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元侯回府之後,心情一直很沉重,他不知道心禾爲何要在臨走之前,突然跟他說這樣一句話。
小心孫氏?
孫氏進府已經有將近二十年,比之吳氏,進府時間只晚了那麼一年,吳氏去世後,他也無心再另娶妻子,但是侯府後院也總得需要一個人來打理,所以才挑了最蕙質蘭心的孫氏。
這些年來,孫氏和他夫妻一場,幾乎沒出過什麼差池,府中後院一派安寧和祥,除了當初的黎君瑤格外任性之外,後院基本上是沒有亂子的。
可心禾爲何讓他當心她呢?是上次她們之間鬧出的一點摩擦,心禾記恨在心?
可心禾是那樣的人嗎?若說是黎君瑤,他還信一些。
若是信了心禾的話,豈不是要懷疑孫氏?一個跟自己二十年夫妻情分的女人?樂元侯這一時間去,真真的不知該相信誰纔是。
一邊是自己的結髮妻子,一邊是自己的親生女兒。
從白日裡一直想到天黑,也最終只能嘆息一聲,暫且還是不變應萬變吧,只是對於這孫氏,他心裡終歸是或多或少的多了幾分戒備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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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伍出了城,心禾挑開車窗簾子回頭看了一眼,那巍峨的城門在身後是越來越遠了,想起當初自己初進京城的情景,只心裡感慨原來還有這般繁榮又大氣的地方,如今要離開了,心裡放到鬆下了一口氣似的,輕鬆了不少。
倒不是說她自己不喜歡熱鬧繁榮的地方,偏愛小鄉下,只是她不愛這樣的虛浮的繁榮,尤其是這繁榮之下,掩藏著的爾虞我詐,讓她疲憊,也厭煩。
奢華,卻又壓抑的地方,的確難討人喜歡。
“在想什麼?”穆侯楚忽而在她耳邊道。
心禾這纔回了神,輕輕搖了搖頭:“沒什麼,只是覺得要離開了,心裡鬆了一口氣似的。”
“不喜歡京城?”
“嗯。”在穆侯楚的面前,她不必隱瞞什麼。
心禾頓了頓,忽而擡眸看向穆侯楚,道:“你呢?”
穆侯楚笑道:“我從小在這兒長大,早習慣了一切,談不上喜歡不喜歡。”
心禾便問道:“穆侯楚,你離開京城這樣一個繁榮奢華的地方,陪我前往偏遠的禹州,不覺得可惜嗎?”
“可惜是可惜,可比起你,這些都不算什麼。”穆侯楚捏了捏她的手心。
他從來都是個目的性極強的人,他向來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也知道孰輕孰重,此刻自然也明白,季心禾對於他來說,勝過一切。
心禾兩手突然包住了他寬大的手掌,定定的看著他:“你若是覺得可惜,我便還你一個京城。”
穆侯楚微微一愣,似乎沒想到心禾會突然說這樣的話:“什麼?”
心禾揚起脣,笑了:“若是我說,總一天有一天,禹州的繁榮富庶會不遜色於京中,你信還是不信?”
穆侯楚忽而笑了:“你既然敢說,我自然敢信。”
心禾的兩隻小手牢牢的包著他的大手,笑道:“好!”
他爲她放棄榮華權貴,她便原樣還他!他一心只想護著她,不惜退讓到如此地步,只爲了她一世長安,她爲何不能爲了他做點什麼?她向來不喜歡做無能的人,更何況這個男人,也是她發自內心想要守護的男人。
——
等到黃昏時分,馬車便徐徐的駛進了一個小樹林子裡。
心禾正詫異爲何不走官道卻走這樣偏僻的路,便見馬車忽而停下了,穆侯楚牽著她下車去。
心禾一下車,便看到一輛青灰色的馬車等在了那裡,趕車的馬伕一看便是武功高手,身形輕巧的從馬車上跳下來,跪地抱拳道:“參見主子,夫人。”
穆侯楚點了點頭,便牽著心禾上了那輛不起眼的青灰色馬車,而那一輛奢華的大馬車,卻在這短暫的停頓之後,繼續啓程,駛出了林子。
心禾一下子明白了什麼似的,上了那青灰色的馬車,才道:“你怕路上有追殺的人?”
穆侯楚面色微涼:“如今我出了京城,這路上被人盯上的可能性自然是大的很,少些麻煩也好。”
心禾暗自點頭,說的也是,穆侯楚仇家那麼多,誰知道會有多少人想趁著半路上對他下手呢?且不說別,興許皇帝,現在都有可能不放心,半路派人暗殺他。
此舉一是保險的很了。
直到那車隊已經走了半個時辰了,青灰色的馬車才緩緩的啓程,往另一條道走了。
不知是穆侯楚暗暗跟著的暗衛實在太強大,一路上怕是暗地裡給他們解決了不少麻煩,也不知是那掉包的法子確實奏效的很,心禾這一路上,當真算是走的安穩了。
因爲也不急著趕路,坐著馬車也是一路走一路玩兒的優哉遊哉的往藍山城走。
足足走了大半個月的功夫,才終於進了城。
看著熟悉的城門,上面高高掛起的“藍山城”三個大字,心禾心情都明媚了起來,歡喜的道:“馬上就要回家了,這次回來的匆忙,我都沒來得及和小北大哥說一聲,今日突然回去,怕是要把他們給嚇壞了。”
穆侯楚笑道:“先吃點東西,也不著急這一時半會兒的。”
正說著,便下了馬車,徑直進了一家酒樓。
而此時剛一進去,便有小廝直接將他們給帶到了二樓的雅間裡,雅間裡已經坐著了一個男人,瞧見穆侯楚進來,便急忙起身行禮。
“主子。”
“如何?”
“不出主子所料,車隊離了京城大概不到三日的功夫,便遭遇了襲擊,具體幕後黑手是說,屬下也不清楚,他們很機敏,察覺自己被耍了便迅速撤了,一點痕跡也沒留下。”
穆侯楚面色一冷:“不必查了,猜來猜去也就這麼幾個人,可有人傷亡?”
那人抱拳道:“屬下都早有警惕,所以相安無事,主子放心!”
“嗯,你退下吧。”
“是。”
心禾面色也是微微凝重,那幫人果真是洪水猛獸一般,幾乎想趕盡殺絕,真是幸好穆侯楚有先見之明,不然又得出多少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