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亮著壁燈,微光拂過來,照得門口方寸光影。
阮凝揭開被下牀,朝客廳走,剛走過門口,看到蘇崢躺在沙發上睡著了。
她拿了條毯子,走過去。
地毯柔軟,阮凝緩緩蹲下,將毯子蓋在蘇崢身上。
男人鬍子沒刮,睡著時也緊鎖眉心,好像有很重的心事。
阮凝雙臂交疊,覆在沙發上,下巴枕著手臂看蘇崢。
蘇崢身上有一股力量,阮凝呆在他身邊,就會莫名的安心。
她關了燈,後半夜就睡跪坐在地毯上,與蘇崢睡在客廳。
……
翌日
蘇崢醒來,睜開眼,看到阮凝歪著頭,熟睡在旁的樣子,安靜的像只小貓。
他伸出手,手臂上毯子滑落,他側眸,嘴角彎起一抹笑。
起身,輕手輕腳坐起,然後把人抱起來,送回臥室。
蘇崢去廚房給阮凝熬粥,等她一會兒醒了起來吃。
攪動粥時,手機響了,他轉身去客廳接電話,邊走邊回廚房,拿起勺子繼續攪動鍋裡的粥。
陳昭言:“在家了?”
蘇崢:“嗯。”又問,“有任務?”
陳昭言不答反問,“你交的女朋友叫阮凝是嗎?”
這也不是什麼秘密,他和阮凝已經在魏家明的婚禮上公開關係了。
“是。”
“能帶她來趟局裡嗎?”
“……”攪動粥的勺子頓住。
蘇崢靜默時,陳昭言說:“有點事情找她談。”
放下勺子,“什麼事?”
此刻,蘇崢心裡是抗拒的,陳昭言是誰,公安局局長,他能找人談什麼。
“師傅,阮凝跟這事沒關係。”蘇崢的口氣不悅,陳昭言也預料到他會有牴觸情緒。
“你先別生氣,我就是想見見她。”陳昭言和顏悅色。
鍋裡的粥噗噗的翻著花,“有什麼事,我轉達。”
陳昭言擰眉,無奈的吐了口氣。
“你別有牴觸情緒,我只是想見見她。”
“你一個局長,她一小老百姓,有什麼好見的。”
這話說的,十分明確。
不給個解釋,他甭想見到阮凝。
“你聽我說,”陳昭言放低聲音,“這件事,暫時還不方便透露給其他人,你先讓我見見她。”
“我不是其他人,我是他男朋友,我們還會結婚。”
所以,你還有什麼說辭。
“蘇崢!”陳昭言語氣嚴厲,“有沒有點紀律了。”
蘇崢緊繃著下顎,鍋裡的粥溢出來,遇到火,發出噗呲噗呲的聲音。
他關了火,一手卡著腰,說:“她父親纔去世不久,情緒很滴落,要見也等過幾天的吧。”
家有喪事,他要再強求,就說明事情不是簡單了。
陳昭言知道蘇崢在阻止他,也是在試探他。
“我知道,但事情緊急,”他頓了下,“她在你家裡吧。”
問句,但陳昭言的口氣是肯定的。
蘇崢睨了睨眼,“在。”
“那我去,”還沒等陳昭言說完,蘇崢打斷他,“不行!”
陳昭言:……
“你小子,能不能分清公私,事關緊急,你別犯渾!”
他言辭犀利,蘇崢也不卑不亢,“分得很清,她是我女朋友,還真跟咱們大隊沒什麼關係。”
“蘇崢!”陳昭言厲聲,“我命令你,明天帶阮凝來局裡趟。”臨掛斷前,蘇崢還聽到陳昭言說‘這是上級的意思’。
他口中的上級,自然是他的上一級。
陳昭言掛了電話,蘇崢握著手機,咬咬牙,扔流理臺上,打開火,繼續熬粥。
阮凝現在的狀態並不好,她不吵不鬧,但給人的感覺很憂鬱。
蘇崢也只在殯儀館門口那天,纔看到她失聲痛哭。
之後,她就一直悶著。
情緒不外露,但眼睛裡藏著痛苦,她不說,也不想表現出來讓他看到。
她越是這樣,蘇崢看著心裡越難受。
阮凝不輕易將脆弱暴露給人看,哪怕那個人是他,也不會。
這樣的阮凝,就好像一個海綿,只要你不擠壓她,裡面的水就不會被人發現。
煮好粥,蘇崢蓋上蓋子,等著她醒來吃。
中午時,房門被敲響。
蘇崢去開門,不用猜都知道是誰來了。
蘇晴明和夏培曼走進來,看身後沒人,問了句:“阮凝呢?”
“還沒醒。”
倆人進來,去了客廳,蘇崢關上門。
“阮凝人怎麼樣?”夏培曼問。
蘇崢低下頭,夏培曼瞭然,“你多安撫她,阮凝是個很缺乏安全感的人,父親離世,對她的心裡會有影響的。除了敏感和不安,就是抑鬱,你千萬別掉以輕心,知道嗎,小崢?”
夏培曼是心理諮詢師,服役於東城軍區武警第一醫院,她主要的工作就是心理疏導,一些做過臥底過的警員精神高度緊張,便會被安排到他們部門進行治療。
“知道了。”蘇崢絕對相信她的判斷。
“你上次不是說他父親身體不錯嗎?”蘇晴明問,“怎麼突然就病故了?”
蘇崢說:“具體事,我還沒問阮凝。”而且,問了她不想說的話,也不會說的。
蘇晴明理解,“也好,等她心情在平復平復的。”
夏培曼在,有些話,不方便講,父子倆一個眼神就明白了。
三人還沒聊多會兒,房間的門開了,阮凝走出來,頭髮凌亂,臉色寡淡。
一擡眼,看到客廳裡坐著的人,阮凝愣了下,然後走過去喊:“叔叔、阿姨,你們來了。”
夏培曼看到阮凝的樣子,眼底閃過一絲心疼。
“你氣色很差,在休息會吧。”
“沒關係的阿姨。”阮凝坐在沙發上,雙手下意思的抱著手臂,將自己摟緊。
夏培曼職業習慣,留意到阮凝身上的小動作。
她起身,走過去,坐在阮凝身旁的位置,抓起阮凝的手握住,這種被握緊的感覺讓阮凝很溫暖。
夏培曼聲音平和,溫柔,“逝者已矣,你要節哀。不然你這麼不開心,你父親地下有知,會難過的。”
阮凝點點頭,臉色依舊很淡。
“晚上回家吃吧。”蘇晴明說,“讓你阿姨給你做愛吃的,叔叔給你做紅燒魚。”
阮凝不好辜負長輩的好意,點點頭應下了,“……好。”
之後,又聊了會兒,談的主要是裝修的事宜,進展到哪一步了。
阮凝臉上的凝重,總算是散去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