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澈是直接闖進太皇太后寢宮的。
依照宮規,很是失禮。
白棠都在想,要是太皇太后真的睡著了,這樣進去,一下子驚醒,對身體怕是有傷害的。
如果這樣,她不如請命替太皇太后施針壓驚。
沒有想到,一進去,太皇太后好整以暇的坐在正中的貴妃榻上,一臉安然。
“阿澈,你怎么如此莽撞?”
一語雙關,指的是他冒冒失闖進來,又附帶說他進大牢去見本來很安全的白旗里。
母子兩個都是極為聰明的,如今攤開來,坦誠相向,沒有再藏著掖著的道理。
“讓她出去。”
太皇太后沒好氣的指著白棠道,她和兒子交涉,是她的家務事,幾時輪到這個村姑也來橫插一腳。
“白棠不用出去,她和我在一起的。”
蘇子澈一口回絕了,本來白棠還想說,沒關系,她先出去避避風頭,你們母子兩個談談心。
沒想到,阿澈這般強勢,壓根一點商量的可能都沒有。
果然,太皇太后的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
“阿澈,你這是什么意思?”
“母后做錯的事情,是白棠想辦法在彌補。為什么她反而要離開?”
“錯事,哀家做錯了什么事?”
“母后,我剛才去大牢見過白旗里了。”
太皇太后咬了咬牙,在她見著白棠的時候,就猜到會壞事,會壞在這個丫頭手里,就像多年前的那一次。
總有這樣一個厲害的丫頭,出來攪局,讓人防不勝防。
“你去見一個小小的太醫做什么?”
蘇子澈聽她前面明明都承認了,怎么話風一轉,又要掩飾了。
“母后,時間不多的,我們說些實際的。”
“時間不多了,要不是你非要回來做這個好人,我們怎么可能會時間不多!”
“母后,皇上的安危牽涉到整個大順國的穩定,一國之主但凡遭此不測,局面會失控到什么程度,不是你我能夠決定的。”
太皇太后冷哼了一聲:“又不是沒有其他的人選。”
“母后,我希望你說的這個人選不是我。”
“你是哀家的小兒子,沒有人比你更合適的。”
“這話,母后十年前說的話,我可能還會心動一下。”
“現在也不遲,你的身體不是都好了嗎,你今年才多大的年紀,有什么來不及的!”
“不是來不來得及,而是想不想有所作為。”
“天底下,誰會不想。”
蘇子澈有些感激這次荀陵郡一行,他不再是將目光僅僅放在宮里,放在天都城的陵王了。
他看到更多,也想得更加通透。
“你培養了那些侍衛,難道就是為了伺候你衣食住行,而不是為了其他更難為的任務?”
“我還真有這個想法,以后只負責衣食住行就好,其他的,我也不想再過多涉足。”
“你,你瘋了吧,你是不是和這個村姑待的時日長久了,所以一味平淡過日子就是最好的。”
“是挺好的,還有,母后,白棠不是村姑。”
白棠站在原地,默默聽著母子兩人的對話。
白旗里不客氣的直呼小賤人,到底是太皇太后的涵養好些,只說她是村姑而已。
村姑不算難聽。
阿澈不用為她辯解的,其實村姑也沒有錯,她就是從白圩村出來的,而且還覺著那一段日子,才是最單純,睡得最死心塌地的。
“你,你簡直是要氣死哀家了!”
太皇太后的眼中,蘇子澈已經快要冥頑不靈了。
“你以前多聽哀家的話,如今哀家要做的,你一概都反對。”
“母后要做的,只要是對的,我從來不反對。”
“什么是對,什么是錯的!”
“母后,皇上也是你的親孫兒。”
蘇子澈實在忍不住了,母后難道是魔怔了嗎。
他是親兒子沒錯,可是皇上也是親孫子,有什么區別!
“親孫兒,宮中出事的時候,哀家以為你遠在荀陵郡無法趕回來,而所謂的皇上又御駕親征,只留下哀家了。”
“哀家不怕死,碧逑國的內奸要刺殺哀家的時候,哀家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的。”
“紅衣替哀家死了,哀家很難過,可是讓哀家更難過的是,親孫兒,皇上壓根就是躲在宮里頭,眼睜睜的看著哀家身處危機,而不肯伸出援手。”
太皇太后猶如連珠炮一樣的發作了,這些話不知道在她心里周旋翻騰了多少次。
就像是一顆有毒的種子,一旦落地生根,早晚開出惡之花朵。
“母后,這些都是為了大局考慮的,可能皇上沒有時間與母后說明前后的道理,我不是回來了嗎,我來解釋。”
“你回來就是要破壞哀家的計劃。”
“母后,你的計劃是不對的。”
“哀家覺得沒有破綻,是個絕佳的好機會。”
蘇子澈的腦袋都快要炸開了,太皇太后依然沒有絲毫的退讓意思。
他只得命人把白旗里押了上來。
“你,你這是生怕皇上不知道嗎!快點,快點把他送回去,送回大牢里頭去。”
“我不知道母后許諾了這人多大的好處,多大的官銜,甚至是說明,等母后所謂的計劃成功以后,讓他領首整個太醫院。”
太皇太后的表情說明蘇子澈所猜的,八九不離十了。
“母后知道蠱毒是什么嗎,一旦在宮中蔓延開來的話,會造成什么后果,母后問過嗎,他又據實回答過嗎?”
“沒,他只說萬無一失。”
太皇太后打從心里頭,肯定是相信自己兒子的。
聽蘇子澈問得這般慎重,知道內里是有蹊蹺了。
“母后別說是蠱術了,連醫術都根本不聞不問,想必是他說什么,母后都跟著相信了。”
蘇子澈直接踹在白旗里的脛骨上,他站不穩,撲通一聲給跪了。
樣子實在狼狽,太皇太后差點沒忍住,把臉側過去不看他。
“他怎么一直不說話?”
太皇太后懷疑的問道:“你不讓他說話?”
“在我們說完之前,我不想聽到這人的聲音,現在可以了,不如母后自己來審問審問,蠱毒發展開來以后,是什么惡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