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里芬上校也看到了前方那巨大的塵土之柱。
他放下望遠鏡,搶過無線電員手中的話筒:“我是史里芬上校,敵人故意埋這么多炸藥,就是為了讓我們畏懼,繼續前進!”
說完他才從無線電員手中接過耳機按在右耳上,正好聽見耳機里傳來坦克手的應答:“是,繼續前進?!?
史里芬上校放下心來,但馬上他心里跳過一個不妙的念頭,趕忙說:“展開戰斗隊形再前進!”
“???是,這就停下展開戰斗隊——”
部下的話被爆炸聲打斷了。
無線電另一頭一片兵荒馬亂的,史里芬上校不得不連連大喊:“喂!喂!說話!發生什么事了?”
他等了幾秒,沒有回應,于是又喊了一遍。
終于,耳機里傳來驚魂未定的聲音:“又一輛坦克踩上地雷了,上校!”
史里芬上校:“停止前進,展開作戰隊形等待,標記雷區的坐標,我用炮火給你們開路。”
“是?!?
上校放下耳機和話筒,扭頭對傳令兵說:“讓伴隨炮兵展開,用火力覆蓋先鋒標記出來的雷區?!?
傳令兵離開后,史里芬上校再次拿起望遠鏡,觀察著遠處的梅拉尼婭首都。
忽然,他自嘲的笑了:“六年前,我也是這樣觀察著這座城市,當時他們的政府已經逃到了聯合王國,軍隊的總司令已經投降,但普通士兵卻還在抵抗。
“六年后的現在,仿佛時光倒流?!?
旁邊的參謀立刻說:“我們會像六年前那樣,光榮的占領這座城市的。”
史里芬上校沉默著,沒有回應參謀的馬屁。
他又等了一會兒,才放下望遠鏡看了看表,隨后罵道:“怎么還沒有開始炮火覆蓋?難道伴隨炮兵現在還沒展開嗎?去問問怎么回事!”
馬上有參謀跑步離開。
又等了一會兒,參謀回來了,大聲報告:“先鋒部隊還沒有報告雷區的坐標!正在加緊詢問?!?
史里芬上校再次看表,隨后嘆氣道:“這不是時光倒流,六年前我麾下都是精兵強將,現在這都是什么草包!”
周圍的人都默不作聲。
這時候炮兵終于開火了,炮聲讓史里芬上校的表情緩和下來。
但馬上他的表情再次凝固,因為他聽見旁邊無線電員在喊:“什么?你大聲點我聽不清。”
史里芬上校拿起桌上的耳機,放到耳邊就聽見先頭部隊在大喊:“炮擊打在我們身上了!?;?!炮擊落在我們頭上了!他媽的,你打的是友軍!”
史里芬上校:“?;?!讓炮兵?;?!查清楚誰設定的射擊諸元,要軍法處置!”
參謀又小跑著走了,很快炮擊停下,參謀回來報告:“射擊諸元就按照先鋒部隊給的坐標設定的,是先鋒部隊的坐標算錯了?!?
史里芬上校沉默了好一會兒,直到參謀小心翼翼的問:“上校?現在該怎么辦?”
上校:“讓先鋒后退一公里,再朝剛剛他們報告的坐標開火,使用徐進彈幕,這樣也能把雷區炸光?!?
“是。”
這時候無線電員說:“霍克大將詢問進攻進展?!?
上校:“告訴大將,我們遇到了雷區,他給我的孩子們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白白犧牲了性命。我們正在想辦法!”
————
霍克大將聽完副官的報告,長嘆一口氣:“我也不想給他派這樣的部隊。但現在有部隊用就不錯了。”
話音落下,機要秘書拿著電報進來:“報告,史坦納上將的電報。”
“念?!?
“我部已退過維斯瓦河,正在沿河設防,收攏部隊恢復建制。只要你們奪取梅拉尼婭首都拔掉安特人的橋頭堡,我們可以沿維斯瓦河設防?!?
霍克大將:“告訴他們我們正在努力。”
————
瓦西里看了眼手下剛剛送來的報告,轉身對王忠報告:“敵人的裝甲部隊遇到雷區之后停下來了,我們的觀察哨看到他們遭到的了炮擊。我們有炮群嗎?”
