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廳里燈火通明,連下人臉上都多了幾分喜氣,一家四口其樂融融,聽著鐘南講一路行來的趣事。。
在這個出門全靠腿腳和車馬的年代,從長樂京到江浙的漫長的路途,比現(xiàn)代時出趟國還難。大戶人家出門有護衛(wèi)相隨,平民子弟若是遠行,從此就是山水相隔歸期不定。
鐘家故里便在江浙一個小鎮(zhèn)上,鐘南這次南下,也是替父親到本家走一趟,將祭祀之事歸置清楚,同時也與族人聯(lián)絡感情,瞧瞧家中有沒有好苗子。
“阿兄太厲害了,映雪也想去江浙。”鐘璃露出艷羨的神情,小嘴微微嘟著,雖然古人錦衣玉食的生活很好,但天天悶在家里著實太無聊。
鐘母只當女兒俏皮,伸手點了下她的鼻尖:“你呀你,快要及笄了,還像個潑猴,將來到婆家要受苦的。”
鐘璃手撥弄著頭發(fā),下巴一抬神氣的說:“女兒這是真性情,未來的夫君定會懂我。”
“哈哈,娘,您就別擔心了,妹妹嬌憨可愛,以后卜兄還不把她寵上天。”鐘南笑著打圓場,鐘夫人微微一笑,撫摸鐘璃頭發(fā)露出慈愛之情。
鐘順板起臉,嚴肅道:“女兒家當知書達理,映雪年紀不小了,你們切莫再嬌慣她,慣子如殺子。”
面對嚴厲的鐘父,鐘璃垂下頭避著眾人不以為然的扯了扯嘴角,燕秀懂她愛她寵她,絕對能理解她對大千世界的向往。至于卜開遙,她從沒放到心上過,也許如兄長所說他是個好的,但她已經(jīng)有心儀對象。只能抱歉了。
慣例又是鐘南插科打諢帶過了話題,顧曉曉在一旁瞧著,鐘順和妻子嚴父慈母,十分重視兒女教養(yǎng)問題。
她在花廳中無事,外面天色已暗月色朦朧,于是飄到大堂外,開始收集月華凝實自己的魂魄。
往常顧曉曉都是在空無一人的小花園中攝取月華。如今廊下站著許多下人。趁著主人家舉辦家宴之時,在外面七嘴八舌的說著閑話。
不過鐘府清凈后院沒有姨娘紛爭,他們議論的多是長樂城中。大戶人家流傳出來的私事,多是捕風捉影,但也有些非空穴來風。
顧曉曉最喜歡用神識捕捉月之精華,享受那些光點和魂魄融為一體時的舒適。但今日下人竊竊私語,她進行了一半。干脆停下去,去聽他們說些什么。
人多嘴雜,有雞毛蒜皮也有讓人驚掉下巴的奇聞異事,顧曉曉來者不拒。全丟在腦袋里,慢慢消化著。
想要在一個地方立足,就要先了解這個地方。鐘映雪畢生時間幾乎都在大宅院里度過,后來被封在鐘璃體內那縷魂魄。所擁有記憶也是斷斷續(xù)續(xù)的片段。
顧曉曉搜羅著七零八碎的消息,家宴結束,鐘璃也喝了兩杯薄酒,熏熏然的在香蝶和彩蝶的攙扶下,回到集香院中。
待眾人睡去,顧曉曉繼續(xù)進行自己攝取月華的大業(yè),她吸收的光點每日都會多上一兩點。
別小看這一兩點,累日增加后,如此半個月后,顧曉曉驀然發(fā)現(xiàn),她的活動范圍已經(jīng)有近百丈了。
第一次發(fā)現(xiàn)活動范圍擴張,是在吸收月華的第五天,可能之前也有只是不明顯。直到那日顧曉曉夜里飄到了離集香院足有近二十丈的夏荷園時,才恍然發(fā)現(xiàn)此事。
近百丈意味著,顧曉曉的活動范圍不止局限在鐘家,隔壁的林府和蘇府,她也能進去探訪一二了。這兩家與鐘家一般,都是六七品的小官,只是三府之間關系略復雜稱不上融洽。
在這期間,顧曉曉也曾見過其他阿飄,不過大部分阿飄都是新魂,不成氣候雙目呆滯懵懵懂懂,稀里糊涂的飄著,連簡單的溝通都不能完成。
且這些鬼影不出三五日,便自行消散了,顧曉曉只能感慨天道無常,但愿那些孤魂野鬼有個好去住。
顧曉曉不知燕秀和鐘璃見面規(guī)律,但他這些日子,沒有夜探過鐘璃閨房,也沒千方百計的傳訊,從各府下人中聽來的雜七雜八的傳聞中,她得知衛(wèi)國公府似乎有為世子依親之意。
這個消息,鐘璃暫時還不知道,想必燕秀最近也是在為此事奔走,不過他和云麾將軍孟擎揚之女孟皎潔定親之事,應是在鐘映雪及笄之后,所以顧曉曉暫時還不擔心衛(wèi)國公府鬧出什么動靜來。
顧曉曉掐算著燕秀設計卜開遙的日子,心中想著化解的法子,只恨自己還不能到衛(wèi)國公府去。鐘家居于長樂京中靠北的地方,衛(wèi)國公府則在東城,又不能穿過皇宮直達,兩府之間少說也要有有十來里路。
