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輝吱吱唔唔講了半天電話,才轉(zhuǎn)身走進房間,余下的我便聽不清了。
我不敢確定什么,只是越來越忐忑。
王輝看了看我,又看了一眼泛著白雪花兒屏幕的電視機,“沒有臺,還看?”轉(zhuǎn)身又去涼臺吸煙。
“正找臺呢。”我簡單回應(yīng),繼續(xù)擰著換臺電視扭。
那時候我情況不好,并沒有換彩電,租房給的是黑白電視,沒有信號的時候,屏幕都是滋滋的“白雪花兒”似得刺眼,兩個原型的扭,上面一個,下面一個,換臺和調(diào)聲音的,擰起來聲音,“啪嗒,啪嗒……”的,半天才找個有畫面的臺。
“我先回家了,今兒有點累。”吸完煙,王輝隨手將煙頭彈到窗外,轉(zhuǎn)身繞過我的身子便離開了。
這一晚上,翻來覆去睡不著,想了很多,很多。
高利貸又打來兇惡的電話,我沒辦法回應(yīng),只求好聲好氣的求他們在寬限兩天,畢竟之前的還款記錄表現(xiàn)還不錯。我又抬出自己在吳麗那里上班,認識陳家豪之類的話,好說歹說,才答應(yīng)再給我?guī)滋鞎r間,如果還不去還錢,他們就會找上門,切了婉娘的手……
雖然欠錢債主是吳麗,但吳麗不開口說錢不要了,他們這幫下面的人就要做事,收不上錢,就是他們辦事不利,不管對方是誰……
第二天一早,王輝遲遲未來,我有些急了,正常這個時間都跑過來做早飯了,我連忙打電話給王輝,“怎么今天沒過來?”
“正忙點事。”電話里除了王輝低沉的聲音,還有一些嘈雜的聲音。
“我去找你,有點事急事,你在哪里?”我試探著問道。
“我回去……”
“我去找你!”我打斷了他的話。“家里憋了很久了,聽你的聲音應(yīng)該在大街上,我想出門轉(zhuǎn)轉(zhuǎn)。”
他不得不告訴我地址,吩咐我出門多穿點。
我簡單的給婉娘在樓下街口買了豆?jié){油條,看著婉娘可以自己慢慢吃,便匆忙的出門了,找到他時,他正在一個繁華的大街上,人群來往匆匆,只有他站在墻邊吸著煙。
“在這里很久了嗎?”我走過去,輕聲問道。
“啊,等你啊。”王輝應(yīng)了聲,丟掉煙頭轉(zhuǎn)身自然的摟住了我的肩膀,“想去哪里逛?”
“隨便。”我低聲回應(yīng)。
“買衣服?”王輝看到一間女裝店,直接將我塞了進去,他有站門外等我的意思,可他的眼神依舊放在這條大繁華的大街上。
我裝著在櫥柜里看著衣服,時不時偷瞄著窗外的王輝。感覺上,他現(xiàn)在,是在做事……
說是等我,怎么可能。
我裝作沒有什么看上的衣服,邊出走出了商店。剛出商店門口,迎面的一輛自行車快速向王輝飛來,騎車的年輕男人還在大吼“讓開,剎不住了……啊……啊……”
王輝竟還沒有察覺,愣在那里,看著眼前來往的車輛,不知道在想什么,我一驚連忙將王輝拽到身邊。
“對不起,對不起……”騎自行車的男人連忙下車回頭道歉。
王輝這才回過神兒來,煩躁的回頭吼了一聲,“下次長點眼睛!”
王輝已經(jīng)開始不冷靜了,那黑幕究竟是什么,把他搞得這么壓力?他可不是一個遇事會如此的人……
王輝下意識的側(cè)眸看了我一眼,連忙又看其他地方,“沒注意……”
“哥,想嫂子了?”我見王輝看我的眼神顯得尷尬,似乎在躲閃,很怕我問他什么,連忙轉(zhuǎn)移了話題。
“都快忘記長什么樣子了。”王輝這才舒了口氣,“想不想沒什么意思,不想了,她不相信我,又帶孩子一走了之……”
我勉強笑笑,不知道在這個話題上能說什么,本質(zhì)上,心里是有些對他老婆有介意的,丈夫入獄就離開,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真的相愛,會離開嗎?
我想,我不會的……
“不說她,你沒吃早飯吧,買點回去跟婉娘一起吃吧。”王輝回眸又看了一眼這街道,下意識的說著。
“婉娘吃過了。”我連忙回應(yīng)。
“那我們?nèi)デ懊娉浴!蓖踺x連忙道,說著,拉起我的手便往前走,邊走還似乎在看著什么。
我下意識的也仔細看了看這街道,沒什么尋常的,但似乎這里很重要,他還不想立刻離開。
在街口找了一個路邊攤,要了兩碗面。
他吃著面,時不時還觀望十字路口……
我裝著很餓吃的很香的樣子,這老何要做什么?
似乎單單這樣猜是猜不透的。
吃過面,王輝又說要陪我逛一會兒,但卻是我跟著他的腳步,在這附近游蕩,我裝著開心,簡單買了一件廉價衣服……
眼看著快正午了,王輝似乎將這里逛了個遍,才打算要回去。
這個街道,究竟又有什么秘密?
