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都不太說話,屋子里的氣氛就有些凝滯。
幸好這時候女人們把飯菜都做出來了,于是,就在東屋西屋擺了桌子,大家伙一起吃飯。
男人們都在東屋,炕上地下都擺了桌子,桌子上各種各樣的菜色,很是吸引人。顧承勇提前就讓文修他們送過來了不少的酒肉等,所以今天的飯菜絕對是不差的。老爺子瞧著這一大家子的人,高興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縫兒,“來,都吃菜,吃菜啊。”
西屋也是一樣,秀蘭姐妹三個,圍在了李氏的身邊,坐在炕上說笑著。吳氏等人在旁邊作陪,時不時的插句話,氣氛倒還是不錯。
“雪嬌也有了,朱家前兩天往回送節禮,然后來人說,雪嬌也懷了,都快三個月了呢。朱家上下都高興的不行,朱夫人派人來說,讓我們等秋天不忙了,就去府城住一陣子陪陪雪嬌呢?!辈恢朗钦l問起來雪嬌的情況,秀蘭就笑呵呵的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大家。
眾人聽了,都很是高興。雪嬌嫁過去這才不到四個月,竟然就懷了身子,這可是好消息呢。雪嬌的情形跟別人又是不一樣,朱澤青歲數大一些,雪嬌嫁過去又是填房,朱家那邊對子嗣的看中,比旁人家更是要熱切一些。不想雪嬌竟是這么爭氣,進門沒多久就有了,這可絕對是好消息呢。
“大姐,恭喜你啊,你可是馬上就要做外祖母了。對了,興德的親事是不是也有著落了?今年能定親吧?”那邊,何氏笑呵呵的恭喜秀蘭道。她們同在縣城,來往的也多些,知道的比別人多。
“哎呀,說起興德得親事來,還得是看著承仁得面子呢。那邊一聽說是興德有個舅舅在衙門里做事,很高興呢。這不已經定下來,五月十六定親,等著秋天成親就行了?!毙闾m很是志得意滿的笑道。
“大姐,咱們姐妹三個,誰也沒你有福氣。兒女雙全,閨女嫁的好,如今兒子也要娶媳婦了。大姐在呂家也是說一不二的,真好,看了就讓人羨慕?!毙沱惪粗矍懊奸_眼笑的秀蘭,再想想自己,不由得就嘆了口氣。
“小妹,你這話可就差了,咱們姐妹三個,該是你最有福氣才是你,你現在可是正經的官夫人。 等妹夫明年選了官,到時候外放做個知縣什么的,妹妹可就是知縣夫人了呢。那妹妹可就算是誥命夫人了,我哪里能比得上啊?”秀蘭笑著搖頭。
秀麗聽了這話,卻是苦笑不已,“大姐,你想的太好了,我哪里有那樣的福氣?”說這話時,秀麗眼里就現了水光。
“秀麗啊,不許胡說,你跟秉昊是結發夫妻,這些年你也是陪著他吃過苦的,秉昊當了官,自然是不能虧待了你,不然的話,那他不就是喪良心了么?”李氏聽見秀麗這話的語氣不對,就有點兒不太高興了,當即就沉下臉來。
秀麗一聽母親這么說,更是忍不住了,撲在母親的懷里就哭了出來,“娘啊,你不知道女兒心里有多苦,女兒這幾年,就沒過上一天的好日子啊
?!?
眾人一聽秀麗這話,各自都很是吃驚,全都朝著秀麗這邊看了過來。李氏也覺得奇怪,一邊伸手拍著秀麗的肩膀,一邊就問道,“老丫頭,你跟娘說,究竟這是咋了?”
秀麗抬起頭來,剛想說話,不想跟嬌顏等人坐在一起的那個女子就站了起來,手里拿著帕子,來到了秀麗的跟前兒,“夫人,你看看你,就是回到娘家,也不該如此失態啊。老爺好歹也是庶吉士呢,夫人也是官太太,哭成這個樣子,成什么體統?”
這女子說話聲音不大,溫溫柔柔的,可是那話里的威脅味道,卻是讓人聽了不禁皺眉。而秀麗,卻是因為這女子的話,而閉嘴不再說什么了。很顯然,秀麗是有些怕這個女子的。
嬌顏在苗家轉了一圈才回來不久,剛剛就跟那個女子坐在同一張桌子邊上。她瞅著那女子就不順眼,一個丫頭,尾巴都快要翹到天上去了。不管在蔣家是什么身份,來到了顧家,就是個丫頭。
剛剛靈慧有事情讓那丫頭幫她,那丫頭都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嬌顏見了就生氣,靈慧可是蔣家的大小姐呢,她在顧家都敢這么怠慢靈慧,可想而知,在蔣家,秀麗母女過得如何了。
嬌顏這個脾氣,就是屬炮仗的,她要是脾氣上來了,天王老子也不好使。今天明明是小姑姑回來,一家大團圓的好時候,可是卻根本沒有往日喜慶的氣氛,嬌顏一直就覺得心里憋悶的慌。這時再聽見那丫頭如此說話,可就是忍不住了。
“小姑姑,這個女人是誰啊?我怎么瞧著,她這說話的架勢,倒好像是蔣家的當家奶奶呢?我就納悶兒了,蔣家這是什么規矩?一個丫頭,也敢當著顧家人的面兒,就這么說蔣家的夫人?小姑夫不是讀書人么?不是罪最講究規矩的么?這丫頭如此大膽,為什么小姑姑就不處置了她?”