故而,除了陰天下雨,顧曉曉每夜辛勤攝取月華,不斷摸索著該如何煉化更多的月華。顧曉曉的活動范圍不斷擴大,魂魄也凝實了許多,這還不是最驚喜的。
某日顧曉曉突然發(fā)現(xiàn),白日時她直接承受日光照射時,不再昏昏沉沉,曬久了也不會有刺痛感。顧曉曉心癢癢的去捕捉日華,遺憾的是,日華融入體內時會產(chǎn)生燒灼感,她不得不放棄了這個嘗試。
如今顧曉曉無意中從旁人體內穿過時,對方也不是打個噴嚏那么簡單了,小則咳嗽兩日大則傷寒。若不是鐘璃用的是鐘映雪身子,顧曉曉還真想從她身上多穿幾次,讓她病一場,替原主解解心頭怨恨。
聯(lián)想到原主后來能夠時不時的現(xiàn)個形,顧曉曉打算有機會試驗一下夜半在人前現(xiàn)形,做一個盡職盡責能止小兒夜啼的阿飄。
不過以鐘映雪的容貌,大約是阿飄中顏值擔當,想要嚇人任重道遠。
隨著顧曉曉魂魄不斷壯大,她發(fā)覺,她夜間活動范圍要比白天遠的多,日中最弱日落之后不斷加強。
兩個多月過去了,眼看風雨欲來,鐘順間或提起兩家婚約,鐘璃也收過一兩次燕秀送來的信箋,指日數(shù)著燕秀陷害卜開遙也就這兩天了。
在這緊要關頭,顧曉曉終于能在戊時之后,飄到衛(wèi)國公府前,頭一次立在高聳的朱門前,瞧著那扇朱紅大門,還有門口的一對兒霸氣十足的石獅子,顧曉曉這激動的,差點飛身躍到石獅子上慶賀一番。
正是華燈初上時,顧曉曉當著守門小廝的面,大搖大擺的穿過了衛(wèi)國公府的大門,一路穿過了小廝丫鬟們的絮語。
做阿飄的日子久了,與人世相融又隔絕著,顧曉曉反而品出了一些不同尋常的滋味兒。
譬如這人有三六九等,鴻溝阻隔,但穿過一道道墻,貧家人算計著明日口糧,為幾升米爭的頭破血流;小富之家,又為生意場上多占一分利狗茍蠅營;官場中人更是形形色色,外人眼中的鐘鳴鼎食之家,顧曉曉一路聽著下人言談,只覺更像藏污納垢之地。
打進了門開始,顧曉曉就時不時的碰見個阿飄,死法各有不同死的一臉怨氣,卻沒一個孤魂敢靠近她。
衛(wèi)國公府占地極大,幾進幾出的院子,光花園都不知有幾個,若不是顧曉曉只管橫沖直撞,迷了路朝著燈光走一路穿石鉆墻,此刻早就迷在園子里了。
燕秀還沒有繼承衛(wèi)國公府,如今居住在西跨院,單一個跨院要比整個鐘府都大,顧曉曉暗道燕家奢靡,這其中不知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衛(wèi)國公府廊檐墻角掛的一律是制作精美的宮燈,上面繪著各種精美的圖案,一看就是勛貴之家手筆。
顧曉曉一路走著,打算摸到西跨院看能不能嚇到燕秀,不留神穿過了一個正在巡邏的侍衛(wèi)。
那侍衛(wèi)和同伴提著氣風燈,只覺得一股涼氣忽的鉆進五臟六腑,手中燈籠晃了晃差點掉在地上,帶著鼻音重重的打了個噴嚏。
顧曉曉摸摸鼻子,同情的看了眼被她誤傷的人打算離開,那人卻哆哆嗦嗦的一手抓著燈籠,一手抓著旁邊人胳膊說:“老八,真的有鬼,我剛才好像撞到了一個白影,現(xiàn)在身子像掉到了冰窖一樣。”
白影,顧曉曉瞧了下自己一身淡紫衣裳,托著下巴搖了搖頭。
兩人手中的氣風燈,應景的左右搖曳著,火光一閃一閃,號稱氣死風的燈籠,竟然有滅的趨勢。
那個叫老八的顫顫巍巍的,強打起精神挺直了腰板兒:“別,別,別亂說,鬧鬼什么的全是空穴來風,前不久夫人已經(jīng)請來僧侶在府中做過法事。”
另一人直接哭喪了臉,體內陰寒逼得他牙齒打顫:“要是沒鬧鬼,夫人好端端的做什么法事!”
顧曉曉聽的認真,不自覺的就飄的離兩人近了些,兩人身子皆是一涼。
“冤有頭債有主,不管是哪路姐姐,您要找就去找夫人到留芳院中,別找我們哥兒倆呀。”
兩人念念有辭,哆哆嗦嗦的繼續(xù)巡夜。
難不成這衛(wèi)國公府竟然鬧鬼,顧曉曉琢磨著,她這一路見了幾個孤魂,雖然有的死相凄慘面目可怖了,但要說害人的本事卻是沒有的。
顧曉曉絞盡腦汁的分析著,鐘映雪對衛(wèi)國公府的記憶多來自鐘璃,而鐘璃也不會知國公夫人做法事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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