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傾瀉而下,富麗堂皇的裝修,金色的燈罩,讓顧曉曉疑心自己穿越時空,回到了幾十年前的小洋房。
就在這時,悠揚的鋼琴聲響起,那種木做的琴,很多年前已經不流行了。
一人一琴像是突然出現,背對著顧曉曉的女人穿著大紅色繡著牡丹花的旗袍頭發盤起,側面微卷戴著頭花,宛若從大上海走出的淑女。
時光回溯,若在照片上這大概是一副極美的畫卷,但顧曉曉置身于此,陰氣一陣冷過一陣,讓她不由自主打起了哆嗦。
全是假的,全都是假的,顧曉曉閉上眼睛,心里默念著道教經文,力圖讓自己心境平和,不至于亂了陣腳。
路兆的眼前仍舊是化不開的黑暗,身邊人突然憑空消失,他的心里石頭不停下墜砸到了腳上。來之前路兆很自信,憑他的本事如何也能保得俞渚清平安。
現實狠狠打臉,這才過了多久俞渚清就在他旁邊消失了,路兆壓下心中擔憂,盡量克制閉上眼睛去感受。
有時候眼睛看到的,往往不是真相,要用心去看才能捕捉到。由于他陽火過旺,尋常鬼魂難以近身,此時路兆面前飄著一個短發做八十年代學生打扮的女生。
明明在黑暗中,那女生垂著頭猛然抬起時面色慘白,嘴邊掛著殷紅的血,伸出枯瘦的手朝路兆抓去。
路兆哼了一聲,飛速打出幾個手印,又將手中符咒扔出。
女鬼碰到符紙后嘩的起火,她吃痛往后一退叫聲凄厲,面目更加猙獰。
就在這時,路兆突然聽到腳步聲他正要欣喜,時安安帶著啜泣歡呼:“思齊這里有人,我們得救了。”
最陰魂不散的應該是聞人思齊和時安安,他們的出現讓局勢驟轉,那女鬼抱著手臂猛地的往時安安身上一鉆,時安安身上護身符閃了閃,最后飄落在地。
聞人思齊原本牽著時安安的人,目瞪口呆的看著一幕,來不及松手,被眼白上翻的時安安撓了下手這才松開。
那女鬼正是怨氣沖天在此地徘徊多年的沙莉,她心智混亂,見到生人只想害其性命。方才路兆傷了她,沙莉不管不顧丟下聞人思齊,朝他抓去。
聞人思齊焦急的喊著時安安的名字,人卻不停的朝后退,生怕被鬼附身后她抓到。
路兆一心牽掛著顧曉曉,沒想到跳出這么兩個人,時安安又輕易被附體,罵了一聲一個窩心腳將時安安踹到了地上。
女鬼卻是不怕痛的,她從地上爬起來,再次朝路兆身上抓去,手指勾起尖利的指甲朝路兆眼睛挖去,身手敏捷宛若兔子
。
路兆沉下心將儲備好的雞血拿出,兜頭潑了時安安一臉,接著又將符紙貼到她身上,飛快的打起了鬼怪退散的手印。
一系列動作之后,時安安身子一軟癱了下去,聞人思齊等了片刻,沖上去抱著她吼到:“你對安安做了什么,她要是有三長兩短,我不會放過你的。”
話落地,他抱著時安安聲聲喚著她的名字,聲音在黑暗中分外凄厲。
顧曉曉凝神靜氣,琴聲停了下來,旗袍女子轉頭,眉目精致婉約抿唇一笑,星眸閃動。
正在這時,燈光突然暗下,若有若無的啜泣聲響起,寒氣逼人。一雙涼涼的手突然搭在顧曉曉身上,耳后好像有人在吹氣,吹的她像落到了冰窖里。
如此還不是最恐怖的,接下來孔翩然、劉麗和肖露的聲音如泣如訴的響起。
“俞渚清,俞渚清,來陪我們吧。”
“來陪我們吧。”
中間夾雜著嘎嘎的怪笑,冰涼的手慢慢朝顧曉曉脖子處走,她從兜里掏出一張符拍了上去。一聲慘叫后,手終于撤走了,顧曉曉也得了片刻安寧。
只是很快,那些陰測測的聲音再次響起,伸上來的手不止一只。
顧曉曉實在忍不住,大吼一聲睜開眼睛,正對上披頭散發血流不止的劉麗和肖露,背后應該是孔翩然。
她將身上符咒全都掏了出來,七手八腳的扔了出去。
就在這時,顧曉曉身后忽然多了溫度,一個沉穩的男生細心安撫到:“別怕。”
是路兆,她一下子安心了,就在這時她的手腕上突然多了條帶子,路兆一邊用符咒驅除厲鬼,另一邊則將兩人手腕系在一起。
顧曉曉大定,又被路兆的行為感動,陰風陣陣危機四伏,他義無返顧的將兩人命運牽系在一起。
后退了一步后,顧曉曉感覺踩到了什么東西。
聞人思齊憤怒的聲音響起:“你踩到安安了!”
