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晉升天師之前,還有一件事是王珝所需要去做的,那便是重煉本命之寶,或者說證道之寶。
九州上,修士往往在突破法師時就要準備好本命之寶,除了其與自身道途相關外,這還是因為突破法師時,內外天地溝通,會引動元氣大海沖刷而下,打破靈肉壁障。
此時要是有本命法寶的話,不但能憑借這一時機提升法寶靈性,增強人寶之間的契合度,而且法寶反哺修士,可增強自身戰力,能更好地面對天劫。
同理,在晉升天師時,修士體內結成大道金丹,冥冥中可感悟天道法理,這對自身法寶來說也是一個機緣。
“我要是重煉本命法寶,以我目前手段,水元如意在法師時差的那一部分我還可設法補上,但要是突破天師時還沒有煉制,那可就難了。”
南疆某處火山口,王珝坐在崖壁邊緣,身邊零零散散擺著諸多材料。
此時距離他和清泓等人降服饕餮,已經過去了半月有余。如今已是臘月時節,天寒地凍,只可惜身處火山附近的王珝并無所覺。
“時節已至,正可借天地之力為我煉器。”
王珝忽然心頭一動,抬眼看向天邊,只見一抹劫云飄至,似緩實急。
“我并非此洲中人,這劫云乃因我和天地之間的氣機感應而來,和玄正洲上正統的突破還是有所差別。”
玄正洲上,人人皆有三魂七魄。除卻命魂和七魄在自身體內外,天魂高懸于青冥,地魂深藏于幽冥。所謂道果融入天道,正是修士借助自己天魂為引子,在天道之中形成一尊道果法相的過程,以此感應天道運轉,明曉天機,增長功行。
此法乃是仙魔兩道無數年的修行成果,上古煉氣士并沒有這等待遇。
在那個時代,哪怕是人仙或者地仙境界的煉氣士,仍然是單獨的個體,無法和天地同在。直到天仙境界,才會將道果和天道對接,此后天人合一,通曉天數順逆,無災無劫。
而身為天外來客的王珝,自然沒有這等待遇,他也不敢按照本洲法門凝練道果,不然天道有感之下,必然發現他并非此洲之人,屆時定有天譴降下。
“我現在倒是有些像真正的上古煉氣士了,吞吐混元一氣,不修道果法門。”
道人自嘲一句,旋即引動了自身天劫。
天空中烏云滾滾,完全是王珝放開自身氣機后天地自發匯聚的劫云,近有百里大小,甚是驚人。
所幸王珝早已料到如今這般情形,故意挑選了這座火山口,方圓千里之內,并無修士蹤跡,不虞被人發現。
雖然頭上便是雷光若隱若現的劫云,但道人卻怡然自得地擺弄手中材料,引動身下火山中的地火,將水玉灼成玉液,而后反復以自身法力化作的真水進行洗練,力求不留下半點火氣,一副完全沒把天劫放在心上的樣子。
劫云似乎也被道人的表現所激怒,只見一道紫雷當頭劈下,來勢洶洶,像是要給這個藐視天劫的人一個教訓!
王珝雖然低頭煉器,但仍然有所感應,隨手放出癸元覆海尺和紅袖刀,連帶著腰間懸掛的蒲牢金鐘也漂浮起來,成三才之勢圍繞在他身邊,替他抗下了這道天劫。
“雷法果然厲害,不但能毀人肉身,還可滅人心魄,不愧為天威的象征。”
見身邊金鐘微微震動,發出輕微鐘鳴,王珝若有所悟。
傳承仙府一行,吳雷所贈的那本天元太玄書,這些日子王珝也翻閱過幾次,揣摩過其中精義。此時碰上天劫,卻是能從中找到契合的描述。
不過當務之急,卻非修煉雷法,而是眼前即將功成的水元如意。
眼見得又一道天劫劈來,王珝心念一動,操控著覆海尺脫離陣法,主動迎了上去。
覆海尺在王珝操縱下,以天劫為假想敵,在空中靈活游走,施展出種種劍法、尺法,不斷引導天劫落下方向的同時,也在精純自身材質。
“正是此時!”
王珝一心二用,操控覆海尺渡劫的同時還不忘眼前之事,只見他反手打出水元如意,將其投入了一道被覆海尺引到近前的雷光之中。
雖然雷劫在王珝面前好似玩物,任由他百般調戲,但其中威力實在不假。
如意剛剛進入其中,便被雷光擊碎,濃厚的水屬元氣如同汪洋般遮蓋在王珝頭上,最終被不斷蔓延的雷光化作銀色的光海。
兩張符箓陣圖在其中沉浮,似有不穩破碎之相。
“借此機會,正可立下第三處陣法!”
