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戰略級誤判

2月8號，初四。

論壇大神推薦的兩名洗護行業高管，抵達磚窯辦公區。

一個是中年大叔，不茍言笑，來自菊花日化公司。

一個是中年阿姨，圓臉曲發，來自美加淨-魔都家化公司，也就是六神、佰草集、舒欣、高夫品牌的持有方。

這倆公司，放在去年，確實是本土大品牌。

可惜春節一役，備戰年貨的哥倆，慘遭美資誤傷，滯銷產品堆滿倉庫，薪資發放不出，年前的原料款無法支付，渠道商又全都跑來退貨，短短一個月，工廠被迫停產，直營店被迫關門。

或許，這也是國內大多數日化洗護企業的現狀。

洽談區。

外面大雪飛紛，裡面暖意洋洋。

餘陽抖掉雷鋒帽上的積雪，脫掉軍用毛呢大衣，“我叫餘三元，廠子裡都喊我大當家。”

“餘大當家好！”

倆高管起身問好，隨後自我介紹。

中年阿姨姓範，中年大叔也姓範，並且全都來自濮陽。

“這麼說，你們跟範濤認識？”

“範小四啊？認識，一個村的……”

隨著閒聊，餘陽明白了。

80年代之前，受供銷社影響，國內沒多少日化洗護用品公司。

但供銷社落寞後，80年代中後期，各種日化洗護用品層出不窮，市場也變得魚龍混雜。

肥皂作坊、洗衣粉作坊、國營企業內部作坊……

並且受各地國營商城影響，幾乎每個地市都有自己的壟斷品牌。

但到了90年代初期，亞細亞商城崛起，仟佰村連鎖也逐漸覆蓋全國，國產品牌開始優勝劣汰，適者生存。

或者說，國營商城的櫃檯，賣不出東西，亞細亞的櫃檯，卻持續火爆。

爲了入駐亞細亞商城，日化洗護用品公司就要競爭。

拿到櫃檯的企業，迅速壯大。

拿不到櫃檯的企業，迅速消亡。

此消彼長之下，某些品牌也就成了國內大品牌。

而在這個過程中，由於亞細亞模式是別人供貨，自己銷售，範氏兄弟便培養了一大批屬於自己商城的銷售精英和銷售團隊。

再後來，亞細亞商城敗亡，這些銷售精英和銷售團隊便被供貨商吸納，成立了獨立於工廠之外的‘銷售公司’。

猶如三元製藥廠和三元藥業銷售總公司。

另外又分出渠道、代理、總經銷等等。

餘陽瞭解這些，認真琢磨琢磨國產洗護用品爲什麼輸那麼慘。

最終得出兩個結論。

一是大環境不行，畢竟這是一個注重外匯的年代，外資擁有得天獨厚的優勢。

二是國內洗護用品公司，絕大多數沒有副業。

哪像咱，一大堆‘三元公司’，說轉行就轉行，說跨行就跨行。

真真正正的做到了‘多元化’發展。

餘陽思索著，打開筆記本電腦，將草本精華洗護用品的銷售思路，呈現給兩個專業人士品鑑。

“大當家，難道不是賣藥？”

“哦，差點忘了，既然你們跟範濤熟識，那咱今後就是自己人，我也不拐彎抹角了。”

“如果大當家有什麼話，直接說。”

“好，首先我要提醒二位，你們來到我這，就代表再也回不去了。”

“？？？”

“必須簽署保密協議。”

餘陽把兩份文案放在倆人面前，“當然，也可以不籤，我保證二位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吃好、住好。”

“餘董，您這是監禁？”

“不，關押二位跟三元農業沒任何關係。”

伴隨話音，市警負責人領著五名幹事，出現在洽談區右側。

並且遠處隱約還可以看到高法和高檢人員的影子。

可謂一條龍服務。

倆高管對視一眼，感覺有點像被逼上梁山。

但轉念一想，旁邊不就是水泊梁山嗎？

當即提筆簽字，摁下手印。

“很好。”

餘陽把協議丟給法醫妹妹，“不瞞二位，我打算進軍洗護行業。”

說著，再次亮出筆記本電腦。

“咱家做洗護產品的思路很簡單，農村量大管夠，用拖掛運輸洗衣粉，到了村裡，論斤稱。用油罐車運輸洗衣液和洗潔精，到了村裡，讓村民們論桶裝。”

