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夫一撩袍擺,在蘇可文的床前坐了,右手搭在他的脈上,細(xì)細(xì)地診了起來。
“昨天吃了藥,已經(jīng)退燒了,到晚上的時候還吃了些粥,這突然之間,怎么就又不好了呢?”蘇老夫人著急說道。
大約過了一刻鐘,宋大夫?qū)⑹謴奶K可文的脈上拿下,捋著下巴上稀疏的胡須,皺眉說道:“奇怪,實在是奇怪。”
蘇老夫人聽他如此說,心中更是急了,忙問道:“到底是咋了?”
宋大夫皺眉說道:“哥兒的脈象實在是奇怪啊,依昨天的診斷來看,吃了藥之后斷斷沒有還不好的道理。今兒卻是奇怪啊,有些紊亂,但是從脈象看,又并無大礙。”
他說的淺顯,蘇老夫人也大致聽明白了,于是問道:“那這可咋辦?”
宋大夫低頭沉思片刻,這才道:“要不這樣吧,我先開一副調(diào)理的藥,給哥兒吃著看看,要是有好轉(zhuǎn)的話,就接著吃下去,要是還不好的話,我再好好地想想辦法。”
蘇老夫人想了想,也只得這樣了。
真是邪門了,好端端的,竟突然像是中邪了一樣。
送走了宋大夫,蘇老夫人坐在蘇可文的床邊,拉著他的手說道:“文哥兒,你說你這是咋了?你老子娘不在身邊,這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你可讓祖母怎么活啊?”
“祖母切莫傷心,正所謂病去如抽絲,二哥這一定是病在慢慢好轉(zhuǎn)的征兆。”蘇可心在一邊安慰道。
蘇可文之前和她交代過了,只是,此時還不是好的時機。
蘇老夫人點點頭,但愿如此吧。只是,她瞧著蘇可文這樣子,只怕是沒有這么簡單啊。
到晚上的時候,蘇可文還沒有醒過來,吃了藥之后,仍然不見好轉(zhuǎn),時而還會說胡話。蘇可言下了學(xué)之后,過來看了看,勸了蘇老夫人幾句,覺得自己在這里也幫不上什么忙,便聽了蘇老夫人的話,回去溫習(xí)功課了。
第二日,宋大夫又被請來了,昨兒開的藥,吃下去之后,竟然一點效果都沒有,不但沒有好轉(zhuǎn),反而比之前更厲害了。
唯一好一點的,就是蘇可文偶爾能醒過來,也知道吃些東西,但是很快,便又會昏睡過去,不停地說胡話。
蘇老夫人焦心不已,奈何連大夫都束手無策,她也只能干著急。
一連好幾天過去了,蘇可文還是這個樣子,蘇老夫人的心中,已經(jīng)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言哥兒”,蘇老夫人向蘇可言道,“你這就去給你爹寫封信吧,說文哥兒,只怕是不行了。”
她說著這話,眼底露出的蒼涼,讓蘇可言瞬間覺得,心里沉沉的,壓得難受。
“祖母,要不再等幾天看看吧。”蘇可言說道。
蘇老夫人沉默了一瞬,隨即道:“寫吧,都這好幾天了,只怕是不行了。”
蘇可言看著她,似乎看見她的眼睛里,閃爍著幾分晶瑩。
“祖母”,蘇可心喚道,“我倒是覺得,二哥這不像是病。”
蘇老夫人聞言,急忙看向她,問道:“不是病是啥?”
“興許是中邪了吧。”蘇可心說道。
蘇老夫人皺眉沉思,都這么多天了,藥也吃了不少,只是一直不見好轉(zhuǎn)。她一直以為是因為上回淋了雨,受了冷還沒好轉(zhuǎn),難道,真的是中邪了?
“你咋知道?”蘇老夫人問道。
蘇可心看看此時正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的蘇可文,又向蘇老夫人說道:“我以前隨爹娘在南邊的時候,曾經(jīng)也見過這樣的人,怎么吃藥都不管用,后來遇上了一個道士,說是中了邪,給做了一場法,那病著的人果然是好了。”
她說完,見蘇老夫人在細(xì)細(xì)地沉思,又道:“況且大夫也說了,從脈象上看,哥哥并沒病,但是卻時常昏睡,又囈語不斷,這著實是,有些邪門。”
“那你說,這可咋辦?”猶豫了好久,蘇老夫人這才看向蘇可心問道。
蘇可心眨了眨眼,笑道:“要我說,要不咱也去找個得道的高人,來給二哥做一場法吧。”
蘇老夫人想了想,目前,蘇可文這病,城里的好大夫都束手無策,與其在這里等著,倒是真不如去試上一試。蘇可心雖然今年只得十二歲,但是她做事向來是個穩(wěn)重的,她說的話,應(yīng)該不是信口胡謅的。
“吉祥”,蘇老夫人喚道,“快,快,去備下車架,我這就去換了衣裳,親自去清虛觀將清虛道長請來。”
吉祥答應(yīng)一聲,便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隨后,蘇老夫人又走回蘇可文的床邊,拉著他的手道:“別怕,祖母這就去找高人來做法,定為你將那些邪魔全都趕走。”
說完,蘇老夫人便回了自己的房間去換衣裳。
看著她的身影離開,蘇可言和蘇可心都舒了一口氣。
“大哥不必?fù)?dān)心,等會兒我會跟著祖母一起去。”蘇可心向蘇可言說道。
蘇可言點點頭,“嗯”了一聲,又道:“一切小心。”
他剛剛也在擔(dān)憂,生怕蘇老夫人不信,誰曾想,她竟然一下就相信了,還要親自去請清虛道長前來。
只是,蘇可言的心里到底是不好受的,祖母一生精明,沒想到此時,為了孫子,竟然也會病急亂投醫(yī)了起來。
清虛道長那邊,蘇可文也是事先交代好了的。因此,并不需要擔(dān)心。
以往每逢二月二龍?zhí)ь^的時候,蘇老夫人都會帶著家里的女眷和孩子去進(jìn)香,因為供奉的錢也多,因此和清虛道長,也算是熟識。
此次前去,說明了來意,清虛道長說了一句客氣話,便跟著蘇老夫人走了。
雖然他那得道高人的樣子是假裝的,但是一直以來,蘇老夫人并沒有看穿,因此對他,還是十分相信的。
這是她,也是蘇可文最后的希望,就算是明知道成功的希望很小,她也必須要試上一試。
清虛道長只帶了一個小童,便和蘇老夫人一道,回了蘇府。
到了府里之后,直接去了蘇可文的院子。他在蘇可文的床邊轉(zhuǎn)了一圈,又扒開他的眼皮一看,一甩拂塵,口中道了一句“無量壽佛”,便讓小童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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