趁著天劫被雷海所阻,在空中緩慢行進之時,王珝手結印訣,打出道道符箓,操縱著周圍水屬元氣化作厚重的煙云籠在四方。
“蓬山煙雨夢初曉,一泓飛瀑水行秋。”口中仍有余暇念一句酸詩,王珝操控著他仿照云澤景象立下的煙云陣法投入面前已經成型的、新的水元如意之中,在其上繪出云霧圖案。
此時雷海已然散去,天劫面前阻礙消失,于是徑直向著王珝落下,卻被早有準備的道人動用金鐘接住,雷光電蛇盡數投入鐘口消失不見。
而天劫之中的兩張陣圖——坎水源陣和九龍鬧海陣,也已被王珝覓得空隙收回,重新打入水元如意之中。
此時如意通體呈水色,上有煙云之相,九條神龍在云霧中若隱若現,爭搶一顆靈珠。而群龍之下則是遼闊無際的大海景色,怒濤洶涌,長浪擊空。
在王珝重新煉制下,水元如意之上多了一張云渺天海陣陣圖,與其他兩處陣法相配合之下,攻守皆宜,還可遮掩自身氣息,幾近全能。
如意功成,威能不弱于人仙之寶,王珝一件心事放下,旋即開始下一件事情。
目前王珝身上的寶物實在不少,除了存在感不高的青玉劍匣以外,還有一刀一劍,一琴一鐘,一柄如意,一方玉尺。
這六件法寶,各有各的特點,但都稱不上弱,甚至那張瑤琴王珝目前都無法發揮出全部威力。
不過法寶太多,自身常用的就那么幾件,其它的多派不上用場,這對王珝來說也是極大的浪費。
于是結合自身情況、所學道法,王珝有了一個大膽的設想,那就是以一件法器為寄托,通過三尸秘法斬出一道身外化身,和自己同參大道。
而且根據道人百般推算驗證,發現這一思路確實有可行性。
如今王珝對于三尸秘法有所成就,自身功行也已到達標準,正可按照自身設想行事。
心頭關于三尸秘法的種種記載流淌而過,知曉自己設想再無差錯,王珝也不再耽擱,放開了對于紅袖刀、覆海尺的控制,任由它們自行抵御天劫。本人則閉目入定,嘗試斬卻三尸之神。
此時道人腹部丹田,一枚內丹正在緩緩成形,其上玄鯨虛影沉浮不定,似融非融,讓他未能推開天師之境的大門。
這一步正是王珝目前所面臨的選擇,如果他選擇以玄鯨血脈為主,證就玄鯨內丹,那么說他是神獸后裔也不為過,日后便是返還血脈,行走上古神魔之路。
但他若是以自身領悟證就大道金丹,那么便等同于他放棄了血脈之力,選擇成為一位逍遙仙家。
“玄鯨血脈一路行來伴我良多,且是先祖所留,怎能隨意拋卻?”道人閉目,口中自語,“不過我對其早有規劃,此時卻是派不上用場,且暫行擱置,日后再說。”
道人心中一動,內丹之上的玄鯨虛影散入四肢百骸隱沒不見,內丹開始向著金丹轉化,加速成形。
此時的王珝,已經成為了一名真真切切的天師。
睜眼看向天空,此時劫云已然到了末尾,開始緩緩消散,這場天劫并未給他造成任何阻礙。
道人伸手一招,紅袖刀化作血光飛來,停留在他眼前。
“下尸彭蹻,五情涌動,伏對交滅,斬死不還!”口中念誦斬尸秘言,一道白光被王珝斬出,在空中略略一回旋,便化作一道虛影,同樣停立在王珝面前。
這道虛影漂浮不定、面容模糊,在嬰兒和白馬形狀中來回變動,正是王珝煉成的三尸神化身,象征道人自身情欲。
不過這道化身剛剛斬出,尚未擁有實體。若想將其化作真人,如同彭翁的那尊旱魃化身一般的話,除卻日久天長的熬煉打坐外,也可尋找肉身,行奪舍之舉。
不過王珝無法接受奪舍后的繁重因果,所以他早早地做好了準備。
只見隨著道人口中誦讀的太上真言,紅袖刀化作血河將三尸神一口吞沒,二者相互糾纏,紅白之光不斷閃爍,有融合為一體的趨勢。
“夫道者:有清有濁,有動有靜;天清地濁,天動地靜......”王珝本想將經文全部念出,突然心頭狂跳,靈覺示警,連忙跳過接下來幾句,直接結尾。
“......降本流末,而生萬物。清者,濁之源,動者,靜之基;人能常清靜,天地悉皆歸。”
道祖真言出口,天道有感,紅袖刀和三尸神所化的紅白光團突然一跳,內里白光盡數染上血色。而后光團拉伸變形,最終化作一道身影站在道人面前。
其人身著紅衣,手中握著緋色短刀,面上盡是慶幸之色。
“幸好我改口得快,不然你就遭殃了。”王珝心有余悸,不禁感嘆道。
而對面的人影也心有戚戚地點頭贊同,張口道:
“清靜經在這方世界乃是太上道祖所作。身為治世道尊之一,那位留下的著述都能引動大道變化,若是剛才沒略去那幾個字,你還好,我就得被迫變性了。”
王珝面前的男子正是他以血海真水和紅袖刀為依托造就的三尸神化身,其人有血有肉,甚至可以自主修行。
且以三尸秘法為根基,這尊化身走的是正宗的玄正洲修行之道,如今乃是人仙之境。
化身手上握著蛻變過后的天魔化血神刀,面容陰柔俊美,幾近女子,但并沒有到最糟糕的那一步。
“說起來,”三尸神突然笑道,“我等修士的最終目標乃是身與道同,不滅不朽,哪里還會在乎后天陰陽之論。本尊你這番動作,足見你尚未勘破心中壁障啊!”
“哦,這么說你勘破了?”見自己竟然在吐槽自己,王珝險些被自己氣笑,“要不然我把你打滅重煉,還你一個女兒身如何?剛好你我可以共參動靜之道!”
“算了吧,”三尸神悻悻住嘴,“沒想到本尊你這么變態,竟然對自己抱有非分之想!”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