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媽媽沒有欠我,是我欠她!是我愛的不夠,所以讓你們傷的這樣深,讓她此刻都不得安寧!”郝向東無比的愧疚和自責。
“我以為我媽媽也欠了你,以為我也欠了你!所以我們都得付出代價!”
“孩子,是爸爸欠了你!爸爸一定會把你媽媽的骨灰找回來,一定會還你公道!”郝向東努力讓自己平靜,可是面對自己虧欠了一輩子的女兒,他還是顫抖了聲音。
燕菡卻輕笑,笑得無比凄楚:“人死了都不能塵埃落定,都不能一切結束,是不是挖出骨灰挫骨揚灰也不能解氣?郝書記,你真的有一個極品好妻子!是不是我跟我媽媽都該感謝你,讓我們這樣平凡的小老百姓,死后都要這樣轟轟烈烈,不得安生?是不是我們該感謝她,讓我們有幸成全她當盜墓賊?您的好妻子還真是極品,蛇蝎心腸到這樣的地步,不知道這些年您跟她同床共枕時會不會做惡夢?會不會想起我媽媽?”
一翻話問得郝向東身子一個踉蹌。
裴瑜宸看著,卻不知道該說什么!菡菡沒有讓自己離開,她選擇這樣的時候讓他陪著她一起面對她的父親,她把他當成了最親密的人!這份情,他裴瑜宸懂!所以,他什么都沒有說!他只能默默地給予她支撐和力量。
燕菡看著郝向東,繼續沉聲問道:“幸好我媽媽去了,要是不去,她是不是想要來凌遲我媽媽?仗著自己有點權力就拿別人當草芥,我們是小老百姓,我們沒有背景,所以,我們就該死是不是?”
“菡菡,是爸爸對不起你!”郝向東哽咽著呢喃,神色劇痛。
“受不起!我只有一個爸爸,他叫燕治國。雖然他不好,雖然他很可惡,傷害過我媽媽,可是童年他也曾保我們母女不被欺凌!也曾給我一個姓,給我一個穩定的家!他就在那邊,看到沒有,五十米開外的墓地!他隨我媽媽去了!我只有他一個爸爸!”
“菡菡,爸爸真的不知道,不知道你的存在,爸爸錯了!”郝向東知道此刻說什么都無法彌補女兒受傷的心靈。
郝向東的面上是無比的自責,臉色蒼白,唇哆嗦著,眼底滿是無法掩飾的悲慟和懊悔,就像那日她看到的裴震的樣子!
她看著郝向東這樣悲慟的樣子,突然有點不忍!真是奇怪,她為什么見他難過就不忍心了?
她想到了哥哥路修睿,想到那天他冷然的面對裴震時的樣子,是不是也在心底有一絲的不忍?血緣還真是奇妙,即使那個人一天也不曾養育自己,可是在知道他是自己親生父親的那一剎,她的心里面對他這樣自責的樣子時,還是會不忍!
那怨怪和不忍同時出現,撕扯著她的心扉!
只是知道一天!她的心就這樣的矛盾掙扎!
她不知道哥哥十七年怎么過的!那得有多強大心里修復能力才能撐下來?而媽媽,又是怎么走過來的!三十五年,含恨離去,跟郝向東又有怎樣的一段情,始亂終棄永遠是男人對女人慣用的手段。
許以清為什么這樣恨媽媽?
“你能告訴我,您的妻子到底為什么這樣恨我媽媽?什么樣的仇恨讓她這樣喪心病狂,連我媽媽的骨灰都不放過嗎?”
“她很快就被批捕!”
“批捕就完了嗎?”燕菡輕笑。“實不相瞞,我想要她死,凄慘的死!我的孩子,我媽媽的骨灰,讓我無法不恨她!我想親手殺了她,想在她身上劃三千刀,不!劃三千刀都不解恨!這仇恨在我心底發芽了,已經成長為參天大樹,已經深到任何人都無法阻攔,包括蒼天!”
郝向東和裴瑜宸都是一驚。
裴瑜宸心痛,她的悲傷感染了裴瑜宸,心中一陣絞痛,抓著她的手一用力,裴瑜宸將她的身子拉進懷中,緊緊的摟著,不給她一點掙扎的余地。“菡菡,你別這樣說!我們不會放過她,一切都有我,有法律,我們維護我們的正義,但不能走極端,你不要這樣!”
他不愿意聽到她吼出這樣狠絕的話,她那么善良,即使賭氣說出這些話,他聽得也是心碎,他好怕她會變得偏執。
燕菡閉上眼睛,再睜開,想象孩子離開她身體的那一剎,那種叫天不應的痛苦,凄楚一笑,萬般惆悵化為一聲無奈的嘆息!“可是法律不會管住他們!法律不會懲罰他們!如果法律真的那么公平,我媽媽不會含恨含冤三十五年,不會一再被始亂終棄,不會被倒了骨灰”
郝向東握緊了拳頭,心上猶如壓了千斤一般的沉重,“孩子,爸爸會幫你討回公道的!”
“你不是我爸爸!如果不是遇見你!或許我還可以安安靜靜,如果不是因為你,我媽媽還可以安靜的長眠于此不被人打擾!您的夫人因愛生恨,可笑的是我們卻成了犧牲品!到現在我和我妹妹有家不能回!我哥哥下落不明。爸爸這個詞,對我來說,真是太諷刺了!我一生最悲慘的生活皆因我沒有爸爸!我媽媽一生最悲慘的皆因為有我!如果我不曾出現在這個世界上,或許我媽媽不會這樣委屈嫁給燕治國!不會為了給我找一個安定的家而委屈自己一輩子!想到是我毀了我媽媽一輩子,我就無比自責!痛恨自己出現在這個世上。”
燕菡哀嘆著凝視著已經被烏云遮住的蒼穹,她一貫不相信神佛宿命,可如今她誠摯的向上蒼乞求,今后若再有任何的傷害,就讓她獨自來承受,讓媽媽的骨灰找回來,讓媽媽長眠地下,永世不被打擾!
郝向東臉色更加蒼白,張了張嘴,哽咽著,“孩子”
裴瑜宸也一樣的心疼,聽著她絕望的話,心被撕扯著,痛得無以復加。
燕菡卻輕蔑地只回以自嘲一笑,視線落在墓碑的照片上,凄涼一笑道:“你看到我媽媽的照片了嗎?這樣的笑容,你見過嗎?用陽光燦爛來形容不為過吧?二十七年,我不曾見過我媽媽有過這樣的笑容!您又見過嗎?”
郝向東身軀一震,身子微微顫了一顫!他也自嘲一笑:“孩子,我認識的你媽媽,豈止是沒有笑容這樣悲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