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跟逸宸哥怎么還不過來?中午飯不吃,晚飯也不吃?我去喊他們。”雙兒嘀咕完,轉身想去喊人。
“我去看看,你們先吃,不用等。”裴氏阻住雙兒。
遠翠閣不見人,裴氏來到聽濤水榭,她站在門外,清楚地聽到房內黎昕的呻吟與兒子的喘息低吼。
終于還是走到這一步了,裴氏呆呆地靠在門上,心中五味俱全,那么孟滟呢?黎昕難道一面娶妻一面與兒子不清不白?
“逸宸……不要了……”
“要……”
傳來兩人嘶啞的對話,裴氏抖了一下,模模糊糊想道:原來竟是黎昕雌伏。
閔炎與祝英初二這天早上來了,兩人進出樂府跟進出自己家里一樣,正廳中不見人,便直接往園里走。
裴氏晚間一晚沒睡,剛剛才去了聽濤水榭,房中沒有聲音了,黎昕與樂逸宸還沒起身。眼下見閔炎祝英直往園兒走,急急把人攔住。
“你們去廳里稍等,我去喊。”
“今日怎么啦?往常不是這樣啊!”祝英不解。
閔炎嘿嘿一笑:“想是逸宸和黎昕收了通房,不好意思給我們知道。”
“逸宸,閔炎和祝英在廳里等著,快起床。”裴氏低聲叫。
“小聲點娘,黎昕剛睡著。”樂逸宸披衣來到門邊,低低地說。
才剛睡著?裴氏幾乎站不穩,心道兒子怎么不知疼人?折騰時間那么長?
樂逸宸現在十萬個不愿離開黎昕,卻怕閔炎祝英來抓人,只得穿戴了出了門。
閔炎和祝英見到樂逸宸時愣了愣,樂逸宸嘴角帶著讓人如沐春風的笑意,朗目修眉,身材挺拔,精致的淺藍絲綢外袍襯得整個人更加俊雅飄逸,他步入大廳時,同時帶來一股春天的氣息。
閔炎與祝英看他合不攏嘴,走路那個輕快,相視一眼,大笑起來,閔炎打了樂逸宸一拳:“什么事這么開心?”
“我……”
樂逸宸唇角翹起,心頭滿滿的欣喜涌動,難以自抑的喜悅使他差點失言。
“黎昕為什么不來?”祝英失望地問。
“她累了。”樂逸宸眉眼含笑,聲音很溫柔。
“累?他忙什么累?沒哪不舒服吧?”祝英關心地問。
閔炎笑著打斷祝英的追問:“大過年的能忙什么?肯定是忙這個……那個……”
樂逸宸確實是與黎昕這個那個累著黎昕的,眼下閔炎擠眉弄眼,不由得臉上騰地一下子紅了。
“逸宸,跟喜歡的姑娘在一起好嗎?”閔炎問。
“好。”樂逸宸陶醉地回味著,那在他睡里夢里朦朦朧朧看不清的一切,在過去的一天一夜里盡情地在他身下展示,她細膩瑩白的肌膚在他的揉搓吸吮下泛紅,勻稱纖巧的身體因他的愛撫而不斷的扭動著抽搐著,她眉頭輕蹙,清冷的眸子不復冷清,媚眼淚光點點迷離欲醉,紅艷艷的嘴不停地嘶聲求饒……,
樂逸宸這樣想著,只覺血脈賁張,小鳥兒叫囂著,極度難耐……
“閔炎,祝英,你們去玩吧,我不出去了。”
“重色輕友。”閔炎拖起樂逸宸就往外走。
“不等黎昕了嗎?”祝英往園子方向望。
樂逸宸嚇了一跳,怕祝英到園子里找黎昕,急忙伸手拉過祝英一起往外走。
三人在街道上緩步前行,祝英羨慕地看著樂逸宸,閔炎笑道:“怎么?羨慕逸宸有喜歡的姑娘了?你有喜歡的嗎?娶回家就是了。”
祝英輕輕地嘆了口氣,神情憂郁。
樂逸宸看好友心情不好,稍微回了回神,關切地問:“怎么?你有喜歡的人了?”