“大當家，咱們不提供容器？”

“提供啥，現在無論農村，還是城裡，家家戶戶都有幾個金龍魚5L的桶，咱們甚至不用稱量，直接定下一桶洗衣粉多少錢，一桶洗衣液多少錢，一桶洗潔精多少錢。”

倆高管微微一愣，忽然想到買菜贈送的‘油桶’。

這確實可以拿來盛放洗衣液、洗衣粉、洗潔精、洗髮水、沐浴露、洗手液，甚至洗面奶。

“大當家，您是不是早就想到今天。”

“睿智吧？”

倆高管頓時驚爲天人，“我等佩服！”

餘陽繼續道：“不論如何，咱們必須讓農村市場飽和，在這個過程期間，甚至可以不賺錢。”

“曉得，要讓注重鄉鎮市場的聯合利華，賣不出去東西。”男高管點點頭。

女高管若有所思，“大當家應該還有一層意思，那就是讓農村人習慣沐浴露、洗手液，甚至洗面奶，因爲絕大多數農村人，洗手、洗澡、洗臉，共用一塊肥皂。

而一旦習慣了這些產品，咱們再推出試用裝，比如藉助2萬家藥店，買藥送洗面奶、買藥送洗潔精、買藥送洗手液，引導農村人購買更好的，再斷掉散裝供應，咱們也就可以扭虧爲盈，催生一個巨無霸市場。”

“沒錯，我就是這樣想的！”

不愧是專業人士。

餘陽對洗護產品一竅不通，哪會想這麼多道道，聞言重重點頭。

倆高管對此萬分崇拜，“大當家，太厲害了！”

“當然，若想量大管夠，肯定需要產能和運輸支持。爲此，我打算以地市爲單位，設置洗護用品攪拌站，然後咱們把濃縮液從十里營運輸過去，在當地進行二次加工，再通過罐車、掛車等交通工具，拉到鄉村銷售。”

“大當家，這恐怕需要很大成本。”

“無礙，咱們家可以製造設備，也可以製造油罐，而拳鋪那邊還可以組裝掛車。”

“我們沒意見。”

“好，這是農村市場第一階段，而第二階段，自然是這位女士剛剛說的，藉助藥店，買藥送洗護用品，引導消費者購買更好的……至此，咱們肯定可以在農場站穩跟腳，接著圍攻縣市市場。”

女高管點點頭，“對應藥店的引導，我們要在縣市推出不算太貴的洗護用品，既要讓工薪階層接受，也能讓體驗過試用裝的農戶，買得起。”

“沒錯，很對，我就是這樣想的。”

“這樣的話，我們至少要成立多家公司，甚至打造多個品牌，一個負責散裝產品，一個負責低端產品，一個負責中端產品，一個負責高端產品，一個負責奢侈品。”

“嗯，這個你們自己想辦法，不過，打造高端品牌和奢賜品牌，可以不用請明星代言。”

“大當家打算把西王男籃拉過來？”

“西王男籃？他們可以代言運動系列的洗護品牌，但高端和奢侈，還需另請高人。”

餘陽說著，調出浮屠寺老主持的信息。

倆高管見狀，倒吸一口涼氣。

他們自然認識這位虛鬆大師。

據說對方跟近代禪門泰斗-虛雲禪師，同出一門，時年126歲，並且去年帶著徒子徒孫，橫掃現代佛門，爲浮屠寺正名。

“大當家，咱請他代言？”

“我是這麼打算的，咱們請東方1臺做個紀錄片，紀錄虛鬆大師的日常生活，讓人們瞭解大師高壽的原因。”

男高管恍然，“吃三元食品，用三元洗護……”

“你知道的太多了。”

