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兒,醫生才慢慢收回目光,連連感嘆:“不可思議,簡直太不可思議了,這是我見過最不可思議的事情。但我有句話不得不說,許小姐,你是幸運的,一個男人肯為你做出那么瘋狂的事情,肯用他的生命來換你一個復活的希望,說實話連我這個醫生都覺得很感動。”
女人眼里閃動著晶瑩,“他有沒有說他要去什么地方,我要去找他。”
“這可不行,你剛剛醒過來,我還不清楚你的身體狀況,必須要做一個全面的檢查。”
許夢琳面色清冷的盯著他,一字字道:“我問你他去了什么地方!”
“不知道,他什么也沒告訴我。”
“你為什么不攔住他,你知不知道他會死的!”
在女人冷厲的目光下,醫生不由后退兩步,連說話都結巴起來:“我……我也想攔他,可是……我不敢啊……”
沒等他把話說完,許夢琳已經下了病床,頭也不回的沖出病房。
“喂,許小姐,你不能出去……”醫生急的滿頭大汗,可許夢琳根本就沒有理會他。
苦逼的醫生嘆了口氣:“這個世界到底是怎么了,到底是我瘋了還是你們全都瘋了……”
女人出了病房,穿過走廊,下了樓梯,沖出醫院的那一刻,剛好看到遠天那一抹殘陽。
站在喧鬧的街角,她茫然的四處張望,周圍嘈雜的景象在她眼里全都變成了模糊的背景。
此時,一切都仿佛回到了十年前,她穿過一條條馬路,走過一個個十字路口,經過一個個陌生的人群和車輛,就這么跑一會兒,累了,再走一會兒,然后再跑一會兒,累了,再走……
也不知她走了多遠,身上再也沒有一絲力氣,她一步也走不動了,只是她這一次并沒有流淚。
是他!那個人一定是他!
過了許久,她才慢慢抬起頭來,目光堅毅而又篤定,她已經下定決心,哪怕走遍整個城市,哪怕將來找遍天涯海角,她一定要找到他。
就這樣,
她一直走下去,從夕陽西下走到華燈初上,踩著一路星光一直走到了天亮。
一夜之間,她幾乎走遍了這個城市的每一個角落,累了,就坐下來休息,然后繼續往前走。
她不知道該走向何處,她只知道決不能停下來,只要往前走就好了。
她走過了那座熟悉的天橋、走過了那片街心花園、走過了那座證券廣場,她開始心跳加速,十年前的畫面再次閃現。
這一次,會不會還在那個便利店門前見到他呢?
可當她走到那里時才發現,那個便利店已經不復存在了。
她在那里站了好久,然后落寞的轉過身去,繼續往前走。
遠天露出魚肚白,云層里穿過一道曙光,她走了整整一夜,仿佛重新走過了自己的十年。
她已經耗盡了自己,冥冥中發現已經來到了從前的那片海灘,那種感覺就仿佛回到了最初的起點。
十年過去了,那片海灘已經徹底變了,水面上多了一座座碼頭,周圍多了一座座高樓,這里已經變得不再那么寧靜。
她站在海邊,任由海風吹起滿頭青絲,她的目光看不到大海的盡頭,但她相信那一邊一定還有一個人正在向這邊遙望,就像十年前一樣。
她走了那么久是因為她堅信一切還會像十年前那樣,他一定還會出現在自己面前,但此時此刻她的心漸漸沉了下去,也許這一次他真的走了,他再也不會回來了。
這也許是上天在十年之后再一次給她開了一個玩笑,讓那個男人總是在她沒有防備的時候出現,然后在她沒有防備的時候離開。
自己甚至連一個說再見的機會都沒有。
她還很年輕,年輕就沒有什么不可以,她在商場上無所不能,只要她想得到的東西就一定可以得到。
但在與那個男人之間經歷了種種之后,此時的她卻第一次感到自己在命運面前竟是那么無力,第一次感到想要抓住一樣東西竟然是那么難!
眼淚一次次無聲滑落,然后又一次次
被風揉碎。
如果可以和上帝做一個交易的話,她愿意用所擁有的一切去換一次再見,可沒有人會給她這樣的機會。
男人的聲音仿佛又在耳邊響起:“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吧,上帝喜歡冷眼旁觀。想想看,他給了人類欲望的本能,然后呢?我敢說他為了自己的樂趣,為了娛樂自己,他為世人立下了矛盾的游戲規則,那是史上最大的惡作劇。要你看得到卻不準碰,碰到了又不準吃,吃到了卻不準吞下去。當你犯錯時,他會樂不可支的嘲笑著你。這家伙真是變態,簡直是個虐待狂。”
也許他說的是對的,她從前對這個世界充滿了陽光和向往,但這一刻她卻充滿了仇恨,她恨可惡的命運,一次次把自己玩弄于鼓掌,卻偏要讓她自以為可以主宰自己,然后冷眼旁觀看她的笑話。
想到這兒,她笑了,一邊笑一邊在流淚。
“美女,要不要紙巾?”
許夢琳突然怔住了,十年前一模一樣的話竟然再次響起,她一時間不敢相信這是真的還是幻覺。
風繼續吹,海水繼續拍打著礁石,遠處的游輪還在鳴笛,天上的白鷗還在發出歡快的叫聲,可這些聲音她統統聽不見了,她只聽到的只有一種聲音。
她站在那里不敢回頭,生怕一眼看去真的只是一場幻覺。
下一刻,一張潔白的紙巾遞到了她的面前,她身子劇烈的一顫,美麗的瞳孔劇烈的收縮,她猛然回過身來。
她看到面前站著一個高大的男人,戴著墨鏡和口罩,穿著一件黑色防風衣,風帽幾乎遮住了大半張臉,正伸出手來,手里捏著一片紙巾。
但還是能看出他的臉頰無比蒼白,就連他的手也沒有絲毫血色,甚至透過皮膚能清楚看到血管的脈動。
這一刻,整個世界仿佛靜止了,在女人的眼里再也沒有了別的東西,她的雙眸牢牢的鎖著那個男人,好似生怕他會再次忽然消失,好似生怕這只是一場幻夢。
她伸出手來輕輕撫摸著男人冰冷的臉頰,好冰好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