“不知算不算喜歡,就是老想見,可是,又是不可能的。”祝英惆悵地說。
“怎么不可能?她不喜歡你?或者她已有婚約?”閔炎問。
“一言難盡。”
“祝英,我跟你說,如果那姑娘已有婚約,你千萬不能再流露,別毀了人家姑娘。”閔炎嚴肅地說。
樂逸宸不以為然地看了閔炎一眼,閔炎看了看他,正色道:“你兩人要記住,千萬不能不當一回事,我親眼見過,一名男子喜歡了一位有婚約的姑娘,后來……后來……那位姑娘被活活沉湖,多美的一位姑娘,就這樣斷送了生命,你們若是愛上有婚約的人,如果是真的愛,就應該為她著想,不能用你的愛害她。”
樂逸宸整個人僵住,慘白著臉問:“為什么會被沉湖?他們只是相愛,相愛的人為什么不能在一起?”
閔炎沉痛地搖頭:“逸宸,你太天真了,那個姑娘是有婚約的,有婚約跟嫁了人沒差別的,這事傷風敗俗,她的族人能容么?最重要的是她的未婚夫怎么可能容忍?這種事,就是告到御前,依禮法也免不了一死。”
樂逸宸如遭雷擊,整個人木呆呆地站住了。
閔炎著急地問:“逸宸,你喜歡的姑娘有婚約的?”
樂逸宸木木地點了點頭。
“你……你真糊涂。”閔炎氣得罵道:“樂逸宸,你還是文狀元呢,你的圣賢書都讀到哪里去了?若是普通人家,興許還有可能退了聘禮,賠一通好話,捱一些閑言碎語,奢望得鴛侶團圓,你這樣的身份,她的夫家會認為你仗勢欺人,你……你這不是置人家姑娘于死地么?她的夫家一紙狀紙,你是二品大員,或許能保住命,那個姑娘呢?聲名掃地,逃不了關豬籠浸水活活浸死,你這不是愛她,你這是在害她。”
“不……我只是愛她……我愛她勝過愛我的命……”樂逸宸精神恍惚。
“你……你還不醒過來?”閔炎氣恨不已:“樂逸宸,你是不是已對那姑娘做了越禮之事?你已得了那姑娘的身子?”
樂逸宸茫然搖頭,他在那瘋狂的時刻,數次想得到黎昕,到底想著黎昕那句還未成親,不敢再進一步,怕惹惱了黎昕,他也怕越禮會害了黎昕。
閔炎松了口氣,勸道:“逸宸,既然如此,總算未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你快刀斬亂麻,與人家姑娘斷了罷。”
“斷了?”
“是的,斷了,為那個姑娘好,就必須斷了。”
黎昕坐在銅鏡前,一手攏著長發,一手緩緩地一下一下梳著,敞開的里衣領口露出紅痕斑駁的鎖骨。
許久,黎昕放下梳子,伸出手,指尖描過鏡子里的眉眼,又慢慢地閉上眼,低低地嘆了聲:“黎昕,你何德何能,得逸宸如此待你……”
無需再懷疑了,他們紅果果地相對,激烈地糾緾廝磨,一天一夜,樂逸宸的那里硬如鐵杵,可僅因為她一句未成親,便一直死死地克制著,他在她身體上挑引勾彈,因為他喜歡她,喜歡看她,喜歡看她為他綻放。
“逸宸……”黎昕低低地喊了一聲,聲音緾綿悱惻。
樂逸宸不在,黎昕放棄了熱水泡澡,梳洗穿戴齊整了,一徑往正廳而去,她肚子餓了。
這時已初二晚間酉時,裴氏包曉敏等人吃過了,正在廳中說話,見黎昕過來,雙兒忙去吩咐廚房上菜。裴氏拉了黎昕坐到身邊,關心地問這問那。
“逸宸呢?”黎昕四下張望,沒看到樂逸宸。
“早上閔炎和祝英來找他,出去后還沒回來過呢。”裴氏答道,心想小兩口感情真好,一天沒見就找人了。她心里這樣想,神色里便帶了些調侃的笑意出來。
黎昕臉一紅,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心中暗暗嘀咕,難道裴氏已經知道她與樂逸宸的事了?
