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跑路(上)
離婚手續辦好后,舒揚回去陸家收拾行李。
陸母看她的眼神復雜,卻最終什么也沒說,就這么看著她離開。陸一鳴在把她送到他們租住的房子后,轉而去了調查組,為第二天晚上離京的事情進行報備。
因為在離婚協議中,陸一鳴將屬于兩人的房子給了舒揚,流程上他們要去上海那邊辦房產過戶的手續,所以陸一鳴堅持第二天和她一起回上海。
或許,他是想象當初帶她來北京一樣,親手把她交還到舒爸舒媽手中,但其實,已經沒有必要了。
舒揚已經打定主意,今晚就走了。
在和陸一鳴分手后,舒揚重新收拾了下行李,她此行所去甚遠,有很多東西,是無法帶走了。
東西收好了,舒揚最后看了一眼這間留給她和陸一鳴不少回憶的房子,毅然轉身關門離開。
在經過樓下信箱的時候,她想了想,把家門鑰匙丟了進去,卻因此意外的發現了一張季涵寄給她的明信片。沒有寫地址,只有娟秀的幾個字:愿平安,喜樂。郵戳告訴舒揚,她在云南。
她是在以這種方式向她報平安,讓她放心嗎?
舒揚想了想,把明信片塞進了包里,出門打車去機場。
到了那,白司棠已經在咖啡廳等她了,看到這個咖啡廳,舒揚有些唏噓,上次就是在這里,她來送季涵,遇上了文海韻,后來,他們每個人的命運,都發生了不可逆轉的改變……
然而事已至此,再感慨又有什么用呢,舒揚看看外面湛藍的天空,再看看白司棠遞給她的那張寫著一個陌生名字的港澳通行證和機票,勉強擠出了一個笑容。
不管怎樣,這都是自己選擇的路,就算以后不能回頭,她也不打算去后悔了。
想到這,她一口氣喝下整杯黑咖啡,起身對白司棠說:“走。”
就這樣,在陸一鳴還在為他們回上海辦手續定機票的時候,舒揚在沒有告知其他任何人的情況下,坐上了飛往香港的飛機。
三個半小時的旅程,舒揚明明身心俱疲,卻一點兒也睡不著,她想舒爸舒媽,雖然以前她也離開過家,但沒有一次,像這次走得這么匆忙,這么前途未卜,歸期未明……
如果爸媽知道她就這么一聲不吭地離開,還要一個人去到那么遠的地方,大概會擔心死吧。
舒揚閉眼,從小到大,她都不是那種省心的孩子,小時候讀書不夠認真,一路跌跌撞撞地考上f中,卻又在高三突然鬧著要出國。畢業了好容易找到工作,談了戀愛,沒多久又分手辭職,再然后閃婚,離開上海,懷孕,又離婚,到現在要離家萬里,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再回來。
真夠折騰的呀……
可是,這一次,她真的是聽了舒爸的話,沒有盲目的去犧牲自己,她想陸家平安無事,又想保全自己,這已經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
飛機在香港的赤鱲角機場降落后,舒揚給父母打了個電話。
接電話的是舒爸,他看到來電顯示上的香港號碼,心里一沉,第一句話就是問舒揚她在哪。
舒揚如實告知自己的打算,舒爸聽完以后,又氣又急:
“你做這些決定,怎么就不跟我們商量下!”
“因為我知道,和你們商量的話,你們一定不會同意……”舒揚訥訥地說。
“既然知道我們不同意,那你為什么還要這么做?舒揚,之前你突然說要離婚,我和你媽沒有反對,是因為我們覺得你既然做了這個決定,必然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可是你現在一聲不吭,就這么要跑去美國,舒揚,你太胡鬧了!”就連一向好脾氣的舒爸也生了氣。
舒揚自知理虧,默默地等舒爸說完才小聲而堅定地解釋說:“爸爸,我做這個決定也是經過仔細思考的。我不想看到陸一鳴坐牢,也不想看著大家再為這件事苦惱,如果我離開一陣子,就能換到他和陸家的平安無事,我覺得這是值得的。”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這一走,就是畏罪潛逃,你可能一輩子都回不來啊舒揚,我和你媽年紀都不小了,我們不想有生之年都再見不到你啊!”
舒揚聽得一陣心酸,饒是她這般左右斟酌,卻還是傷到了父母的心,事實上,此刻她也無法保證自己什么時候能回來,一時間,舒揚自己也忍不住眼淚珠子直往下滾。
“我相信,總還是會有公義在的,我們沒有做過的事,不管過了多久,總是會有機會平反的。爸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自己,你和媽也要多注意身體,到了美國我會再給你們打電話,現在資訊這么發達,在美國和在北京還不都一樣,以后,有機會的話,你們還可以到美國看我的對不對……”
舒揚絮絮叨叨地說了很多,是在勸舒爸,也是在安慰自己,不管怎樣,她都已經回不了頭了。
當天夜里,舒揚從香港搭上了飛往紐約的航班。
“旦辭爺娘去,暮宿黃河邊,不聞爺娘喚女聲,但聞黃河流水鳴濺濺;旦辭黃河去,暮至黑山頭,不聞爺娘喚女聲,但聞燕山胡騎鳴啾啾。”
坐在飛機上,感覺自己一點點遠離熟悉的土地,遠離祖國和親人,舒揚驀地想起這幾句小時候背的古文,很多感情年少的時候不明白,明白的時候,卻已太遲。
第二天的傍晚,飛機到達紐約肯尼迪機場。一下飛機,白司棠就遞給舒揚一個電話,讓她聯系季涵來接她。
舒揚點頭,舀了電話走到一邊,撥的卻是北京文老爺子家的電話。
老爺子威嚴的聲音一如往昔,舒揚也就開門見山:“老爺子,我已經將一封匿名信送到了調查組和媒體的手上,里面有一些指向我的證據,不過,我還沒有偉大到甘愿坐牢的地步,所以……不好意思,我跑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