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夜里正仙風道骨地泡茶、品茶,卻說出這樣的話來,夜螢心里不由一陣激蕩,笑道:
“夜里正,再不怕死也不若你視死如歸啊!”
夜里正這樣的狀態,是把非常的日子過成平常,頗有幾分諳得大道的味道。
端翌看在眼里,覺得這原本平凡的村夫,在大災面前,卻顯出了幾分獨特的傲骨韻味。
夜里正一聽夜螢的話,便引為知幾一般的欣然一笑:
“但凡沾上了茶,整個人的心態就會放繪下來,心緒也寧靜許多,做茶農這條路我是走對了。
只可惜,時疫拿著收割人命的鐮刀越來越近,我已經等不到把咱們柳村茶葉發揚光大的時候了。”
“呵呵,夜里正,你可聽說過,天無絕人之路?”
看著夜里正真正從容淡定,端翌也不由地贊賞有加,自覺大夏朝有這樣的村官幸甚。
若是每一個大夏朝的人都若夜里正這般視死如歸、從容淡定,大夏朝還怕不強大起來嗎?
端翌于是故意放了個餌,逗逗夜里正。
“這話若是從別人嘴里說出來,我會以為是開玩笑,但是從端兄弟嘴里說出來,我會信其有。
端兄弟,快告訴我,真的有應對時疫的辦法了?”
夜里正一掃肅容,用充滿希望的眼神看著端翌和夜螢。
他哪里不知道端翌為何會出現在這內層隔離區內,還不是放心不下夜螢嗎?
“喏,你問她。”
端翌又習慣性地伸出手,揉了揉夜螢的腦袋,一臉寵溺和驕傲地道。
夜螢“氣呼呼”地甩開端翌揉她腦袋的手,嬌嗔地怪道:
“原本頭發就被燒得差不多了,你再這么揉,我就快變成光頭了。”
“光頭也是這世上最漂亮的光頭。”
端翌毫不臉紅地道。
從生死邊緣把夜螢撿回來,幾乎失去夜螢的恐懼曾經緊緊包裹著端翌,那是近似窒息般的絕望,此時再怎么秀恩愛都不足以表達端翌心內的狂喜。
夜螢差點噴出嘴里的茶水,什么時候端大哥秀恩愛這么淺白得象小學生了?
夜里正:好汗……瀑布汗……
夜螢干咳一聲,道:
“事情是這樣的……”
夜里正久經考驗,已經證明他是站在自已這邊堅定不移的同志,而不是象有些人一樣,不光是墻頭草,還是吃里扒外的貨,如夜珍珠之流,所以夜螢便實話實說。
夜里正聽完,夜螢看他半天沒反應,再定晴一看,他嘴巴張得大大的,半天合不上來。
夜螢喊他,他也不回應,只是吱吱唔唔指著自已的嘴。
端翌倒是十分明白,上前站在夜里正身后,雙手卡著夜里正的下巴,然后向上一抬,只聽微微“卡答”一聲,夜里正上下張了下嘴,才吐槽道:
“阿螢,你說的事太驚世駭俗了,我嚇得下巴都掉了。”
哦,原來夜里正是下巴嚇掉了。
端翌是習武之人,自是懂得骨骼結構和一些簡易的處理辦法,一下就把夜里正的下頜骨扳回去了。
“所以說,咱們柳村的時疫解除了,也不會再死人了。”
夜螢美滋滋地道。
端翌心里卻一陣恨恨。
得,柳村是不會死人了,你卻要被抽很多的血。
一想到那么多血從這個小身板里一路流到那些村民的身體里,端翌便一陣心疼。
“太好了,沒想到,你是柳村的福星啊。阿螢,虧你得能想出這樣的辦法來,簡直聞所未聞。
但是有一句話我要告訴你,這件事,除了咱們幾個,千萬別再有外人知道了。免得傳出去,又變成了厭勝之事。”
夜里正鄭重地道。
夜螢和端翌皆點點頭,道:
“曉得。”
“哎,太好了,我這下能有愉悅的心情喝茶了。阿螢,端兄弟,這是我這兩天焙出來的茶,你們試試,我自已感覺口感比之前的提升了不少。”
夜里正當即泡了一泡他認為不錯的茶給夜螢和端翌。
“夜里正,你知道為什么你到現在也沒有染上時疫嗎?”
夜螢“吸溜”了一口端翌親手捧給她的茶,發覺果然茶湯入口味道焦香鮮醇,已經達到后世一級茶王的標準了,便又故弄玄虛開了。
這幾個人最近都被時疫這團霧霾壓著,心情一直是壓抑暗沉,但是現在已經找到了確切應對時疫的辦法,大家頗有云開雨霽的感覺,此時聽夜螢說話,也如聞天籟一般。
夜里正一臉謙虛好學、神情輕松地問道:
“為何?還請阿螢詳示!”
大家都愿意成就夜螢輕松活躍氣氛的心愿。
“因為茶本身就有驅病防病、強身健體的功效,據說從前有幾艘商船,運貨到倭國,一路上,其它幾艘船都染上了時疫,有人上吐下瀉,有人水土不服,腸胃不適,但是惟獨其中一艘船上的船員安然無恙,大家便奇怪了。
仔細觀察,才發現,原來這艘船上的船員,每次飯后一段時間,都要喝一般黃澄澄的水,一問之下,才知道那叫茶水……”
“所以嘍,那艘船就靠著茶,渡過了時疫的危機?”
端翌嘴角加深了笑紋。
自家小女人總是能講許多稀奇古怪的故事,有些事,根本不似在這里發生過似的。
要出海遠航的船,目下也只有王財主那里才有,王財主還讓自已幫他取得通關文書,否則,怕是回航以后,近海的水軍會不讓他們進港,何曾有什么裝著茶到倭國的船只。
夜螢歡喜之下,早忘了會有這個破綻,不過,夜里正卻是十分信服,道:
“怪道大家都生病了,只有我們家的人安然無事。原來是茶的功效。”
“那是自然,你這段時間每日制茶,茶香也能殺菌,然后又經常喝茶,強身健體,免疫力大增,時疫當然拿你們沒辦法。”
“阿螢,被你這么一說,怕是咱們柳村的茶,以后要一飛沖天,一舉揚名了。”
夜里正欣喜地道。
“夜里正,大喜,大喜!”
這時,有村民匆匆跑進夜里正院子里,抬頭看到夜螢和端翌也在,便止住了腳步。
“喜從何來?”
夜里正淡定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