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夏征都在將軍府貓著那個偷聘禮的小賊,跟林媛說了說,她也覺得奇怪,兩人待了一會兒便一起回了將軍府。
剛出房門,林媛便看到了兩手包著棉布的槐花正偷偷拿著眼睛瞄她。
確切地說,是瞄她身邊的夏征。
林媛又好氣又好笑地搖搖頭,這丫頭還不死心嗎?
“我們去將軍府一趟,水仙,別忘了去給青城和雪芽做衣裳。”
看了槐花一眼,林媛又道:“還有槐花,雖然她身上穿的是綢布衣裳,但是,穿這個做事不方便,也給她做一身吧!”
水仙點頭應了。
林媛剛要開口讓水仙教導她們三個人一些基本規矩,就被迫不及待開口的槐花給打斷了。
“小姐,奴婢多謝小姐賞賜。”
雖然不喜她突然插口,不過林媛皺皺眉頭并沒有說什么,只是點點頭。
但是,這槐花顯然是個自以為聰明的家伙,見林媛沒有不理自己就又蹬鼻子上臉了:“小姐,奴婢,奴婢想留在洞天做事,行嗎?”
槐花滿懷期待地看著林媛,一雙眼睛里滿是亮光。
林媛眉頭一挑,看了一眼夏征,看來這丫頭是對夏征死心了,不然也不會自請留在洞天了。
一開始誘她自賣自身,無非就是因為她們母女見錢眼開欺負人,還有這個小丫頭覬覦夏征罷了。
既然現在她死了這份心,那就讓她留在洞天吧,若是個能做事的,那就留著,若是不能,就再做打算吧!
點了點頭,林媛便讓水仙帶著她去找銀杏了。
洞天里所有女孩子們的規矩都是銀杏教導的,現在把她交給銀杏,就讓銀杏對她“嚴加教導”吧!
林媛和夏征的馬車前腳離開,洞天的門口就來了一輛馬車,馬車十分普通,但是趕車的車夫卻是不簡單。
一身玄色短打,頭發也用黑色發帶束起,長相中等偏上,臉頰線條硬朗,特別是一雙鼻子,微微鷹鉤鼻。這樣得男子,一看就給人一種俊朗的感覺。
可是,當他從馬車上跳下來之后,眾人皆驚得掉了下巴。因為,這個人真的好矮啊!
他看上去連一般女子的身高都不到,若是林媛在此的話,那么這個男人也就只到林媛的鼻子位置。
對于一個男人而言,這樣的身高可是個硬傷啊!
但是,這樣身高的男子,偏偏有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這雙眼睛跟鷹鉤鼻配在一起,令人一看就想到了天上的雄鷹,睿智冷靜,卻又冰冷默然。
這個男子一下馬車,便扭過身子,將自己的后背朝向馬車的位置,上身以一種十分奇特的角度彎曲。
他本就不高,這樣一彎身子,正好比馬車矮了一截。
若單單如此,也不會讓人印象深刻。
與矮個男子彎下身子的同時,那馬車簾子便從里邊被挑開了,一把墨玉骨扇從里邊伸了出來。
還不等人看清楚拿扇子的手是什么模樣,扇子的主人便已經輕笑著從里邊走了出來。
此人一出現,立即引起周圍無數人的側目,就連洞天大堂里的女子們全都情不自禁地扭過了頭來,定定地注視著他。
男子薄薄的唇輕輕挑著,一雙鳳目似笑非笑。他的頭發梳得一絲不茍,就連濃密的眉毛都被梳得根根分明,十分整齊。
而且,這個男子長得十分俊美。若不是他的喉結高高鼓起,還真以為他就是個長相俊朗的女子。
他的身子剛剛從車廂里出來,便抬腳踩到了那矮個男子的背上。
烏黑色的靴子,腳尖部位高高翹起,鞋面上發著亮光,呈現出漂亮的云紋。
不過,這些云紋不是用金絲線繡上去的。若是走近一些仔細看的話,就能發現這些云紋其實是用各種顏色的小碎寶石鑲嵌而成的。
世人皆愛寶石,更愛個大圓潤顏色不尋常的寶石。
可是這個男子,偏偏將各種顏色的寶石都打碎成小顆,還用來鑲嵌鞋面,這得是多少銀子啊!
