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巖正在和坐在床頭的徐氏低聲說話,見白棠進來,側過身來笑笑道:“大姐兒,今天厲害了。”
白棠知道爹爹說的是抓到雪錦雞,趕緊把母錦雞下了兩個蛋,她預備孵蛋試試,在后院敲了個雞窩這些事情,撿著重要的說了幾句。
白巖聽得津津有味,不時點點頭:“兩只這么大的錦雞可不好抓,你說說,怎么下的手?”
“各個擊破。”白棠又把抓雞的過程說了一次。
她都快忘記,自己進屋來要說的正事是什么了。
“孩子他娘,我有些口渴,倒杯水吧。”
徐氏站起身來,多看了白棠一眼。
這是要把娘親遣走,然后說正事的節(jié)奏了?
“大姐兒,你坐下來。”
白棠心里頭有些忐忑,她還沒開口呢,爹爹怎么突然嚴肅起來了,難道說她的婚事,正在向大事不妙的道路上發(fā)展著?
“大姐都聽見了?”
“是,正想著要來問問爹。”
白巖沒回答,就這么靜靜看著她。
白棠大概知道,今天是問不出個究竟了。
爹爹的性子就是這樣,要是他不想說的,娘親一哭二鬧三上吊都沒用。
“婚姻之事,父母做主,這事兒,你娘也不知道,不用問她。”
聽阿悅說就知道,娘也是頭一回聽說,比她還吃驚呢。
“你放心,總是好的,穩(wěn)當?shù)摹!?
白巖到底給了一句話:“我家大姐兒這般好,不能委屈了她。”
明明就沒答案,白棠心里揪緊的那一塊,卻是慢慢解開了。
爹的話可靠,他說好就一定不會壞。
“大姐還有三個月就及笈了。”
“不滿三個月了。”
“到了那一天,你想知道的,我會都告訴你。”白巖露出點倦色,笑得很溫和,“你娘倒水倒不來了。”
白棠回過頭見著徐氏慢慢磨進來,那樣子和阿悅真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見你們爺倆說說話,我就沒吱聲。”徐氏將溫水遞到白巖嘴邊,喂著他喝了。
白棠退出來的時候,聽到白巖輕輕嘆了口氣。
“日子過得可真快。”
這是在說她快要成年了,女兒過了十五及笈,很快就要定親出嫁。
據(jù)說阿梅以前也是訂了親的,后來那家人好像出了事,把親給退了,就被耽擱下來,算一算,阿梅都過十七了。
石家好像再沒提過這茬事,難不成還不嫁人了。
不嫁也好,白棠還巴不得在家多待上幾年。
“大姐,問到了沒?”阿悅見她出來,撲過來問道。
石娃跟在身后,也是一臉好奇的樣子。
白棠有些發(fā)窘,這么小就知道打聽八卦了?
石娃蹭過來要她抱,指著后面喊:“白雞雞,白雞雞。”
好吧,是她想多了,石娃是來問家里怎么多了兩只雪錦雞的。
白棠彎身抱起小弟:“大姐帶你去找好玩的。”
石娃把腦袋靠在她肩膀上吃手指,白棠下意識去看墻頭,阿悅說的不錯,石家爬梯子說話,早晚會被娘親發(fā)現(xiàn)。
但是,隔壁要爬墻,她也不好阻止。
竹筐里還有抓雞的時候,掉下的白色羽毛,這會兒看看,真不錯。
白棠拿了倆個銅錢做墊子,上面用碎布墊高,選了差不多長短的三根,固定住。
“大姐,你做的是什么?”阿悅好奇的問。
“毽子。”
到底是雪錦雞的羽毛,踢起來毛茸茸的,更加給力。
白棠踢了幾下,阿悅聰明,一下子就學會了,就是踢得不熟練,兩三下就掉了。
石娃拿著另一個,每次只會踢一下,邊撿邊笑,像是發(fā)現(xiàn)了新奇的玩意兒。
徐氏聽到笑聲,尋過來。
“這個我以前見人踢過,不過要大公雞的尾巴毛才好看,也踢得起來。”
“那么說,娘也會踢,娘教我。”阿悅獻寶似的,把毽子塞過來。
徐氏笑著說踢不好,姐妹倆不依不饒的,她只能接過來,先在手里掂了掂。
白棠一眼就看出娘親是個踢毽子的好手。
果然,徐氏將毽子一拋,每一下都踢得力道正好,不高不低,不輕不重。
阿悅拍著手數(shù)數(shù),毽子像是長了眼睛,每次都能準確的找到徐氏的鞋幫,歡快的上下飛舞。
“六十四,六十五,六十六……”阿悅越數(shù)越來勁。
白棠看著娘親一臉的好笑容,雙頰微微發(fā)紅,簡直就像個活潑的姑娘家。
“不行了,不行了。”徐氏反腿踢了兩下花式,湊到一百個,把毽子一收,彎腰直喘氣。
“娘好厲害啊!”阿悅眼睛都看直了,“最后那兩下,娘一定要教我。”
那兩下花式,需要翻飛轉身,那個要用到巧勁,白棠也是不會的。
徐氏雙手把兩個小的一牽:“還是沒嫁給你爹的時候貪玩學的,好些年了。”
做毽子要公雞毛,如今整個村子也就保長家有只會打鳴的公雞,毛色也不好看,就算做出來毽子也不會好看。
阿悅小心翼翼的用手指摸摸毽子毛,然后眼睛亮亮的看著白棠。
白棠把毽子收起來:“阿悅,暫時別拿出去,讓村子里的其他人看到。”
雞毛沒關系,兩只雪錦雞就不簡單了。
哪怕這地方民風樸實,畢竟也有心眼特別多的。
平日里,礙著家里有爹這個主心骨,沒人敢出手,如今爹受了重傷,就一點都不能馬虎。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白家是禁不起一點兒風吹草動了。
徐氏臉上才起得紅暈,慢慢退減下去。
“大姐兒,你來,我有話同你說。”
母女倆沒有進屋,很有默契的走到墻角。
白棠等著娘先開口。
“大姐兒,三天了,家里頭的錢還是不夠。”
徐氏開門見山道:“這些事兒本來不應該讓沒出嫁的姑子來擔心,可是也只有娘倆能使把勁了。”
“娘,我的床底下還有點錢。”
“你帶回來十兩銀子,那支簪子能抵一兩多點,家里給你爹看腿多少又花了些,總是不夠的。”
上次躲過一劫,是明哥一時心軟,好事不能成雙。
白棠想起藏著的那支靈芝,家里已經(jīng)有了那一對雪錦雞,再好的也只能留一樣。
“娘,明天我一早就去鎮(zhèn)上,一切等我回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