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假的！黎淮內心對自己發出譴責, 哪裡沒多大用處？他每次面對著顏秩的美色基本就暈乎暈乎地毫無抵抗力了。剛剛要不是顏秩先捂住了他的嘴，他指不定又要心軟答應他了。

黎淮內心咳嗽兩聲，讓自己努力做好一個冷漠絕情的人。國內同性戀愛不合法啊, 他絕對不能斷送顏秩的星途。顏秩大紅大紫纔是黎淮重生回來的目標, 也是他這一世僅有的一點執念。便是顏秩本人, 也絕對不能讓他動搖半分。

顏秩沉默地看著他, 半晌才沉沉地出了一口氣, 道：“我懂了。”

黎淮茫然地看著他，顏秩已經悶頭往酒店而去，將花隨意地扔在垃圾筒旁。黎淮站在花面前駐足良久, 輕輕地嘆氣道：“這下顏秩不會再胡思亂想了吧？”

便是顏秩想再胡思亂想也沒工夫了，第二日一大早, 小陳就接著他們去了JW公司的廣告攝影棚, Mike早就興奮無比地在那裡等著他們了。

Mike迎上來就道：“你們終於來了, 我已經快抑制不住見到這支廣告的心情了！”

黎淮笑了笑，Mike則趕緊讓人帶顏秩去化妝。

廣告的劇本早就發給他們, 黎淮仔細看了看，一共只有三場鏡頭，沒有臺詞，只要顏秩發揮的好，便沒有任何問題。

第一幕戲, 顏秩穿著雪白的長袍走了出來, 他臉上化著淡妝, 原本就皮膚白皙的人, 顯得更像是白的透明。Mike沒有給顏秩額外多添什麼羽毛之類的裝飾, 可顏秩一出來，就已經美得彷彿是落入人間的天神。

天神腳步輕踩, 在天堂漫步，雲端很美，只是每一處都太過純潔，入目所見，皆是耀眼的白和閃爍的金。他撐著額頭，打量著千百年毫無變化的景緻，終是揮開了手邊無趣的雲朵，漫不經心地走下人間。

人間的景緻變化多端，絢麗多彩。天神入了迷，他緩步走在土地上，伸手去觸碰那美麗的玫瑰。玫瑰刺傷了天神的手指，那一滴血在指尖漸漸變化爲一顆光彩奪目的紅寶石。

寶石的顏色紅得如此好看，絲毫不比玫瑰遜色。天神起了興致，他摘下那朵玫瑰，將他化作了紅寶石項鍊，戴在頸間，又將那一滴血化作的寶石化作戒指戴在手指間。

天神不曾注意，這美麗與世無敵，世間沒有人看見會不動心，有癡人仰望著他，爬山涉水，只爲了更靠近他一點。天神何曾注意到這小小的目光，他戴著這首飾便朝天上飛去，想要將這紅色在天堂上分享。

癡人一念不成，妄圖拽住天神飛走的衣袍，一枚紅寶石落入手心。

而後，便是凡人親.吻寶石，縱身躍入水池，一念成魔。魔從水池中誕生，與天神隔著人間對望，嘴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

顏秩水淋淋地從池中站起來，黎淮連忙給他裹上浴巾。劇情簡單，Mike的要求也十分苛刻，以至於一個簡單地墜入水池成魔的場景，顏秩都不得不拍了好幾遍。

最後一遍終於獲得了Mike的認可，他搖著頭道：“顏，我還是更喜歡你試鏡的那個版本，這次拍攝的鏡頭雖然很美，卻始終沒有那種動人心魄的感覺！”

顏秩擦掉臉上的水珠，道：“Mike，你要的動人心魄，需要一個逼入絕望的心境。越是絕望才越是美麗。”

Mike道：“那你的心境改變了嗎？”

黎淮內心一緊，顏秩非常平靜地道：“改變了，所以，抱歉，現在這種程度就是我目前所能做的最好了。”

Mike遺憾地搖搖頭，雖然顏秩現在拍攝的鏡頭超過Mike的要求了，但如果見過最好的，就無法對第二產生任何感覺了。

忙碌了一整天，晚上十點的時候，Mike才宣佈收工。Mike跟黎淮握手道：“感謝你們跑的這一趟。我們的廣告會在玫瑰血系列發售前一週出來，至於其他的事宜，我相信我們的合同已經談的很清楚了。”

黎淮笑笑，道：“跟JW的合作，我們非常放心，期待成品。”

Mike大笑道：“黎，我保證你將會是整個JW公司之外，第一個看見成品的人。”Mike眨眨眼睛，“我會讓你看看顏到底有多麼迷.人！”

正事做完，黎淮和顏秩沒有過多停留，準備買了第二天的航班回B市。訂機票的時候，黎淮下意識地想定經濟艙，被顏秩一把拽住了手腕。

顏秩盯著黎淮訂票的界面道：“訂頭等艙吧。”

黎淮瞪大了眼睛扭頭看他，道：“頭等艙一張票就要貴一萬多塊錢！”