王忠:“炮群還沒到,我們現在只有進城的裝甲列車,但我并沒有命令他們開炮啊——我有沒有命令他們開炮你不知道?”
現在負責落實王忠命令的就是瓦西里,理論上講王忠下達的每個命令他都應該知道。
瓦西里:“那就奇怪了,他們總不能是被自己的炮兵炸了吧?”
這時候又有新的報告送進來。
瓦西里看過之后,抬起頭茫然的看著王忠。
王忠:“怎么了?”
“他們后退了,普洛森裝甲部隊碰上地雷之后,啥也沒干就后退了,觀察哨報告他們扔下了三輛坦克和七輛半履帶車的殘骸。”
王忠:“敵人部隊的素質下降得非常嚴重!大概是因為老兵都被封鎖在柯堡周圍了。很好!讓觀察哨想辦法確認敵人后撤到哪里了,再問問裝甲列車炮彈到了沒,看看能不能干他們一炮?!?
“是。”瓦西里落實命令的時候,桌上的電話鈴響了。
王忠接起來:“這里是城防司令部,講?!?
“報告元帥,敵人步兵正在從城南接近?!?
王忠:“什么?有炮火準備嗎?”
“我……不確定,一個半小時之前準備了半個小時,但……步兵進攻和炮火準備之間隔了這么久,炮火準備的效果早就過了。另外敵人也沒有徐進彈幕掩護,我懷疑有詐啊,元帥同志!”
王忠趕忙把視角切換到城南,因為通著電話,現在他能得到這個區域防御部隊的視野。
敵人那散兵線,一看就很不專業,太密集了,只有在拍電影的時候,為了鏡頭中同時有更多的人,為了場面更宏大,才會有這樣密度的“散”兵線。
王忠再仔細看構成“散”兵線的普洛森人,發現大部分都很年輕。
可惜他的外掛不能直接顯示年齡,不然他總覺得會看到一幫18歲都沒滿的年輕人。
普洛森已無可戰之兵,這不是玩梗,就是現實。
戰爭潛力耗盡了吧!你拿什么來抵擋我的百戰精兵?
王忠:“不要害怕,可能敵人步兵素質變差了,沒有辦法發動以前那樣嚴絲合縫的步兵進攻了。痛擊他們,達瓦里希?!?
“是!”
王忠放下聽筒,用最后殘留的視野,看著守軍的機槍收割沖過來的密集“散”兵線。
敵人要是9號進攻,王忠這邊因為子彈不夠,可能還會陷入苦戰。
這都11號了,步槍和沖鋒槍的子彈可能還缺,優先供應的機槍子彈不可能缺的。
王忠俯瞰著機槍掃射的場面,徹底放下心來。
視野消失后,他切回司令部,對瓦西里說:“組織防御,收攏彈藥,干得好啊,瓦西里同志,這次給你申請一個金星!”
瓦西里嘴都合不攏了:“我也有金星了?你趕快給我發一個,我去找菲利波夫炫耀去?!?
王忠看著他嬉皮笑臉的樣子,罵道:“我現在就不想給你了!仔細想想你只是做了副官分內的事情,不給了!”
“別呀!”瓦西里真急了,“普洛森人眼看就要敗了,末班車了!給我發一個吧,我什么都會做的,最多我不跟一直在前線沖鋒的菲利波夫裝,我回家跟老婆裝總行了吧?你要是不給我,等戰爭結束后,人家問我:‘瓦西里,你給元帥當了這么久的副官,怎么連個金星都沒撈著啊。’那多尷尬??!”
王忠:“你啊。我考慮考慮,你好好表現!趁著巴甫洛夫還沒上來?!?
“是!”
————
菲利波夫在分給自己的防御陣地上巡查呢,突然來了輛吉普車,上面的傳令兵喊:“是菲利波夫中校嗎?”
菲利波夫:“我是菲利波夫少校,你找錯人了?!?
“沒有錯,你就是中校了,現在命令你領導近衛第八步兵師第一團,恭喜升官,團長同志。”
菲利波夫:“我……才接受了45天的軍官速成訓練,理論上我只能指揮一個營啊。”
傳令兵:“你已經是你們團指揮能力最強軍銜最高的軍官了,祝你好運,團長同志?!?