這兩個掃把星怎么會在這里,顧曉曉臉頓時黑了,路兆感受到她情緒波動,安慰道:“別擔心,只當他們不存在。”
四下全然陷入黑暗之中,光若實質的黑霧流動著纏上幾人裸露在外的皮膚。路兆第一時間將符紙貼到了顧曉曉身上,替她驅散黑霧,聞人思齊和時安安則沒那么好運,哎喲一聲捂著像是被小蟲子咬到的胳膊嚎叫。
原本就恐怖的氣氛,在嚎叫中顯得更瘆人,路兆有將聞人思齊也打暈的沖動。
時安安卻在變故中蘇醒,撐著頭有氣無力的抓著聞人思齊的衣襟哀哀的說:“思齊哥,我怕,我好怕
。”
許是怕到了極點,她黏黏糊糊的連小時候的稱呼都叫出來了。
顧曉曉被她的聲音激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幫著路兆往外丟符紙,同時移著位置,她們才不擋在這兩個拖后腿的人前面。路兆和她心有靈犀,聞人思齊和時安安很快暴露了出來。
沙莉在路兆身上沒討到好反而被他打得半死,惡從心生,又朝聞人思齊和時安安撲去。
那邊時安安眼前鬼影漂移,孔翩然吐著舌頭,肖露和劉麗皆是一身血,嚇得又是哭還是叫躲在聞人思齊身后。
聞人思齊膽子也不見得大到哪里,他像浸在冰水中,只覺整個屋子擠擠挨挨的全是女鬼,認識到不認識的,全都伸著手向他和時安安索命。
幻象來源于隱藏在內心深處的恐懼,聞人思齊和時安安看到的,就是他們心中最畏懼的。
路兆此時已經摸透了幾個鬼魂的套路,出手不再顯得局促,將顧曉曉護的滴水不漏。眼看著冤魂落了下風,一個手撐著油紙傘穿著青色旗袍的女子,恍惚出現,她足點之處黑暗中閃過白色流光,分外妖冶美麗。
顧曉曉蹙眉既是對路兆說,又是讓女子聽:“她或許姓俞,閨名俞蓮香。”
說來也怪,那旗袍女子一出,其它小鬼倏然沒了蹤跡,她將油紙傘輕合矜持的頷首:“妾身正是俞蓮香,你這姑娘和我祖上有些親戚,何苦朝死地來,回去吧且回去吧。”
回去三字飄飄渺渺,卻有陰魂啼哭喊著留下留下,初聽像307宿舍的人再聽又像沙莉。
顧曉曉苦笑,若能妥善脫身她又何必以身犯險。
正在此時,桀桀怪笑響起,窗子外撲進來一個黑影,那黑影笑著就將一個鈴鐺往俞蓮香身上扣。
“哈,此地果真是絕妙,竟養出如此陰魂。”
黑色身影聲音粗嘎,聞人思齊和時安安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兩人抱在一起驚喜的喊到:“月道長,您終于來了,求您大發慈悲快收了這些厲鬼。”
這兩人將月青子當做了救命稻草,卻不知這人才是真正的狠戾奪命之人。
俞蓮香被鈴鐺打到后,精神即刻變得萎靡嫵媚的模樣不見蹤影,披頭散發現出死時的原形來,但見她舌頭吐出,原來是懸梁去的。
至于沙莉、孔翩然那些鬼魂,在道人來時嚇得東奔西竄,卻被禁錮在校洋房中出入不得。
那月青子放眼望去屋中盡是飽含怨氣的魂魄,發出得意怪叫,祭出白幡開始收魂。
顧曉曉拉了路兆的袖子,在他手肘上撞了兩下,此為暗號表示這道人果然是布陣害路兆的。
月青子著實有兩把刷子,環顧四周后大喝一聲:“兀那小子,原來是你破了道爺的法術
。好,今日道爺就跟你比劃比劃。”
到了手里的錢月青子沒打算吐出去,之前害路兆不成,他打算收服了陰魂后再行動,今日碰上,他卻覺是天助他如愿滅了那小子。
白幡飄到處鬼哭狼嚎聲一片,那些鬼魂怕極了這物,四下躲藏。
顧曉曉為壯聲勢斷喝道:“妖道,邪不壓正,你為非作歹害人性命,今日便是你喪命之期。”