嬌顏那可是脾氣上來堅決不慣人的,別說是一個丫頭了,就是蔣秉昊在眼前,她要是心情不好,也照樣能給人家撅回去的。這時嬌顏沉著臉,目光之中泛著寒意,直盯著對面那個丫頭。嬌顏個子高挑,本身就比較有氣勢,此時這般模樣,確實是挺能震懾人的。
對面正站在秀麗身邊的那個丫頭,回頭一瞧,那邊一個絕色容顏的女孩,正板著臉看向自己。那丫頭的心里當時就咯噔一下子,這女孩別看年紀小,但那一身的氣勢很足,那丫頭頓時就覺得,小腿有點兒發軟。
“奴婢,奴婢是慕詩,是夫人身邊的丫頭。”那丫頭結結巴巴的說了這么一句,“是老爺叮囑過,讓夫人回娘家時,不要因為見了親人就失態,沒的丟了老爺的面子?!边@丫頭從心里有些打怵面對嬌顏,也不知道怎么了,就直接把蔣秉昊的話給說了出來。
丫頭這話一出,屋子里的眾人可就都有些憤憤,這話是什么意思?這不是擺明了蔣秉昊看不起顧家人么?親人幾年沒能見面了,是哭是笑都是發自內心的表現,什么叫失了身份丟了面子?馮氏等人這時也都沉下臉來,很是不高興了
。
李氏也不是笨的,這時當然也聽出來那婢女話里的意思了,當下便有些明了,剛剛閨女為啥哭成了那個模樣。李氏張嘴,就想要說話。
“大膽賤婢,竟然敢滿口胡言。顧家是小姑姑的娘家,小姑姑兩年多未能歸家,親人見面說話難免情緒激動,這還有什么?都是一家人,何來什么丟了面子失了身份之說?小姑夫是讀書人,謙謙君子,最是明白事理,又怎么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分明是你這個丫頭眼中沒有主母,滿口胡言,我看你是欠教訓了?!?
嬌顏沒等李氏那邊說話,這頭就率先發作了,“孫嬸,春花,給我教訓這個丫頭。她也不看看這是哪里,當著顧家人的面兒,就敢這么挑撥小姑姑和小姑夫的關系,挑撥小姑夫跟顧家的情分,真真是該死。給我打,狠狠地打這個丫頭,我看她以后還敢不敢胡說了?”
其實嬌顏明白,那丫頭的話,肯定是真的。蔣秉昊如今看不起顧家,又對秀麗不好,領著這個丫頭來,肯定就是看著秀麗,不許秀麗跟娘家人訴苦的。但是現在,還不是跟蔣秉昊撕破臉的時候,只能先拿這丫頭出氣。讓蔣秉昊也知道,顧家也不是好惹的,顧家的姑奶奶,絕對容不得別人欺負。
至于這件事會不會得罪蔣秉昊,嬌顏并沒有去考慮。在嬌顏看來,秀麗在蔣家的日子肯定是不好過的,今天就是得罪了蔣秉昊,秀麗也不會比過去壞到哪里去。今天他們就是把蔣秉昊當祖宗供起來,秀麗在蔣家,該吃苦還是吃苦,不會有什么變化。與其如此,還不如先替秀麗出口氣再說了。
嬌顏這個性格,是典型的顧家人個性,不管自家人好壞,都得護著,外人,別想欺負顧家的人。不管顧秀麗在家時多么驕縱,不管顧秀麗在蔣家是否有過錯,但是顧家絕對不會允許秀麗吃虧。哪怕是蔣秉昊也是不行的,更不用說是眼前這個丫頭了。
今天老宅團聚,孫嬸和春花,還有瑾萱的兩個丫頭都跟著過來了。瑾萱身子正是要緊的時候,馮氏不放心,當然得讓人跟著注意點兒了。這時候正好派上了用場,孫嬸跟春花兩個,上前就架住了那個丫頭,然后瑾萱身邊的大丫頭知棋上前去,左右開弓,就給了那個叫慕詩的丫頭一頓耳光。
慕詩被打的眼前陣陣冒金星,嘴角也見了血,臉上更是紅腫了起來。等到知棋停手,那丫頭便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夫人,奴婢不敢了,奴婢真的不敢了?!币贿呎f著,一邊就哭了出來。
秀麗看著跪在地上的那個丫頭,看著她被打成了那個模樣,心里真的是痛快不已。“你不敢了?你仗著老爺寵你,都恨不得飛到了天上去,你還能不敢了?”秀麗滿心怨氣的大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