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六一 我折斷所有翅膀

紙畢竟還是包不住火的，蘇玉離開柳城的事情，終於是被柳城的民衆知道了。可是柳城的民衆卻不是害怕蘇玉是棄了他們於不顧，而是害怕蘇玉在外面遭到什麼不測，於是這唐雲昊的住處每天都被這些民衆圍的是一個水泄不通，弄的唐雲昊一個頭兩個大。

“大家安靜一下，蘇姑娘現在身在冰城，並沒有什麼危險的，過一段時間就會回來和大家見面了啊！”唐雲昊身邊的侍衛對著身前圍著的這些人解釋著。

可是百姓們顯然是不信，有些情緒激動的差點沒有罵起來：“冰城那裡都是士兵，蘇姑娘一個小姑娘去了那裡該是有多危險！我們不管，你們要是不把蘇姑娘給我們還回來，我們就在這裡不走了！”

唐雲昊本來就是討厭這些繁雜的事情，他來這裡只不過就是爲了穩定民心的，但是現在一看，蘇玉顯然是比自己要有效多了，自己在這裡，除了能幫著運送糧草之外，可是一點用武之地都沒有了。

蘇玉對這兩個城池的民衆好，這是有目共睹的。不僅糧食和水源都均分，民衆從來沒有因爲資源鬧事過，而且還積極的修築防禦工事，不讓可疑的人員入內，這些都爲唐雲昊接管這裡提供了很大的方便。最重要的是，她還讓城中所有會醫術的人都調動起來，不能讓大規模的瘟疫蔓延，所以這兩個城池的民衆，纔會這麼感謝她吧。

無奈之下，唐雲昊便又給陳葉白修書，想讓蘇玉早點回來。

忽然門外傳來了一聲清淡的女聲：“我姐姐過幾日就回來了，我在冰城見到了她。”

蘇淺沫？唐雲昊開心的走了出去，只見到蘇淺沫還是走時的那一身行頭。身邊還領了一個小孩子，盛盛也跟在她的身邊一道回來了，那看來蘇玉那裡應該是沒什麼大礙了。

“你是什麼人？”那些人雖然不認識蘇白和眼前說話的這女子，但是卻是認識盛盛的。所以對蘇淺沫的話也相信了幾分。

“我是隨著我師父一起，從京都來的大夫，蘇玉是我的親姐姐，我沒必要騙你們，再過幾日，姐姐就會回到蘇城去，所以大家不要擔心了。”蘇淺沫還是一臉的淡然。處理民衆鬧事，一直都是她的拿手好戲啊。

唐雲昊也從屋中踱了出來，對著蘇淺沫笑了笑，這個徒弟他沒有收錯，天賦高，肯努力，並且有一顆蕙質蘭心啊。

“師父。”蘇淺沫見到唐雲昊登時露出了笑顏：“淺沫回來了。”

“嗯。”其實最開心的還是唐雲昊，因爲蘇淺沫回來了。他就可以放下擔子了，有這個徒弟在，什麼都不用他來操心。

那些民衆這回雖然是相信了蘇淺沫的話。但是卻還是有些不大開心：“爲何蘇姑娘不回來柳城，要去蘇城呢？”

蘇淺沫耐著性子解釋：“蘇城是我們的家，而且趙國的大軍已經在邊境駐紮了快一個月了，姐姐此番回去，自然是有自己的考量。她說既然決定保護大家，那麼她自然就會保護到底。而且我的姐夫也跟在她的身邊保護她，所以大家不用再擔心了。”

陸修月聽說蘇淺沫回來了，自然很是開心，從知道蘇玉已經不在柳城的那天開始，陸修月沒有一天不在擔心。而且還延遲了離開柳城回到京都的時間。他想要帶蘇玉走，他知道他對蘇玉還是有情的，不能扔下蘇玉一個人在這裡！

女子的名節最是重要，要是知道她被自己退了親的話，她在整個蘇城可能都嫁不出去了啊，陸修月愧疚。所以更加想要彌補！

但是當聽到蘇淺沫的話的時候，他卻一下便怔住了，姐夫？蘇玉已經成親了麼？何來的姐夫？

“小芳，你說什麼？”陸修月喚的還是蘇淺沫以前的名諱，腳步虛浮著走了過來。

蘇淺沫看了看陸修月，對著這個男人，她是一句話都不想說。本來爲了官職背棄自己的婚約，就這點就夠蘇淺沫恨他一萬次了，現在居然還想要回來找她的姐姐，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情？