兩邊打的官司聞人思齊和時安安聽不懂不由迷惘,但他們看著厲鬼被驅,故而慌張的說:“俞渚清,這位是世外高人擅長驅鬼捉妖,你們切莫惹了道長。”
對于兩個腦殘兒,顧曉曉一句話也不愿多說,只助著路兆與那道人斗法。
月青子本以為黃口小兒好對付,幾招下去沒討到好,眼珠子咕嚕一轉,想出了壞主意:“兩個黃口小兒不知天高地厚,你們若要活命就將兩人制住,莫要他們壞了老道的收鬼大計。”
俞蓮香被鎮魂鈴打的狼狽不堪,啐了一口恨恨道:“你這惡道,若不是你在此處布下陣法,又放入紅寶石項鏈為引,如何能傷的了那么多性命。你們兩個后生,莫要上了他的當,枉傷了性命。”
但聞人思齊和時安安又怎會聽一個女鬼的話,他們今夜被嚇得屁滾尿流差點兒一命嗚呼,巴不得月青子將鬼魂全都收服,對她的話是半點兒不信。
為了防止路兆和俞渚清壞了大事,聞人思齊讓時安安站到一邊,斜著肩膀朝路兆撞去。
路兆壓根兒沒將他放在眼里,頭也不回一腳踹出去將他趴在地上。
聞人思齊只覺五臟六腑都像移了位,時安安急忙蹲下來,哭著去扶他。
到底活了幾十年,俞蓮香極力支撐著,生生扛下了月青子的攻擊,她原本就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性子,否則當年也不會在面對折辱時一心求死。
如今做了這么多年鬼禁錮在此地哪里也去不了,俞蓮香本已認命,但她寧死也不愿為虎作倀像沙莉那樣,在道人的妖術下害那么多人性命。
月青子來時以為今次會順風水水,沒想到頻頻碰釘子,到此刻也就將已經收服的沙莉鎖入幡中,剩下幾個躲躲藏藏在俞蓮香的阻礙下,還在外面流竄。
他收回鎮魂鈴咬破舌尖啐了上去,接著再次擲出,半路上卻被一把水果刀打掉。
顧曉曉很是得意,眼疾手快將狗血和朱砂潑了上去,破了月青子的邪法。路兆恐怕生變,又加了道符。
月青子見得意法器被破,恨得牙癢癢伸出利爪朝顧曉曉脖子抓去。項鏈被時安安撿去后,月青子暗地追蹤著她,307宿舍幾個姑娘的面相他都看過,對她們很滿意,收割著幾人性命。到了俞渚清那里,因為其不愛財心思磊落,故而頻頻受挫,沒能害了她去
。
路兆怎會讓他如意,將顧曉曉往身后一拉,硬碰硬接下了月青子一招。他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內外兼修又沒失了那口精元,正好是月青子的克星。
一招下去,路兆下盤極穩紋絲不動,月青子朝后退了好幾步。
在小輩手里受挫月青子惱羞成怒下人愈發狠厲,路兆越戰越勇,拿出桃木劍,一招一式皆帶著浩然正氣。
聞人思齊和時安安見兩人打斗的兇猛,心中懼怕,遂互相攙扶著,打算偷偷到二樓躲著,免得被斗法的三人傷到。
他們對于路兆突然表現出的勇猛十分驚駭,懷疑他被鬼魂附體。
樓梯上到了一半,時安安面前突然出現了劉麗血淋淋的面孔,她的臉幾乎貼在了她的面上,陰測測的喊:“你為什么要害我,為什么要害我。”
“不是我,不是我。”時安安慌張的擺手想要跑,旁邊又逼上了一個面容恐怖的孔翩然,聞人思齊的面孔則變成了肖露。
時安安駭然無比不知從哪兒來的怪力,使出吃奶的力氣將她眼中的肖露推了下去,自己腳一滑歪著脖子也從樓梯滾下。
聞人思齊沒料到身邊人突然發難,整個人朝后仰去,慌忙間滾下樓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