這個男子的確有錢,不僅有錢,還是個追求精致的男子。
來洞天吃飯的人都是京城里有見識的人,見到這男子如此模樣,當即便震驚地張大了嘴巴,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了。
而讓他們震驚的不僅是這些,因為他們看到了更加驚奇的一幕。
只見那男子的鞋底觸碰到矮個男子后背的瞬間,矮個男子的雙腿便開始慢慢彎曲,身子也隨之下降,那男子的腳自然也跟著下降。
直到矮個男子的雙腿幾乎成了蜷曲的姿勢,他下降的趨勢才堪堪停住,踩在他背上的腳也停了下來。
整個過程配合的天衣無縫,就像那雙腳控制著矮個男子的身子一般,踩上去就可以下降,不踩了就可以停下。
大家震驚地看著那男子從矮個男子的背上下來,就好像剛剛踩著的是個自動升降的下馬蹬。
可是這個精致男人根本就沒有閑心思去管那些圍觀人快要掉落的下巴,他的眼睛已經緊緊地黏在了洞天的牌子上,輕啟朱唇,溪水般叮咚脆響的聲音從唇間跳出。
“洞天。果然別有洞天。”
男子輕聲笑著,手中墨玉骨扇刷的一聲打開,一邊走一邊笑道:“矮個子,進去瞧瞧怎么個別有洞天。”
“是,公子。”
跟在身后的矮個男子悶聲應道,緊緊跟在精致男人身后進了洞天。他的腳步跟他的身子一樣靈活,走起路來竟聽不到一點聲音。
京城里不少人都記住了這一天,記住了這個男子,更記住了這個男子腳上的靴子。
此時的夏征和林媛已然到了將軍府,不過,夏征狡黠地一笑,沒有讓林毅將馬車停在前門,而是讓他駕著馬車繞到了后門,兩人誰都沒有通知,從后門進了將軍府。
“回自己家都能跟做賊似的,整個京城也就只有你一個了吧?”
聽到林媛的打趣,夏征嘿嘿一笑,將她的手緊緊地攥在手里,而后拉著她神秘兮兮地躲到了一邊的廊木后邊,還用食指封住了她的小嘴兒,不讓她發出一丁點兒聲音。
林媛好奇地眨著眼睛看著他,正要抬手拍開他堵住自己嘴巴的手指頭時,便聽到兩個丫鬟交談的聲音從走廊拐角處傳來。
兩個小丫鬟各自拎著一個食盒,說著話便走了過去,根本沒有發現躲在廊木后邊的兩個人。
待那兩個小丫鬟走了,夏征才將手指頭從林媛的嘴上拿開,不過,還不等林媛反應便將額頭抵在了她的額頭上。
林媛一臉無奈,這下她更不能貿然開口說話了,因為那個家伙的嘴唇就在自己的嘴前。
不過,她不說話,某個人也不打算放過她。
“今兒我倒是切身體會到什么叫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了。”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夏征說話時嘴巴一嘟一嘟的,那微涼的唇瓣看似快要擦過她微熱的唇,卻又給人一種沒有拂過的感覺。可是看起來明明沒有離得那么近,又讓她覺得馬上就要親上了。
雖然只是一句簡簡單單的話,但是在林媛看來,卻像是度過了一個春秋一般。
林媛的臉頰頓時就熱了,心里就像有一頭小鹿在亂沖亂撞,撞得她渾身都不自在起來。
不僅是林媛,始作俑者夏征此時也不好受,原本是打算逗逗林媛的,卻不想最終受了罪的人還是自己,渾身熱得不行,某個地方就快要火山爆發了。
咳咳,咳咳。
夏征輕輕咳嗽著,趕緊放開了林媛,牽著她的手轉身就往庫房的位置走去。
看著夏征紅彤彤的耳垂,林媛不禁牽起了唇角,這個家伙,活該!