說完他敬了個禮,開著吉普車走了。
菲利波夫撓撓頭,一轉身正好對上陪著他巡視的米沙的目光。
米沙:“別擔心,我們團現在撐死一個營的兵力了?!?
很多人聽了都笑起來,紛紛安撫菲利波夫:“是啊,還是指揮一個營,軍銜還升了?!?
“對對,你作為營長肯定稱職!”
“我們團是不是就剩下你一個軍官了,那發金星是不是你一個人說了算啊,給兄弟們都整一個吧!”
真的猛士,敢于直面地獄笑話,并且笑出聲來。
這時候一連串三輛吉普車開過來,在菲利波夫跟前一剎車。
然后葉戈羅夫大將跳下車:“這兒是我們的防區?”
菲利波夫:“您怎么了?”
“師長能上坦克親自沖鋒?我不能來?我這還是安排好后續的一切,確定妥當了,才來的!不安排妥當,師長會罵我?!比~戈羅夫拍了拍菲利波夫的肩膀,“放心,不搶你的軍服。”
菲利波夫:“別這樣,游擊隊沒經驗,剛剛解放全城就把軍火庫的槍都發了,這城里有很多壞分子有武器的。您就帶這么幾個人很危險的!”
葉戈羅夫:“哼!區區壞分子,我遇到了就率領這么幾個人,親自把他們全部擊潰,統統打死!當年在羅涅日,師長命令刺刀沖鋒,我可是二話不說就沖了,愣是沖散了全盛時期的普洛森軍。我會怕幾個壞分子嗎?”
菲利波夫:“這……”
“你不懂,我們這些追隨師長的人,子彈都繞著我們走。你看師長指揮那坦克,普洛森現在有的是能打穿它的東西了,不一樣完好無損的回來了?連在外面打高射機槍的波多利斯科夫也一點事沒有,連皮都沒破!”
說完葉戈羅夫拍了拍菲利波夫的肩膀。
“放心好了。”
菲利波夫嘆了口氣,換了個話題:“你要去哪里啊?元帥的司令部在敵人梅拉尼婭占領軍的司令部里。”
“不不不,”葉戈羅夫連連擺手,“我不去司令部,會被師長罵的。我要到處巡視一下,看看你們誰需要幫助的,直接給你們解決困難。等敵人的反擊突進城市,我親自指揮一挺機槍擋住他們!”
菲利波夫:“你一個大將親自指揮一挺機槍是不是有點大材小用?”
“一個元帥親自指揮一輛坦克是不是大材小用?”葉戈羅夫反問。
菲利波夫:“但元帥親自率領坦克沖鋒,讓我們士氣大振啊?!?
“我指揮機槍你們就不士氣大振了嗎?”
菲利波夫搖頭:“不,我們只會擔心你的安全?!?
“那元帥的安全呢?”
菲利波夫還沒回話,旁邊的米沙回話了:“他是元帥啊,活圣人,有圣安德魯的天使護著。我們這還有人看見了,天使一身鎧甲,腦袋上六顆銀釘呢。”
葉戈羅夫:“什么?真的看到了?干,我也想看看。師長沖鋒老不帶上我,就他自己沖得開心。蘇卡不列,下次一聽到他沖鋒了,我就沖鋒,也把司令部的破事都扔給參謀長?!?
菲利波夫幾個人面面相覷。
這時候,城南方向傳來機槍射擊聲。
葉戈羅夫:“敵人打來了?怎么沒有炮火準備?”
菲利波夫:“早上打過一波,持續了差不多三十分鐘。”
“多久以前打的?”葉戈羅夫又問。
“一個多小時前吧。”
葉戈羅夫摸了摸腦門:“一個多小時前的炮火準備,我們這邊連傷員都運下去了,估計重傷員都做完手術了。這不和沒炮擊一樣嗎?”
菲利波夫:“不知道啊,也許普洛森人的新戰術?”
“你好好準備著,我去南邊看看情況?!比~戈羅夫說完要走。
菲利波夫攔住他:“別,南邊不是我們的部隊,你這親自指揮那就亂了套了,您還是去元帥的司令部吧。”
“不,我不去。我去了要被批評!我去前線看看怎么個事?!?