……

魔都。

聯合利華。

北美最年輕的防務總長-拉姆斯菲爾德，已經不再關注洗護市場。

因爲春節期間，東方洗護企業幾乎全軍覆沒。

而北美寶潔奪下100萬人口以上的城市市場，聯合利華奪下50萬人口以下的城市市場，雙方都需要消化，纔可以開啓下一階段競爭。

因此，拉姆斯菲爾德開始重點關注三元製藥和三元藥業。

在過年期間。

三元製藥產能全開，供應了足足300萬噸的中草藥製品，是東方往年全國消耗量的三倍。

這導致西藥銷量銳減50％。

並且三元藥業還聘請許多老中醫，在過年期間奔赴縣級藥店坐診。

這爲三元藥業打響了名聲，也帶來立足當地的信譽。

只不過，餘三元根本不知道自己惹惱了多少醫院，更不知道得罪了多少醫閥。

甚至不知道運輸藥品過程中，遭遇劫車並帶走劫車的人做苦力，引起多少地頭蛇仇視。

若非各地官方摁下海量負面消息，三元藥業早就因爲各種糾紛而被迫停業。

而聯合防務收購的禮來公司和默克大藥廠，等跟東方協商完進口藥，再把海量藥品傾銷到東方，完全可以利用這些醫院、醫閥、地頭蛇。

拉姆斯菲爾德拿起記事本寫寫畫畫，看向遠處辦公的助理。

“餘陽在做什麼？”

“他招募了兩名洗護行業的高管，委任對方爲三元藥業銷售總公司的總經理和市場總監。”

“聘請洗護行業的高管？”

“是的，菲爾德先生，據說餘三元嫌棄東方藥業的管理層，吐槽全是草臺班子，於是跨行找了兩個管理人才。”

“我需要他倆的資料。”

“好的。”

拉姆斯菲爾德放下記事本，拖動鼠標，查看傳過來的文件。

餘陽找來的洗護高管，確實非常厲害。

女的從銷售員做起，連續三年拿過亞細亞商城和仟佰村連鎖的銷冠，隨後轉爲店長，負責京城亞細亞商城的洗護用品和化妝用品的銷售工作。

之後又負責了全國亞細亞商城的洗護化妝用品的營銷。

等到亞細亞商城破產，對方入職魔都家化公司，負責美加淨、六神、佰草集等品牌的推廣和銷售。

雖然今年魔都家化公司遭到北美寶潔和聯合利華的‘誤傷’，但對方在東方市場上，依舊持有六分之一的佔額。

當然，女高管一走，魔都家化估計收不住了。

而負責的菊花洗髮水公司的男高管，同樣不弱，至少擁有20年的行業經營經驗。

“找洗護領域的高管，跑來賣藥……”

拉姆斯菲爾德思忖片刻，看向助理，“製藥廠可以生產日化產品嗎？”

“先生，正常來講，完全可以，甚至可以碾壓日化企業，但三元製藥廠主要生產中草藥，而不是石油基化工，所以很難製造日化用品。”

拉姆斯菲爾德的想法，卻跟助理不一樣。

因爲餘三元創造了太多不可能。

並且這段時間查看三元製藥的藥品，他看到了幾款祛斑、祛疤類的膏藥，以及去口臭、去腳氣之類的藥汁。

“該死，我不瞭解中草藥。”

“先生，是否聘請幾位中草藥領域的著名專家，幫我們分析一下？”

“Ok！”

稍許。

助理請來了最近在各省市電視廣告上，頻繁出現的幾個老頭，和幾個老太。

著名專家們哪能知道‘中草藥可以不可以製作成洗護用品’，只能對著老外吹噓中草藥的神奇之處。

三個小時後。

拉姆斯菲爾德通過翻譯的口述，瞭解到，中草藥根本不可能製作成日化洗護用品。

因爲著名專家吹的太過，令他對中草藥製作的藥品，都產生了懷疑。

等專家們離開後。

拉姆斯菲爾德重新開始思索餘陽的戰略。

只不過這次，他完全拋棄了日華洗護，而是著重應對三元製藥。

“年後這段時間，三元藥業有什麼變動？”

“他們推出了每天早上進店前50名送雞蛋的活動，引得許多老頭老太太，天還沒亮就去排隊。”

“有什麼效果嗎？”

“類風溼、骨質增生、失眠痛風等類別的藥品，幾乎賣斷貨。此外，藥店還推出了老年豆奶粉、老年高鈣豆奶粉，也賣的非常火爆。”

助理說完，拿起最新情報，“三元藥業向東方民用航空局申請了四架Y8運輸機，向偏遠地區空投應急物資的申請，目前已經獲批。”

“四架Y8？不是兩架？”

“年前又交付了一架，應該是3架，但我方搞不懂第4架從哪來的。”

“聯繫藤真，讓他通過丸紅商社，搞清楚第4架的來歷。”

“先生，難道您認爲餘陽可以製造飛機？”