黎昕吃過飯,與裴氏等人又說了會兒話,樂逸宸還沒有回來,戌時快過,黎昕有些兒煩躁起來。
“想必快回來了。”裴氏看她神色,安慰道。
黎昕心緒不寧地點點頭,就在這時,祝英進來了。
“黎昕,聽說你不舒服,好些了嗎?”
“沒什么事,就夜里沒睡好。”黎昕微笑道,邊說話邊往祝英身后找人。
“找閔炎啊?他沒跟我一起來,去找孟仕元了。”祝英笑了笑,湊到黎昕耳邊,低聲道:“你知道嗎?閔炎喜歡孟仕元的妹妹。”
“這是好事。”黎昕高興地說。
“黎昕,你喜歡什么樣的姑娘?”祝英又問。
黎昕還不及回答,裴氏已笑著過來,拉過黎昕,隔開了祝英,問道:“宸兒呢?怎么沒跟你一起回來?”
“逸宸還沒回來?”祝英奇怪地問:“我們中午吃過飯就分開了。”
“那可能是碰上同僚了。”裴氏自言自語。
黎昕也沒說什么,與祝英說笑著。
送了祝英出府后,黎昕轉身進門,往園子里慢慢走去,半路上突地轉身。
黎昕出了府,一徑朝香滿樓走去。
香滿樓里衣香鬢影,很是熱鬧,黎昕在大廳里沒有找到倩娘,她隨手摸出一張一百兩銀票遞給廳堂里待客的小奴,不發一言上了二樓。
在上次倩娘帶她來的那個房門口立住,黎昕的手放到房門上又頓住了。
“我這是怎么啦?如果連逸宸都不能相信,還有什么人可以相信?”
黎昕輕笑著搖了搖頭,放下手,轉身準備離開。
“樂公子,你別這樣。”嬌媚的聲音,那個夢蘭的聲音。
黎昕僵住了,抬起的一只腳一動也不動,就那樣定格。
“就要這樣,不這樣,我會憋死。”樂逸宸嘶啞的聲音隨后響起。
“樂公子。”夢蘭低低的哭泣:“公子,你這是何苦,你苦苦壓抑,這是何苦?”
“啊……啊……”樂逸宸悲愴的叫喊。
“公子,你輕點,公子,輕點……”
“不,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不是真的……”黎昕深一腳淺一腳跌跌撞撞出了香滿樓,剛才聽到的對話如重捶,一下下敲打著她的心。
不這樣,你會憋死,逸宸,所以你就上香滿樓找女人發泄?
天堂到地獄,僅僅一步之遙。
黎昕凄凄地苦笑,踩著綿軟的腳步輕飄飄地回了樂府回了聽濤水榭,插上門睡覺。
如果黎昕剛才推開房門,不知此時是什么想法。
夢蘭的房間里,根本不是她所想的那樣。樂逸宸此時正雙手插在發絲里面,瘋了一樣抓拔自己的頭發,夢蘭在一邊焦急地勸說著。
在黎昕回府沒多久,樂逸宸也搖搖晃晃離開了香滿樓。
聽濤水榭的門上閂了,樂逸宸推了幾下沒推開,他直愣愣看著房門,而后雙手向上伸直扒著房門,額頭抵在門板上,就那樣貼著房門一直站著……
清冷的月光從夜空灑下,映照著那個高大的身影,地上的倒影,原本挺拔的身姿顯得有些微的佝僂,很小,很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