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吸毒

張雨站在我身邊，一言不發，我們走在燈已經關得差不多的冷清校道上，我忽然有一種所謂“恍如隔世”的感覺，我還記得小時候我們兩個小孩，因為玩得太晚，天黑了才往家里走的樣子。

張雨總是對我說：“沒關系，他們罵的話你就哭，哭了家里大人就不罵了，嘻嘻。”

而我卻總是擔心家人因為我太晚回家而生氣。

我和張雨之間的回憶，其實比誰都多，而且太多太多。

可能正因為實在太熟，我們的關系、感情承載了太多的東西，到最后才會落得這個結局。

我看了張雨一眼，說：“你這樣真的不冷？”

張雨說：“女生啊，要么不要愛美，愛美就不能怕冷。其實挺冷的，哈哈。”

我說：“等你感冒了，你就知道自己做的事多蠢了。”

其實這座沿海城市真的不冷，尤其是白天，上次葉子出去，都還是穿著連衣裙的，我白天也只穿著比較厚一點的單衣，但是到了晚上情況真的就完全不同了。

張雨說：“現在不是一樣很多女生穿裙子嗎，其實硬要說蠢，大家都一樣吧，誰都沒比誰聰明多少。”

這句話好像有別的含義，我聽了以后心里有點不是滋味。

我說：“好了，再走這么慢，錯過門禁了。”

張雨說：“沒事的，大三的基本上已經不存在什么門禁了，倒是你，早點回去吧。”

我說：“那你，還想呆在外頭？”

張雨說：“本來不想出來的，被你拉出來又不想回去了。”

我說：“你別傻了，早點回去吧，要不然真的感冒了。我送你回去，走快幾步。”

張雨說：“你如果要陪我的話，也只能慢慢走了，你肯定又會覺得我很討厭吧，我這么長時間一直想放縱一下，壓抑很久了，就是找不到一個宣泄的突破口，我看選日子不如撞日子，今晚既然出來了，我就索性到處逛逛，能逛到什么時候就什么時候吧。”

我說：“你這樣確實讓我有點討厭了。”

張雨說：“那就不用理我吧，你先回去就好了。”

我說：“不行，不可能，這個時候要我先回去，把你一個人丟在學校里？這里又沒什么人。”

張雨說：“你害怕我被人打劫殺了嗎？”

我沒話說。

張雨說：“劫財的話，我沒有，頂多就是部手機；劫色呢，讓他拿去好了，啊哈哈。”

我說：“你不要這么說話，這么久了你怎么還是這樣說自己。從那時候阿豪打我開始。”

張雨說：“我真的沒說錯啊，只不過是我以前不敢說，別人也不敢說而已。現在我敢說了，也就把他們說出來了。”

我又有些無語了。

張雨說：“你是不是不相信我吸過粉。”

我說：“你……你在說什么？”我覺得我背后都有點發涼，吸粉，意思是吸毒嗎？張雨難道還吸過毒？就算我經常以最壞的想法去揣摩這個學校，我還真的沒有想過我身邊的朋友里，居然有人會干這種事。大概這個已經超出我理解的范疇了。

雖然來大學之前，已經有一些家長在我耳邊不斷的說：大學生啊，很多人很墮落的，千萬不能跟了壞人，不能吸毒，要不然一輩子就完了。

難道張雨就是這種吸了毒以后一輩子就完了的人嗎？

我看著她。

她說：“不用那么驚奇，我吸過一次k粉，呵呵。”

我說：“什么？什么時候？怎么會有這種事。”

張雨說：“難道你不覺得像我這種人，我身上發生什么事都不會奇怪嗎？這其實真的沒什么，吸一次不等于上癮，當然也因人而異。”

我說：“你別介紹了，我……有點接受不了。”

張雨說：“哈……我知道，很少人能接受，我記得上一次宿舍幾個人聚餐，真心話大冒險的時候，我說出我大學做的最瘋狂的一件事就是這個的時候，他們三個表情都驚恐了……”

“記得很久以前我跟你提過的，我還很不屑說舍友都是農村來的，很臟什么的……哈，可是現在啊，一個個都會打扮了，而且還都有男朋友了，過她們的幸福小日子去了，倒是我，也就是我……到現在還是這副樣子。”

我看著她，心里真的很不是滋味，我搖頭說：“沒什么，都過去了，說那么多也沒用，是吧，還是早點回去吧。”