“老史密斯的商務機，失蹤了，但GPS定位系統出現在了三元重工，這讓我不得不懷疑，餘陽正在拆解仿製，畢竟那個神秘的走水路團隊，曾想通用汽車展示過超高精密的渦輪扇葉，誰能保證他們造不出更簡單的蒙皮和機身？”

“嘶……我的上帝，太不可思議了。”

“是的，神奇的東方小子。”

拉姆斯菲爾德說完，微微一愣，“我想明白了，餘陽在用藥店打掩護，他在暗渡陳倉，發展航空工業！”

“Fuck，先生，那可是更龐大的市場，如果三元重工拿到東給予的訂單，這意味著我們無法對其進行圍堵。”

“不不不，東方的Y8運輸機太落後了，即便三元重工可以通過超高精尖的部件，提升整體性能，它也比不上我們持有的技術……是的，是我們，不是北美，要知道，不止我的聯合防務可以製造無人偵察機，老布的卡萊爾集團還可以製造B2。”

“您的意思是，東方把訂單發給三元重工，等三元重工製造後，我們給東方一批稍微先進點的技術，讓東方放棄訂單？”

“我最近在學東方話，明白了一句古語，叫一招鮮，吃變天。”

“那我們跟東方航空製造企業，嘗試接觸接觸？”

“沒那個必要，讓藤真把他的朋友，也就是空部的那位大佬，請出來聊聊即可。”

拉姆斯菲爾德說完，走到牆邊的黑板上，劃掉三元製藥，並圈起三元重工，“狙擊開始！”

……

香江，ADM亞太總部。

史密斯夫人得到丈夫的全力支持，僅用兩天時間就控股了輝瑞製藥，旋即開始策劃針對三元製藥的戰略。

但很快，其忽然意識到，東方不可能讓三方折騰薄弱的醫療產業。

也就是說，餘三元肯定會收到東方上級的要求，避免藥品領域爆發商戰。

而餘三元根本拒絕不了。

“所以，我們的小朋友，在……”

東方面孔的助理，主動開口道：“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史密斯夫人微微一愣，不明白什麼意思，但感覺應該符合自己想要表達的內容，“是的，拿藥店作掩護，暗中搞其它，我需要相關情報。”

“好的，夫人。”

於是。

發生在魔都的一幕，重新上演。

史密斯夫人懷疑餘陽轉行日化企業，請來電視中的著名專家做分析，最後得知根本不可能。

旋即又藉助北美寶潔的公關團隊，通過蛛絲馬跡，以及老史密斯丟失的商務機，確定餘陽即將進軍航空工業。

“動起來，不能讓他拿到任何訂單！”

……

京城。

上級領導們，已經收到ADM專項研究小組提交的加密報告。

內容無非是餘陽支持進口藥降價，也會堅定不移的通過中草藥，促使西藥再次降價，並保證不會在藥品領域發生商戰。

也因此，三元農業會把商戰引向日化洗護領域，希望領導們能夠提供良好的經商環境。

上級領導們自然非常開心，當場就給各省遞了條子。

沒說餘三元要做日化，而是：別爲難他。

只不過。

2月10號這天。

正在關注進口藥價格協商會議的上級領導們，終於見識到什麼叫‘戰略級誤判’。

“領導，聯合防務負責人拉姆斯菲爾德，希望可以會見我方主管領導，商議飛機工業技術相關的事宜。”

“領導，史密斯家族掌控的北美鋼鐵公司，希望可以會見我方主管領導，商議飛機工業材料相關的事宜。”

上級領導們非常明白，對方這次來，是爲了打壓三元重工。

正常來講，三元重工是個空殼，對方打就打了，還會給己方提供更好的航空技術和航空材料。

問題是……

AMG虎頭奔拆解複製成功，銀河商務機拆解複製成功。

Y8運輸機拆解複製成功，J10B原型機制造成功。

三元重工，不是空殼了。

“餘三元一通操作，沒把戰火引到日化洗護，卻引到了最重要的航空工業……”

上級領導們犯了愁。

難道要告訴美資，你們在東方的大本營-東方寶潔和聯合利華，馬上就要淪陷，別盯著航空工業了。

但真要這麼做，餘三元會怎麼想？

“話說，這羣北美精英的思維，是怎麼從藥品領域，跳轉到航空工業的？”

“回領導，他們聘請了電視廣告上的中草藥專家，對三元化工能否轉型三元日化，進行了多方面分析，最後確定，不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