣人也立時站住,不敢再往前半步。
那名黑衣首領怒喝道:“妄你們恒山派向來以名門正派自居,竟然用撒石灰這種齷蹉手段,真是……”,他氣的聲音都變色了,嘶啞尖銳,難聽之極。
張大鐘插著腰戲虐道:“這可是本少……本少爺做的,一人做事一人當,管恒山派什么事?再說你們又是什么好東西了,呸……”,他原本想自稱少俠,但臉皮終究沒有城墻厚,有些郝然的改口自稱少爺。
“你……”,黑衣首領伸手指著張大鐘,連喘了幾口粗氣,轉身怒喝道:“你們還站著干什么?快想辦法弄散石灰。”
其實石灰已經散的差不多了,眾黑衣人裝模做樣的連連劈空揮掌,沒一會兒便消散殆盡。
恒山派眾弟子也都面色悲憤的擺出了一個奇怪的陣型。三人一簇,幾十人錯落有致的排成了一朵大花,將定靜、張大鐘以及七個受傷的師姐妹護到了當中。
定靜攤坐在地上,服下了一枚丹藥,勉強說道:“現在……由儀和……指……指揮?!?
儀和是個老成穩重的中年尼姑,聞言大聲道:“寂滅劍陣,花開涅槃。”,話音剛落,整個劍陣就以定靜等人為中心,快速旋轉了起來。
此陣法,置之死地而后生,取自涅槃重生之意。三人一組,三人齊攻,各自出過一劍后,就迅速轉到一邊,由下組人接替,一粘即走,威力強大,也是恒山派劍陣中唯一的進攻陣法。
但由于無人防守,只能依靠快速的移動而閃躲攻擊,所以根本無法停住。一旦用出此陣,便只能有一方被徹底擊潰才能結束了,就算勝利,也必定損失慘重。若非是到了最后關頭,定靜絕不會下令擺出此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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