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有點聽不懂她在說什么,那方家明明從來沒有說過三郎要去服役啊,為什么蕓希會當著大家的面這么說?只是她剛要問就被林蕓希捏了手心一下,便立即停了口,現在不是追根問底的時候,要不給這些人一個滿意的答案,蕓希會被人背后說什么她都可以想象的到。
雖然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但知道蕓希不是胡鬧的人,她索性便一言不發,看蕓希怎么處理。
“怎么可能,明明知道……”柳三嬸說到一半的話被林蕓希冰冷的眼神憋了回去,只是她不說完,別人也能猜到她回來的話。
“這話說來其實也挺慚愧的,”林蕓希演戲也有點上癮,想像朱正梅那樣捏著手帕扭兩下又覺得太惡心,輕咳兩聲繼續說道:“原本提親時提到這個我哥哥嫂子便死活不同意,但是我晚上卻夢到我去了多年的娘親,她一臉笑容得給我梳頭發,我已經很多年沒有夢到我娘親,感覺很奇怪,為人子女當以孝為先,怕是娘親有什么指示,為了解惑便去了南山寺。”
聽林蕓希突然將話題轉移到這個上面,看熱鬧的人由漫不經心變成了莊重肅穆,林蕓希心里暗自給自己的機靈點了32個贊,古代科技不發達,對鬼神之事尤其看重,林蕓希就是想利用對鬼神的敬畏改變他們對這場親事的感觀。
“我特意找了南山寺主持無法大師,我剛說了那夢,大師便恭喜我,說我喜事將近,不日將覓得如意郎君,我想起與方家的親事,便麻煩無法大師給我批了八字,大師賜給我幾句話:良緣由夙締,佳偶自天成,好事多磨難,賢妻嫁農門,福澤有深厚,方郎不負卿。最后還囑咐我當珍惜眼前姻緣,既然這緣分是天注定,我一個弱女子又能如何呢?”
當然林蕓希說的這些玄之又玄的事情都是她編的,南山寺門從哪邊開的她都不知道,那幾句話也是隨便謅的,但是無法大師的名號在京城都是響當當的,絕對是純金打造的招牌,原主是聽過的,不過那么尊貴的人物一般人也見不到,她敢搬出來當擋箭牌,夠硬也不會被戳穿。
她廢半天勁編出了這么個故事,所表達的意思就是方家并沒有騙婚,她嫁過去也不是守活寡,是天作之合,方家三郎既然是有福之人那肯定不會那么輕易死在戰場。她大言不慚得夸自己是賢妻這點別人也不會
知道滴,只是她沒想到的是,今日的隨口一說,他日竟然一語成讖!
她的一席話出口,在場的人都一副如夢如幻的表情,這可真稱得上是奇聞,比戲本上還要精彩百倍,怪不得明知道方家三郎要上戰場林家還跟他聯親,德高望重的無法大師都說這親事是天注定,那方家三郎定然能平安歸來。
就連明知道林蕓希撒謊的當事人張氏都迷茫了,婆婆真的給蕓希托夢了?難道那方家三郎當真福澤深厚能平安歸來?
她還在迷糊中,林蕓希便送走了大嬸大娘和她的小伙伴,等回到屋子才猛然回來神來,一把抓住林蕓希的手,急切地問道:“你當真做了那個夢?”
林蕓希毫不猶豫得點點頭,其實她連原主娘親的臉長什么樣都不知道,對于撒這種能讓親人安心的善意謊言,她并沒有一絲愧疚感,哥哥嫂子已經為自己操了太多的心,自己嫁人后不能再讓他們擔憂。
“哎呀,當時太激動夢里好多細節都忘記了,娘親好像還夸嫂子梳頭發好看,把我照顧的很好了呢。”這話半真半假,雖然是子虛烏有的事情,但張氏雖然人長得粗糙但梳頭發卻比一般人都靈巧的多,而且張氏對她也是真好,借娘親的話來謝謝她也是為了表達這么多年的養育之恩我們都銘記于心。
沒想到張氏聽了這話突然紅了眼眶,叫了聲“姑母”便嚎啕大哭,把林蕓希嚇了一跳趕緊安撫,張氏不知道怎么的就守不住這哭勢,林蕓希心里暗暗抽自己幾個嘴巴,沒事瞎咧咧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什么惹得張氏這么剛強的人如此傷心。
她正急得團團轉,哥哥林清文回來了,估計也知道了方家隱瞞三郎徭役的事,臉色難看到了極點,看到媳婦哭的那樣撕心裂肺,開口勸道:“你收收眼淚吧,為那狼心狗肺的人家哭壞了身子不值得。”
張氏不知是哭累了還是聽了林清文的話,慢慢停止哭泣,揩了揩臉上的淚水,哽咽道:“我這是喜極而泣,怎么會傷身?蕓希這也算是因禍得福,否則我真的是沒臉去見林家的列祖列宗了。”
林清文死擰著眉頭,不不解得問:“哪里有什么福可言?”他只聽了王家大郎提到蕓希成親的對象竟然馬上就要服徭役,便氣沖沖得趕回來,所以并沒有聽到后面那個版本的解釋。
張氏情緒恢復正常,便將剛才的事講了一遍。
林清文到底比那些婦人要見識的多,眼睛盯著妹妹問道:“為什么要撒謊,提親的時候方家的確隱瞞了事實,你是不想讓方家背上騙婚的罵名嗎?既然他們敢做出這樣齷齪的事情,就得遭到相應的報應!”
不得不說,林清文完全繼承了老童生那剛硬易折的性子,認定的理即使碰個頭破血流也要走下去,只是這世間的事情哪能黑黑白白分的那么清楚,所以他生活的一直很不如意。
事到如今,林蕓希硬著頭皮也得繼續演下去,一點都不退縮的迎上哥哥的目光,“方家騙婚已成事實,再繼續追究下去也只能臭了他家名聲,與我沒有任何好處,畢竟我以后的子孫也是姓方的,娘親的夢和無法大師的事情可是沒有半點謊言,也許開頭和過程有些曲折,但是結果是好的也算是皆大歡喜,也許這就是天意。”
林清文也沒想到妹妹會說出這么一番話來,還非常有道理,唉,也是,毀了方家的名譽又能怎么樣呢?
“是啊,當家的,娘還在夢中夸我梳頭好,以前她在世的時候最愛讓我給她梳頭,說我梳頭格外舒服,沒想到這么多年她還記得……”她和林蕓希的親娘是遠房親戚,要稱呼一聲姑母,因為小時候家里窮多受林家接濟,經常來往所以非常親近,林蕓希的娘是個嫻靜的人,非常喜歡能干的張氏,張氏也跟她親近,那時候她最喜歡張氏給她梳頭發,林蕓希只是隨口那么一說,正好中了紅心,所以張氏才會哭的那么慘烈,她跟姑母的關系與她跟林蕓希的感情是不分上下的,這陣子被蕓希的婚事折騰的心力交瘁,冷不丁聽到姑母的消息便忍不住用哭聲將那些悲傷宣泄出去。
提到過世多年的母親,林清文臉色也緩了下來,他壓根不會想到妹妹會拿母親和無法大師說事,長嘆一聲,“借無法大師金口,但愿方家三郎吉人自有天相。”
呼……過關了!林蕓希在心里拜拜她那素未蒙面的娘親:雖然不該借您的名義撒謊,但是為了不給哥哥嫂子留下心結,只能出此下策,以后逢年過節給您多燒點紙錢!
至于無法大師那里,林蕓希相信普渡眾生、菩薩心腸的大師才不會介意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呢,如果以后有機會去南山寺,肯定多捐點香油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