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驄知道,自己失去了人生中唯一一次得到心愛女子的機(jī)會(huì)。
其實(shí),如果真能得到她,被懲罰又如何,一起下地獄又如何?
他又怎么舍得看她用冰水澆自己?
可他更怕控制不住自己,他更怕她醒來會(huì)后悔,他更怕她今后會(huì)恨他。
出得門外,馬驄狠狠一拳打在柱子上,轉(zhuǎn)身逃也似地離去。
而另一邊,李慕兒看著他的背影,腦海中一片空白。舔了舔雙唇,覺得口渴,嘴里直喊:“水……水……”
眼前便是馬驄提來的水桶,她軟綿綿挪了過去,取瓢,舀水,仰頭猛往臉上澆下。
刺骨的水流進(jìn)喉嚨,又沿著領(lǐng)口絲絲浸入身子,凍得她一激靈。
果然是有用的。
可不過一口茶的功夫,那絲難過又像螞蟻般逆著寒意而上。李慕兒根本無暇去感受這冰火兩重天的變化,抬手又是一瓢狠狠潑上,紙領(lǐng)化開,被她猛地扯掉扔在了地上。
為什么?
為什么要用這么卑劣的辦法來對付她?
為什么要扯上馬驄?!
她愈加煩躁,拿起瓢咕咚咕咚地喝著冰水,恨不得把腹中燥熱和憤怒一并淹死。
正在此時(shí),一陣規(guī)矩的敲門聲傳來。
李慕兒大驚失色。
她驟然想起馬驄交代的話,哪里還敢妄自開門?連忙使勁爬起來,搖晃著來到門后把門閂拴了上,才隔著門問:“誰?”
“女學(xué)士,是我。”
是蕭敬的聲音。
李慕兒方松了口氣,就聽蕭敬繼續(xù)說道:“你的劍鞘做好了,此刻皇上在坤寧宮用膳,不方便拿給他去看。你要不要先自己看一下是否滿意?”
李慕兒對蕭敬自然是信任的,可正要開門,余光便瞄到自己胸口的狼狽模樣。只能甩手作罷,吃力回應(yīng)道:“蕭公公,多謝你了。明天吧,我……”那股莫名的潮熱又漸漸襲來,“你走吧……”
說完李慕兒又沖水桶摸去。
蕭敬疑慮,她對自己親點(diǎn)的禮物竟如此不上心?這不是她最愛的東西嗎?而且轉(zhuǎn)身正欲回去的時(shí)候,還聽見里面?zhèn)鱽砟涿畹膰W嘩水聲。
似乎有些什么不妥。
蕭敬說不上來哪里不對,蹙了蹙眉,終還是往玄武門方向回去了。
…………………
敲門聲再次響起時(shí),李慕兒已整個(gè)人濕透,在寒風(fēng)中打著冷顫,卻也神思清明了許多。
她累得不想再應(yīng),巴巴地趴在水桶上不動(dòng),只等來人自己走開。
外面那熟悉的磁性聲音卻渾然響起:“瑩中。”
李慕兒眼淚突然就毫無征兆地掉了下來。
跌跌撞撞地走到門邊,哆嗦著開了門。
朱祐樘站在門外,也是滿心擔(dān)憂,往日她總是大大咧咧的,從不上門閂,今日這是怎么了?
手再次探出欲叩在門板上,就看到她一身濕噠噠地拉開了門,狼狽不堪地出現(xiàn)在了眼前。
他嚇了一跳,接住搖晃的她焦急問:“怎么了?”
身后蕭敬也驚到,“幸好老臣還是覺得不妥,找借口叫了皇上出來。”
“先把衣服換了。銀耳呢?”
李慕兒答不動(dòng),蕭敬反應(yīng)敏捷,轉(zhuǎn)身出去尋人。
朱祐樘打橫抱起她,走向房里時(shí)看到倒翻的水桶,一陣心寒。
他哪里會(huì)想到,李慕兒貼著他的胸膛,卻是又掩不住心口跳動(dòng),竟不自覺地用手勾上了他的脖頸。
朱祐樘腳步定住,低頭看向懷里人。
眸底嬌羞,臉龐飛霞,這分明是……
“阿錯(cuò),”李慕兒柔柔喚他,“我等了你好久……”
朱祐樘亦如馬驄般深吸一口氣,趕緊撒手將她放到床上。
接著想幫她把濕得厚重的外襖先脫了,卻被她忽而拖住手,細(xì)細(xì)摩挲著曾被她傷過的疤,疤早已淡了,虧她還記得在哪里。
這一摩挲,朱祐樘也想起兩人之間那次生澀的親吻,心中似有火燒著了,竟不比她好多少。
偏偏這人還盡要添些柴火。
“阿錯(cuò),我中毒了……”此時(shí)的李慕兒仿佛變了個(gè)人,冰水的作用似乎不復(fù)存在,她的手從他手上傷疤挪開,慢慢順著他手臂攀上,再次附到他頸上。身子也隨之靠過來,冰涼的貼著他的外衣,她抬起頭,微一用力拉下他,在他耳邊吐氣如蘭,“我中了你的毒……”
朱祐樘極力克制著心中那股躁動(dòng),將她雙手拽下來,扯到她身后扣住,直視她道:“你中了藥,清醒一下,換完衣服睡一覺就好了。”
李慕兒看到他喉結(jié)狠狠動(dòng)了一下。她只顧自己呢喃軟語:“可我不要清醒,我要你……”
一滴水從她發(fā)際流下,很快滾到睫毛上,迫得她猛眨了下眼,那水滴卻似化作了淚,又沿著鼻端滑落,眼看就要碰上她沾了血的紅唇,朱祐樘再忍不住,俯身用嘴將它接住。
不同于上次的青澀,朱祐樘感覺到她正努力地回應(yīng)著他,這讓他更加不能自已,持續(xù)地加重了舌下的力氣。
她的口中都是冰冷的,交換著的氣息卻真實(shí)地?fù)浯蛟诒羌猓€是那抹讓他放不下的清甜。他銜起她咬破的下唇,齒背輕輕劃過,疼得她低吟一聲。
李慕兒因唇上的刺痛打起了一絲精神,感覺到自己的雙手被反扣著,那熟悉的龍涎香味縈繞在四周,裹著她,卷著她,將她拉入了一片未知的深淵。
可她竟如此強(qiáng)烈地渴望進(jìn)入那片深淵,甚至掙扎著擺脫開雙手的鉗制,只為離他更近,更緊。
朱祐樘本就是虛握著她手,此刻她一得脫手,竟猛地往他撲了過來,將整個(gè)上身架在了他身上。
緊接著雙手環(huán)住他,一腳跨過來,坐到了他腿上。
朱祐樘驀然驚醒。
幾乎是慌亂的,朱祐樘攬住她腰側(cè),胡亂使力,反身將她推倒在床上,并且再次固定了她的手。
定睛望住她,他道:“瑩中,我不能要你,至少,不是現(xiàn)在。”
李慕兒的背遽然摔在床上,很痛很痛,痛到她整個(gè)人都驚醒了。視線變得清晰了起來,她蹙眉看著眼前人,看著他堅(jiān)定卻溫柔的眼神,突然意識(shí)到自己這是怎么了,遂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嘴唇輕輕開闔,“我是不是,中了那個(gè)藥?”
朱祐樘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