說完葉戈羅夫就跳上吉普車,指揮著司機往南開去。
菲利波夫:“壞了,步話機給我,我要跟元帥報信!”
米沙:“用電話吧,拉好這么久了?!?
————
王忠:“葉戈羅夫到城南去了?不像話!謝謝你的報告,菲利波夫同志。”
他掛上電話,對瓦西里說:“你趕快派人,帶個步話機,去城南找葉戈羅夫?!?
瓦西里:“?。克麃砹耍课覜]接到通知啊。”
王忠:“八成是給司令部的人下了命令,不讓說??炫扇巳?,找到葉戈羅夫用步話機呼叫我,頻率就用——就用這個頻率?!?
王忠撕下一張便簽紙,在上面寫了一串數字,遞給瓦西里。
“好的?!蓖呶骼锪⒖滔逻_命令。
————
梅拉尼婭首都,城南,9月11日1600時。
“打,標尺500,狠狠的打!”葉戈羅夫蹲在機槍旁邊,拿著望遠鏡,親自指揮機槍。
這時候一輛吉普車開到機槍所在的大樓門口,車上的傳令兵高舉步話機:“葉戈羅夫大將,元帥找你?!?
葉戈羅夫:“你就說沒找到我!標尺400,打!”
傳令兵:“元帥說你不接電話就罰你去遠東準備對扶桑帝國作戰?!?
葉戈羅夫放下望遠鏡,嘆了口氣,轉身下樓。
三十秒后,他出現在樓下,無精打采的接過步話機:“我是葉戈羅夫,請講。”
“好你個葉戈羅夫!”羅科索夫元帥的聲音從步話機里傳來,“到我司令部來!現在,馬上!不然就調你回去當被服廠廠長!”
“咦,不是去遠東準備對扶桑帝國作戰嗎?”
“屁,你這三番五次抗命的家伙,不要再想回到前線了!給我回家老婆孩子熱炕頭去!”
“哦……師長你也干了啊!”
“還頂嘴!馬上給我滾回我的司令部來!現在,立刻!三十分鐘內我看不到你,你就回去管被服廠!”
————
三十分鐘后,原梅拉尼婭占領軍司令部,現城防司令部。
王忠聽見門口傳來葉戈羅夫的大嗓門,就抬起頭來,看著狗熊一樣的家伙進了門。
“你來干嘛的?”他質問道。
葉戈羅夫:“來確認戰場情況!”
“確認戰場情況?這里有你的部隊嗎?”
“有,菲利波夫他們團,我還見過他們呢!這個團損失太大了,我太心疼了,菲利波夫都升成團長了!”
王忠:“你要不要說說看,菲利波夫為什么會升成團長?”
葉戈羅夫不說話了。
王忠:“因為原先的團長副團長團參謀還有團隨軍教士都犧牲了!我看你是想整個集團軍換個軍長!”
“那你難道是想方面軍都換了個司令嗎?”葉戈羅夫反問。
“你!”
葉戈羅夫:“你這樣沖,還想我們呆在后面,不現實。我覺得挖礦的也快上來了。”
王忠:“尤金大將不像你!他打仗穩扎穩打!我告訴你,我要是有什么關鍵的地方要派一個人去壓陣,我絕對派尤金!”
“為什么啊?”
“你自己想!”
葉戈羅夫看了眼旁邊,來了句:“沙皇陛下遇到關鍵時刻,應該也會派高爾基元帥吧?”
王忠:“你還來勁了!坐下,今天你哪兒也不能去!”
葉戈羅夫垂頭喪氣的坐下,然后來了句:“那我要吃豬肚雞?!?
王忠:“忍著!我的賽里斯炊事班沒上來呢!瓦西里,給他來點酸黃瓜!”
瓦西里:“這是梅拉尼婭,沒那么多酸黃瓜。要不,來點梅拉尼婭餃子?”
葉戈羅夫:“也行!”
王忠:“你還吃上了??!”
葉戈羅夫兩手一攤:“那不然呢?”
王忠搖頭:“給他上餃子?!?
瓦西里:“好嘞,梅拉尼婭餃子一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