回到家里,我給婉娘梳洗后,伺候午睡,王輝還在客廳外的涼臺上站著,手里拿著槍,用抹布慢慢的擦著。
這樣的動作,讓我更加覺得不安,我走出婉娘的房間,將房門關(guān)好,悄悄的靠近他,我這才發(fā)現(xiàn),他竟然正在往手槍里裝子彈……
我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他曾說過,他不會往槍里裝子彈了啊。
我實在忍不住了,猛地上前繞過王輝的身子認真的看著他的眼睛,“你的手槍里……”
“裝上幾發(fā),以備不時之需,最近太亂。”王輝勉強笑笑,下意識的伸手寵溺的摸了摸我的頭,“丫頭,知道你聰明,但是你別想太多了。”
“啊?”我尷尬的笑笑,不由的努了努嘴,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那雙深邃的,憂郁的,迷人的眼睛。
“是不是還擔(dān)心那錢,不知道怎么來的?”王輝看穿了我的心思,但他也僅僅認為我是多心了,“放心吧,跟朋友借的,我是沒本事賺回來,你賺錢多余的再還我朋友吧,不過……”說到這里,他頓了頓,“如果我中了彩票,就不用你還了,就連你的本金都幫你還了。”
“彩票有那么容易中嗎?”我的心跳加速了,若不是喉嚨細,恐怕心都要從嘴里跳出來了。他看似玩笑,卻讓我更加清楚,他要做的事,跟中彩票一樣的難度。
“中彩票全看運氣啊。”王輝看似很輕松的一笑,“最近,我經(jīng)常有買彩票哦。”
如果他知道,我跟蹤過他,或許,他就沒辦法這樣輕松的面對我了。
他掩飾著他內(nèi)心的壓力,我掩飾著我的惶恐。
“子彈還是拿出來吧,怪嚇人的。”我瞄了一眼王輝手中的槍,低聲道。
王輝遲疑了下,還是端起了手槍,將槍口指向窗外,緊閉左眼,瞄準了藍天上飛翔的鳥兒。
“哥!”我心里又驚又慌,猛地發(fā)出聲音。
王輝笑了笑,將槍支收了起來,“沒有子彈的槍,也不叫槍啊。”
“你說過的,不放子彈了!”我忍著內(nèi)心復(fù)雜的情絲,盡量讓自己的呼吸平穩(wěn),可莫名的眼眶還是濕了,無法控制的,淚珠奪眶而出,從臉頰滑落,他回眸的瞬間,我連忙低頭,偷偷擦干眼淚。
“你這是怎么了?”王輝似乎察覺到了什么,眉頭威寧,看著我的眼神出現(xiàn)了異樣的神色,“警察配槍,槍里面放子彈,太正常不過了,我那次,只不過是安慰你。”
“啊。”我連忙抬頭微笑,“明白了。”
“自己能做飯吧,我,有點事。”王輝遲疑了下,還是繞過我的身子,向門口走去。
我怔了一怔,本能的叫住了他,“哥!”
“嗯?”王輝微笑著回過頭來。
我不知道我要說什么,有些慌亂,眼角的余光看到小客廳茶幾上的房門鑰匙,下意識的跑過去,拾起來,又跑到王輝面前,將鑰匙塞進他手里,“以后出入方便,這里,是你的家,我們的家,我不能沒有你……”
王輝怔住了,眼眶瞬間泛紅,他快速的眨了眨眼睛,收起了鑰匙。
我感覺我剛剛的話有點過了,連忙又補充道,“你拿槍,帶子彈的,我害怕,你千萬要注意,別走了火,抓壞人的時候,也要注意,保護自己,不行就跑!別硬上,我,我不能沒有你,婉娘也喜歡你,當你是兒子,你在這里,她每天都很高興。”為了掩飾我的慌亂,我說這些話時,說的很快。
“知道了,傻丫頭,哥伸手你見過的,加上配槍,誰敢動?”王輝伸出大拇指輕抹了下鼻翼,嘴角牽起的笑容,溫和而又有魅力。
三十多歲成熟沉穩(wěn)的男人,耍帥起來,還真是不是年輕小孩子能比的,那一臉的小黑胡渣,仿佛也成了錦上添花……
他轉(zhuǎn)身離開,房門關(guān)上的剎那,我雙腿一軟跪倒在地面上,無法克制的落淚,不敢哭出聲,怕被剛離開的王輝聽到,怕吵醒了正睡覺的婉娘。
我捂著嘴,哭泣著。
我絕對不能讓王輝有任何事,拼命也不會要他有事,不計后果的讓他平安……
時間不多了。
我起身去洗手間很洗了一把臉,告訴自己要冷靜,要確認的事情太多。會跟霍寒煜有關(guān)嗎?
一想到可能和這個家伙有關(guān)系,我就頭疼心慌。
冷靜!
我告訴自己,要冷靜,還沒確定跟他有沒有關(guān)系,不能一味的相信直覺,祈禱,不要那么亂,祈禱單純一點,只是老何威脅王輝而已!
冷靜下來,仔細想了又想,似乎要先拼一下了,我回到房間里,換了一身平常不怎么穿的運動服,運動鞋,便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