顏秩眼裡帶了淡淡的笑意，道：“代言費都入賬了，你還連個公務艙都坐不起嗎？”

黎淮想想那入賬的酬勞，心滿意足地訂了兩張頭等艙的票。哎，反正他也算是給顏秩打工的，既然給錢的老闆發話訂頭等艙，他當然不能拒絕啦。尤其是因爲後面藝人醜聞纏身，連出國的機會都少，更別說頭等艙了。

晚上九點從羅馬的Fiumicino機場出發，第二天中午方纔到達B市國際機場。黎淮在頭等艙美美地睡了一晚，第二天下飛機的時候，還精神十足。

顏秩則臉色慘白，手死死地抓住黎淮，差點在機場出口吐出來。

黎淮拍了拍顏秩，道：“你之前不暈機啊？去羅馬的時候不還好好的？”

前來接人的歐鐵看著顏秩吐得那麼難受，問道：“顏哥是不是生病了？水土不服？”

黎淮無奈，本來打算修整一下直接趕回劇組的，這下也只能調頭去醫院了。

顏秩到了醫院就開始發高燒，整個人昏迷不醒，還死死地拉著黎淮的手不放。黎淮一問醫生，應該是拍廣告那天在水池裡泡了一整天，又緊接著馬不停蹄地趕回來的原因。

黎淮有些自責，不得不給顏子欽打了一個電話，一是顏子欽是黎淮唯一有的顏秩家人的聯繫方式，二則是顏秩的情況必須去劇組再請幾天假，黎淮不放心把顏秩交給歐鐵。

顏子欽來的時候行色匆匆，他不是一個人來的，還帶著一對衣著華貴的老夫婦。老婦人一見昏迷中的顏秩就喊著心肝啊寶貝啊的撲了上去，黎淮只能默默地退出來。

他走到醫院的吸菸處，靜靜地點燃了一支菸。他孤家寡人一個，實在受不了那麼溫馨的氛圍。

“黎淮。”顏子欽從後面叫住他。

黎淮帶著笑回過身道：“顏先生，對不起，這次是我沒照顧好顏秩……”

顏子欽擺擺手，他整個人有些疲倦不堪，眼白盡是血絲，道：“咱們不說顏秩。我的弟弟我還是懂的，他一貫愛逞強，病了也不多說一句話，別說是你，就是我可能也不會發現他生病了。”

黎淮試探性地看了看顏子欽，道：“那……顏先生想說什麼？”他和顏子欽目前唯一的交集就是顏秩。

顏子欽似乎有點難以啓齒，他沉默了好半天，才望著黎淮道：“你、你最近見過高一鴻嗎？”

黎淮臉色微微一變，他驀然想起，面前這個人，不僅是顏秩的哥哥，還是高一鴻的好友。甚至按照有些傳言，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好友”。

黎淮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顏子欽，看見這男人眼底的疲憊，黎淮輕聲道：“顏先生，你是希望我回答，還是希望我見一見？”

顏子欽點燃了一支菸，默默等它燃盡，才啞著嗓子道：“去見一面吧，顏秩這裡不用費心，我媽會照顧他的。如果劇組那邊需要請假，我也會去打招呼的。”

黎淮冷笑一聲，不知道這聲嘲諷是對著哪一個人，道：“既然顏先生都安排好了，那行吧，我會去見他的。”

顏子欽抖了抖菸灰，道：“車子在醫院樓下。”

黎淮瞇了瞇眼睛，顏子欽已經轉過身背對黎淮。

黎淮走下醫院大樓，門口果然停著那輛Panamera。黎淮上了車，高一鴻正埋頭看著什麼文件，見黎淮上了車，沒有按照黎淮預想中的那樣打聽著黎淮的行蹤，而是輕描淡寫地將手上的文件遞給黎淮：“看看吧。”

黎淮疑惑地接過來一翻，整個人慢慢淡定下來，他道：“一鴻哥這麼匆匆地找我過來，就是爲了給我看這個？”

這是一份意向書，題材是最不容易出錯的商戰，投資都是業內大鱷，承接公司是能與絳藝打擂臺的嘉娛，導演是拍出過三部收視年冠的新銳導演，角色還是一番大男主。憑心而論，這個本子黎淮發自內心地拒絕不了。

高一鴻手搭在身前，姿態優雅地道：“這個資源拿到手，你的小藝人可以一炮而紅。”

非常豐厚的條件，非常令人動心的選項。黎淮深吸一口氣，將意向書塞回高一鴻的手裡，道：“一鴻哥，你不要讓我這麼爲難。”

高一鴻似乎對黎淮的拒絕都毫不在意，他只是從容地笑道：“黎淮，不要跟小孩子一樣發脾氣。你很清楚，你的小藝人需要這個。”

黎淮笑了笑，道：“一鴻哥，這個資源確實很好，不，是有點太好了。不過，飯要一口一口地吃，人要一步一步地走，步子跨這麼快，對顏秩沒有好處。所以，還是原諒我得拒絕。”

高一鴻微微嘆了口氣，收回了文件，道：“你若是改主意了，儘管聯繫我。憑這個，想打動顏子欽還是很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