庫房在前院的西南角位置,雖然不是緊挨著管家的賬房,但是也是遙遙相對的。
不過,因為庫房是在靠邊位置的,所以它開出來的唯一一個小窗子是挨著一條小過道的。
那個小過道僅容一個成年人側著身子走過,若是想要在庫房里偷東西,只能在這個小窗子了,而這個小過道則是必經之處。
這幾天,夏征就是緊緊守在這里捉賊的。
可是,或許是因為那個小賊知道他在這里守著,所以這么多天根本就連面兒都沒有露,更別說捉住了。
夏征牽著林媛的手悄悄地隱藏在小過道對面的大石頭后邊,緊緊地盯著小窗子那里。
林媛看了看大石頭旁邊豎著的大籮筐,不禁撲哧一樂。
夏征扭過頭來用眼神詢問:笑什么?
為了不讓小賊發現他們的蹤影,兩人在來的路上躲過了將軍府里的所有人,還約定好誰都不說話,若是有事就用手勢交流。
林媛朝那個大籮筐的位置擠了擠眼睛。
夏征掃了一眼,眼睛立即彎成了月牙,給了林媛一個“爺聰明不”的得意眼神。
林媛抿了抿唇,十分狗腿地點頭:聰明聰明!
當然聰明了,夏征這幾天一直盯著都沒有見小賊露面,便猜測那個小賊知曉了他要來捉人。
所以,今兒故意大搖大擺地從前門出去,然后再帶著林媛悄沒聲兒地從后門回來了,為的就是給小賊布個假象,誆他來偷東西。
只是可惜,兩人又等了好久,怎么還是不見人來?
林媛皺了皺眉頭,抬頭看了眼庫房的房頂,伸手指頭戳了戳夏征的胳膊,然后沖他指了指房頂。
夏征眨眨眼睛,知道了林媛的意思,不過果斷地搖了搖頭,湊到她耳邊低聲解釋:“庫房很高,一般人可上不去。”
一般人上不去?那要不是一般人呢?
夏征剛說完,自己就怔住了,是啊,如果不是一般人呢?
之前他一直以為偷東西的人就是府里的下人,所以才沒有注意房頂。
可是他似乎忘記了一件事,夏臻成親的時候,他那個輕功卓絕的二叔回來了!
一般人上不了房頂,但是對于他二叔夏痕而言,那個房頂簡直就是小兒科啊!
林媛不知道夏痕輕功卓絕,卻也想到了會武功的人一定能夠上得了房頂偷東西的,以前電視劇里不是經常這樣演嗎?敵人正在房間里密謀陰謀,男女主角就在房頂掀開一片青瓦偷聽,這可是百用不爛的橋段啊!
正想著,夏征的耳朵突然一動,果然聽到了什么異常的聲音。
“走!”
輕喝一聲,夏征一把攬住林媛的腰肢,腳尖兒在大石頭上一點,便飛上了庫房的房頂。
目光堪堪觸及房頂的位置,兩人便看到了一個身著白衣的男子正撅著屁股跪在房頂上做著什么。
夏征的鼻子里立即噴出一個氣呼呼的響聲兒,腳尖兒又在房檐上一點,便帶著林媛落到了白衣男子的身后。
而后,抬腳一踹!
“哎呦!”
夏痕的屁股上立即印上了一個大大的黑腳印兒,身子也順勢骨碌骨碌一滾,向前竄了出去。
“想逃?”