張雨最后點了點頭，說：“好吧好吧，為了不讓你因為錯過門禁而被處分，我們早點回去吧。”

其實我心中一直還有很大的疑慮，尤其是當聽到張雨說她吸過k粉的時候，我不由的在想，會不會是那一次，會不會就是那個時候，梁華和天哥串通好了把張雨騙上了床。

回到宿舍之后，我在網上整整查了一個多小時有關k粉的資料，胖子翔哥從我身后經過的時候，那龐大的身軀就那么定在我后面。

我回過頭去看到他一臉的驚訝。

我說：“你干嘛。”

胖子翔哥說：“怎么的？你抽粉了？想查查會不會上癮？”

我說了句“去你媽個蛋”，然后就繼續我的“工作”。

當我看到網上說k粉又叫什么**粉，強奸粉什么的時候，我覺得我的心被什么東西一陣陣絞了起來，難道那次張雨真的是因為完全神志不清才會發生那些事的嗎？

我忽然又暗暗對自己說：這對你來說很重要嗎？張雨到底是自愿的，還是吸了毒，還是被下了藥，什么之類的，對你來說真的有那么重要嗎？跟你到底有什么關系。

等我發現整個百度已經幾乎沒有什么資料供我查找的時候，我整個人疲憊地仰頭攤在凳子上，看著天花板，我對自己說：“這不關你的事，這些都不關你的事，張雨現在已經沒事了。”

但是她真的沒事了？

我慢慢回想著以前的一切，自從和我分開以后，這一年多以來，好像她一直都在走著墮落的軌跡，就算我不是這一切的源頭，但我至少應該是一個轉折點吧？如果沒有視頻那件事呢？如果我和她還是在一起呢？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

我忽然又陷入了自己跟自己的糾結和矛盾之中，我和張雨認識已經將近二十年了，我們從那么小就在一起，一直到現在，就算我真的不愛她了，但和她的回憶，那些祭奠卻是根本拋不掉的。

我一直不肯爬上床睡覺，而那幾個第二天要趕車的家伙早就準備好呼呼大睡了。

他們爬上了床，睡好之后，我還是對著電腦發呆。

大概晚上一點半左右，我還在電腦前呆著的時候，胖子翔哥忽然從床上爬了下來，我一開始只當他是要去撒尿，也沒怎么在意，但他卻很快地來到我身邊，說：“林謄，你說實話，是不是我們學校，你身邊，有人吸毒了？”

我驚了一下，看著他，很久才說：“想那么多干什么？”

他又說：“那是不是你吸毒了？現在校園犯罪很猖獗，毒品什么的都是小事，我告訴你，你知道這類事情最好跟我說。”

我知道他又想發揚人道主義精神來對廣大失足青少年施以援手了，但是我真的沒心情和他扯這些，如果胖子翔哥又要搞一次什么大調查的話，對于張雨來說簡直就是滅頂之災。她之所以告訴我這些，要么是她墮落了，要么是她信任我，但不論是哪一樣，我都絕對不能讓這件事擴散出去。

很多事情原本沒什么的，到了胖子翔哥那里，馬上就會跟他的體型一樣開始發福，開始巨大化，他就是一個可以把小事化大，大事化滿城風雨的怪才、奇葩。

胖子翔哥盯著我，我說：“睡你的覺去，我有興趣查點東西，你那么激動干什么？”

胖子翔哥好像想了一會兒，最后還是說：“好吧好吧，為了宿舍的和諧，我也不打探你的**了，我睡覺去，我睡覺去，你也早點睡吧。”

說實話，我根本不可能睡得著，關于張雨這件事，在我心里又刨出了一個坑，我不知道該怎么表述那種感覺。

直到三點半，我才疲憊地去洗澡，跑到陽臺上吹頭發，然后慢慢爬上床睡覺。

我反復告訴自己，不管怎么說，這個學期已經結束了，完完全全結束了，我很快就要回家了，回家之后我還有很多亂七八糟的事情要面對，我現在必須養足精神。

忽然，我感覺我tmd就像是一個四處征戰的步兵，今天攻克了這個高地，明天又有更多的敵人出現，捎帶手我還得處理處理自己隊伍內得問題。

上大學之前，我根本不會料到自己的大學生活可以奇葩到這個地步，當然，誰又能料想得到明天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