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中宮主殿的這一番鬧騰,最終,還是把正在養傷的石頭驚醒。
石頭跌跌撞撞跑到中宮的時候,夏小蟬靠在一旁椅子上,臉色已經很難看。
石頭忙關切道,“娘娘,屬下會一些醫術,不如就讓屬下替您先把脈?”
夏小蟬抬頭,“石頭,你會醫術?”
“屬下曾經跟著神醫學過一些粗淺藥理。”
夏小蟬最擔心的,還是不遠處時不時嗚咽幾聲的孩子。
當即,夏小蟬道,“石頭,你先幫小寶看看。”
石頭點頭,當即翻開了小寶的嘴巴,又握住了小寶的脈搏,最后,再摸了摸小寶的心肺。
片刻以后,石頭道,“娘娘,小主子只是外邪入侵,引得內火爆發,必須立即服藥,并給孩子采取一些降溫的手段,不然,一旦爆發得更嚴重,孩子的腦子可能會燒壞。”
夏小蟬聽了這話,點頭,“石頭,你這里有可有什么藥物先讓小寶緩解一下?”
石頭頓了一下,道,“有的,只是……只有一個人的量。”
說著話,他看向夏小蟬的時候,目光有些復雜。
如果藥給了孩子用,夏小蟬就不能及時得到治療了,他看著夏小蟬的臉色,就感覺夏小蟬和小寶差不多的癥狀啊。
夏小蟬道,“先喂小寶吃些藥。”
“娘娘,先讓屬下給您看看吧。”
夏小蟬即使很難受,還是搖頭,“先給小寶喂藥。”
石頭沒有多說什么,快速回房拿了一顆藥丸,化成水后,讓下人喂了小寶半碗,剩下半碗,他再三懇求,夏小蟬才端著喝下去了。
他另外拿來一些草藥,這另外的一些草藥,下人熬開以后,給小寶洗了一個熱水澡,原本依然會哭泣的小寶,漸漸乖順下來,莊嬤嬤摸了摸孩子的額頭,驚喜的道,“孩子已經不燙了,這藥效果真不錯。”
石頭這時給夏小蟬把脈,片刻以后,又開了一些藥。
因藥材不夠,莊嬤嬤到底了拿了金銀珠寶去賄賂侍衛,用高價買了一些藥材回來。
折騰到大半夜,夏小蟬病得迷迷糊糊,眼皮直到轉,渾身更是酸疼不已。
自從有了那靈液,這是她第一次生病,而第一次病倒,竟病成這般的難受。
等她泡澡降溫以后,宮人見她發燒終于降下,便退了下去。
宮人非常疲倦,一個倒頭,便在外間睡著了。
屋子里,夏小蟬睡了片刻,額頭沉疼,掙扎著眼皮的時候,眼淚不由掉落下來。
這番眼淚掉落,越發不可收拾,她腦袋埋在被子,為了避免哭泣聲被人聽見,她一個人捂緊被子,顫抖著身子嗚嗚哭泣,那樣壓抑的哭泣聲,好像臨死的獸最后一次哀鳴。
石頭本就擔心皇后的安危,當他過來查探的時候,順著窗戶,一下看見被子里小小一團裹著哭泣的人兒。
他站立良久,聽著屋子里壓抑的,似有似無的哭泣,并沒有走進去。
她畢竟是皇后,是這里所有人的主心骨,如果大家發現她都這么絕望的哭泣,誰還對一切有信心?
只是,為何看著那樣小小一團裹著被子努力壓抑哭泣聲的人兒,竟讓他根本沒法把她當主子,他只想把她摟入懷抱,好好呵護好好安慰。
而這樣想著的時候,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實在害怕她哭泣壞了,不由自主,竟走入皇后寢宮,且一把摟住她。
夏小蟬露出腦袋,一下雙目通紅看見了一旁沉默的石頭。
她眨了眨眼睛,想要說些什么,眼淚卻止不住,只是不住掉落。
石頭沉聲道,“娘娘,別怕,別擔心,一切……會好起來的。”
夏小蟬黑沉沉的眸子垂下眼簾,嗓子沙啞,最終,她腦袋靠在他寬敞的懷抱,靜靜閉眼。
石頭身子僵硬,手心全是汗,如此過了良久,直到發現在懷抱里的她已經睡著,因擔心宮人前來,他輕輕放下她,這才從窗戶偷偷潛走。
石頭不愧是跟著神醫學過的,醫術真是不錯,用了石頭開的藥以后,小寶很快好了,夏小蟬的身體就拖得有些久,此后連續數日,都會時不時咳嗽,一直沒有完全好起來。
在養病的這個過程,夏小蟬就想,她不能這樣繼續過下去了,一輩子困死在深宮,這樣的日子有什么意思?
不過,鑒于身邊沒有一個男人保護,一個女人帶著孩子到底多有不便,夏小蟬看著自己對神色越來越有些不對勁的石頭,她心里便有了一些別的打算。
石頭養好傷以后,依然在她身邊來服侍,夏小蟬頓了頓,道,“石頭,你對宮里的生活還習慣嗎?”
原本一動不動站著的石頭,此時身子不由僵立了一下,片刻,低眉順眼道,“回娘娘,屬下還好。”
“石頭,你在皇宮外還有別的家人嗎?”
石頭搖頭,“屬下是一個孤兒,無父無母。”
夏小蟬聽了這話,就輕輕笑了一下,道,“在最初的時候,我最大的愿望,有一處屬于自己的房子,在房子周圍,能夠種植不少的桃花,院子門一關,在一大片桃花來,孩子可以快樂在桃花林游玩。”
石頭愣愣看著她,她頓了頓,忽然道,“后來,我才發現,原來最初的愿望是靈魂深處最渴望的愿望。”
石頭不傻,要真傻,也不會活到現在。
聽了夏小蟬這番話,他不由心跳加快。
“娘娘……”
張了張唇,他想要說些什么,結果,夏小蟬卻抬頭看著不遠處的院墻,再不說什么。
此后數日,夏小蟬看著遠處的宮墻,好像看見自由的味道,心里無限渴望無限楚酸。
她在這個冷冰冰的宮墻活著,卻已經覺得自己死去了。
她不想把自己一生都荒廢在這宮墻里,如同死去一般活著。
這一日,夏小蟬命令宮人拿了筆墨紙硯來,她在院子里寫了一份自請前去皇家寺院為太后禮佛的奏折,她還沒有寫完,在她身后,忽然傳來腳步聲。
夏小蟬因知道是石頭,便也沒有回頭。
而片刻以后,石頭忽然道,“娘娘要去皇覺寺禮佛嗎?”
夏小蟬停筆點頭,“是的。”
石頭身子一僵,片刻,看了看周圍,等確認沒有外人以后,他忽然垂下頭低聲道,“娘娘,屬下以為,現在并不是前去禮佛的好時機。”
夏小蟬身子一僵,抬頭看向他。
石頭垂下頭,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娘娘,屬下知道娘娘的心思,只是娘娘,陛下現在對娘娘正盯得緊,即使現在娘娘去禮佛又如何?如果有個風吹草動,只怕打草驚蛇。”
聽了這話,夏小蟬抬頭,一雙眸子黑沉沉看向石頭,片刻,當石頭在那樣一雙眸子下呼吸急促,心跳加快的時候,她忽然垂下眼簾道,“石頭,你是在我這一邊還是他那一邊?”
石頭沉默了一下,道,“娘娘,現在您才是我的主子。”
夏小蟬聽了這話,深深看了他一眼,道,“石頭,我可以相信你嗎?”
石頭毫不猶豫點頭,“娘娘,我當然可以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