“陸大人，請您不要再叫我小芳了，我在到京都的那一年便由師父重新賜了名諱，入了唐門。”她的這番疏離的表情，更是讓陸修月羞愧的無所遁形。

他低下頭無奈的笑笑，“我知道你討厭我。可是我是真的愛小玉，我會給她想要的生活，只要她能隨我走！”他擡起頭，想上前抓住蘇淺沫的衣裳，卻被唐雲昊給攔了下來。

而身前的民衆現在已經被遣散走了，知道了蘇玉沒有什麼事情，他們都鬆了一口氣，並且知道蘇玉還在爲了他們而努力著，他們便更加的有了希望！

“她想要的生活？”蘇淺沫冷笑一聲，讓盛盛帶著蘇白先退下，“你倒是同我說說，我姐姐想要的生活到底是什麼生活！”她的眼神如同刀子一般紮在陸修月的身上：“和別的女人共享一個丈夫，人家是大她是小，人家在宅子中生活她卻只能窩藏在外面，難道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真是可笑！陸修月，你未免太高看了你自己了！你知道在我離開蘇城去京都的時候我姐姐囑咐過我什麼麼？”

她從唐雲昊的身後走了出來，小手握成了拳頭。她姐姐不怨不怪陸修月，是覺得她不愛陸修月，所以沒有理由去怪，可是蘇淺沫怨恨，蘇淺沫怪！陸修月是跟著她們一起長大的，他更應該知道蘇玉的脾氣和秉性，現在就算是蘇玉並不愛他，蘇淺沫也不會原諒他！因爲他這就是背叛，和愛無關，就是背叛！

“我姐姐說，爹孃養你疼你這麼多年，不是讓你出去受男人的氣的，所以我這麼多年，不管多隱忍，也從未在男人面前低頭過，因爲我姐姐說，我是最優秀的，那些男人沒有能比得上我的！我一直堅信著！所以你覺得能說出這些話的姐姐，是能讓你隨便玩弄的麼！你現在要麼就乖乖的滾回你的京都，回到你那尚書小姐的身邊，不然我見你一次，罵你一次！”蘇淺沫的這一番話說的是鏗鏘有力，讓唐雲昊都爲之一振。

蘇淺沫說的沒錯，她有很多的師兄們，入門比她早，學的比她多，並且身世也比她高出許多。那些富家公子，或許最開始的時候都是打心眼裡覺得這從山村中出來的土妞沒什麼能耐，也不願意搭理她。

可是蘇淺沫卻憑著自己那一身的本領，漸漸的讓所有人都稱奇，所有人都敬佩！她靠的一直是自己，從來不讓自己受委屈的自己，從來不依靠男人的自己！

那一瞬間，蘇淺沫在唐雲昊心中的形象忽然高大起來，彷彿她不是一個只有十三歲的小姑娘，而是一個能和自己平起平坐的人一般。心中也彷彿塌下了一角，暖流涓涓流出。

陸修月的眼色已經蒼白如死灰，看著蘇淺沫，怔怔的更加說不出話來。後來，他慢慢的苦笑，然後便心灰意冷的轉身。是啊，現在的他，早就配不上蘇玉了。

蘇玉不會委身於自己，一方面是她不愛，另一方面，是她的尊嚴根本就不容得她這樣做！她值得有更好的人去疼愛她，去包容她那一身的棱角，然後用溫柔將她融化。

走了幾步，陸修月未回頭，但是卻輕輕的問道：“你口中所說的姐夫，是誰？”

“當今太子。”蘇淺沫的聲音落地有聲，很是堅定：“我相信他會待姐姐很好，從此不會再讓姐姐受到任何的傷害。”

千想萬想，陸修月都沒有想到會是陳葉白。忽然他笑的更大聲，似乎還帶了些許的怨恨：“會待姐姐很好？皇家的身份本就是一把利器，他總有一天會毀了你的姐姐，我等著那一天的到來！”

蘇淺沫卻很是不服氣：“是不是利器只有我姐姐說的纔算！我姐姐認定的人，就是對的人，所以不管是不是受苦，是不是失去自由，我姐姐都會願意，因爲有心愛的人在身邊陪著她，不管怎樣，她都甘之如飴！”

陸修月的身形已經漸漸的走遠，拐到了宅子的深處消失不見。蘇淺沫的表情卻陰晴不定，只是在一邊站著，並未說話。

唐雲昊則是拉住了蘇淺沫的手，給她慢慢的拽進屋，溫柔的聲音響了起來：“既然事情都已經是這個樣子了，那麼咱們就相信陳葉白和蘇玉吧，只要他們不放棄對方，總是能相守的。”

蘇淺沫的眼中有淚水，但是卻沒有流下來。在冰城的時候蘇玉就已經對她說，願意爲了陳葉白折斷自己所有的翅膀，因爲有陳葉白在，她已經不需要再飛翔。

可是蘇淺沫卻知道，這對於蘇玉來說到底有多難。世俗的牽絆，身份的差距，都成爲了他們兩人之間難以逾越的鴻溝，他們的路，註定會走的很艱難很艱難，到時候，是否還會有如此澄澈的心境相守？

“是啊，現在，也只有相信他們了。”蘇淺沫擡頭看了一眼碧藍色的天空，眼中都是希冀和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