夏征大喝一聲,立即從懷里掏出了一團麻繩,飛身一甩,便將夏痕的身子捆了起來。
剛剛夏痕的確是存了順著夏征一踹的力道趕緊逃走的,卻不想還是被這個賊兮兮的小侄子給識破了。
不過,夏痕的輕功的確是極好,即便是被捆住了身子也沒有從房檐上掉下去,反而身子一個騰空,腳尖兒借著青瓦的力量便落了下去。
若是身子沒有被捆住,他便能借著那片青瓦的力量飛走了,可是現在,只能看看落到地上不摔倒罷了。
不過,也就是這么一個空擋的功夫,他瞅準了夏征懷里抱著一個女人,根本不能追上自己,便打算只是在地上稍作停留,而后再逃。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這么多年不見,他完全低估了夏征這個小魔王的賊心眼兒!
腳尖兒剛點了一下地面,身子騰在半空的時候,他便被一只鉤子勾住了衣領。
夏痕抬頭一看,總覺得勾住自己衣領的鉤子有些眼熟,再順著看過去,他媽的,那不就是他剛剛勾花瓶的鉤子嗎?
“小東西!敢欺負你二叔!又想被你老子扛著大刀砍了是不是?”
被那鉤子一勾,夏痕的輕功立即失去了平衡,結結實實地摔倒在地面上。庫房前面的都是磚石地面,這一摔可把他渾身的骨頭都摔酥了。
夏痕在地上打著滾,閉著眼睛哎呦哎呦地叫著,根本沒有一點兒翩翩公子的氣度和節操:“哎呦,我的老骨頭啊,都被你給摔碎了啊!你二叔我還沒娶媳婦兒啊,還沒生兒子啊!”
夏征一手摟著林媛的腰肢,一手拿著夏痕用來勾花瓶的作案工具,笑得眉飛色舞:“呦!二叔也想著娶媳婦兒了?我得趕緊跟爹娘說一聲,他倆一高興,就忘了我摔你的事了,哈哈。”
威脅不成,夏痕眼珠子骨碌一轉,也不打滾了,也不哎呦了,一個鯉魚打挺就從地上直起了身子,盤腿而坐,抬頭沖著夏征就喊。
“不就是幾個花瓶的事啊,你二叔我只是想要在庫房里找點東西罷了,哪里知道這一不小心就動了你的聘禮?哎呀呀,早知道那幾個是你的聘禮,我就拿別的了。嘖嘖,也不能全都怪我,你不知道那個鉤子勾東西有多難,我就是看哪個容易勾哪個,沒想著非要勾你的聘禮的……”
夏痕巴拉巴拉說個不停,林媛卻是聽明白了,原來這家伙只想弄點好上手的東西罷了,不巧正好勾中了夏征的聘禮。
不過,夏征顯然沒有因為這個原因而放過他,反而更加吊起了他的好奇心。
沖林媛挑了挑眉,夏征甩著鉤子,帶著她就落到了地上。
夏痕輕功好,但是武功不如夏征,夏征輕功不如夏痕,但是勝在小聰明壞點子多,不然這家伙根本就抓不住夏痕的。
待兩人落到地面,夏征先點了他的穴道,確定他不能逃走了才放下了手里的鉤子,挑著眉,笑得比花兒還燦爛。
“咦?萬年不開花的鐵樹二叔,居然會想到偷東西!說,是不是送給了哪個相好的?嘖嘖,我可記得娘親說過,丟了的東西里邊除了有花瓶,還有好幾個梳妝的匣子呢,這可都是女人用的東西,二叔,你可別告訴我你去當了換酒喝了啊,你無痕公子喝酒還用付銀子?”
無痕公子?
一直靜靜聽著的林媛秀眉微微一蹙,總覺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聽過這個名字,可是一時又怎么也想不起來了。
“嚇!什么相好的!別瞎說!你二叔我可沒有相好的,沒有!我就是看著好看而已,不對不對,我就是看著那幾個花瓶匣子好勾而已!你說的什么,我聽不懂,聽不懂!”
真的聽不懂?
那為什么耳根子突然就給紅了呢?
林媛和夏征互望一眼,賊兮兮地勾起了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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