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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合又往後扭頭看了一眼,譁,明天底下若是坐滿了人,即使是在主席臺上,看下去的也不過是烏泱烏泱的一大片人,這下她可以確信自己不需要面對與他面對面的尷尬了!
微不可聞地鬆了一口氣,百合卻明顯覺得自己的心,不可抑制地狂跳了幾下。
爲何?只因爲看到了他的名字?她在心裡又把自己嘲笑了一番。
方克紅試演講之後,丁一諾不住地點頭:“不錯,就這樣,很好。”
丁一諾給佟主任使了個眼色,佟主任笑著對李主席說:“是這樣的,李主席。局裡準備把方克紅的事蹟報到集團公司總工會,所以明天開完會之後,甄百合可能還要在X市多逗留一段時間,我們往上報的材料,還需要再完善完善,您看方便不方便?”
“方便,方便,當然方便!這是我們研究院的榮幸。”李主席喜笑顏開,轉身對百合說:“小甄,那明天我們開完會就先回去了,你繼續留在這裡跟丁主席、跟佟主任多學習學習,爭取讓我們報送上來的事蹟材料送到總部去。”
“哦,好的。”百合僵硬地接受著任務,心裡卻有點失落,看來這個週末又不能陪老爸老媽去看老舅了。
“那辛苦你了,小甄。”佟主任從手裡的檔案帶裡拿出一張房卡遞給百合:“明天大會散了之後,招待所要接待另外一批開會的同志,明晚開始你就住到這個酒店去,我們材料組的人都在那裡住,開會過稿也在裡面。”
“好的,謝謝您。”
百合接過房卡,跟隨李主席先回了招待所。
這天晚上,百合很不爭氣地失眠了。翻來覆去睡不著覺,索性起來打開了電腦修改起稿子。
等到住在隔壁的同事來敲她的門時,她才伸了個懶腰,竟然發現已經天亮了,洗把臉換了衣服就跟著開會的同志一起去了會場。
因爲是分公司的大會,與會人員個個穿著正裝,臉上洋溢著節日的歡笑,偌大的會場熙熙攘攘的,到處都是客套聲,歡笑聲。
簽了到,領了資料,百合看到自己的座位在中間靠後的一個靠過道的位置,悄悄地打了一個慶幸的哈欠。
會議室的人越來越多,百合看著手裡的會議資料,卻發現自己一個字都沒看進去。
心情已經沒有那樣期待或激動,但她一直不願意擡眸往臺上看,儘管她知道那個人現在可能正在後臺和其他領導們談笑風生。
坐在位置上,睏意大片大片地襲來,百合猶豫要不要不顧形象地趴在桌上休息會,會場上突然響起了如雷般的掌聲。
不覺地擡眸望去,在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的一瞬間,她微微怔了怔之後,眼睛還是不爭氣地溼潤了。
年與江一身正裝,俊偉豪邁地走在前面,他的頭髮今天梳得極其精神,臉上是那一貫的溫文儒雅的笑。
直到他在中間落座以後,掌聲才漸漸稀落,會場上變得格外安靜。
“同志們,現在我們開會。”
熟悉的帶著磁性的聲音,從擴音器裡飄出來,迴盪在會場的每個角落,一個字一個字敲在百合的心上。
視線移到頭頂璀璨的水晶燈,百合努力讓眸子裡的霧氣不動聲色地風乾。她縮了縮脖子,怕臺上的人會看見自己一樣,低下頭看起桌上的資料。
會議進行的很快,年與江作爲主持人講了幾句開場白,就直接進入到了現場演講的環節。
百合的視線一直怔怔地落在桌面上,任由演講的人講得如何聲情並茂,任憑每個故事如何感人肺腑催人落淚,也不管觀衆給予的掌聲如何熱烈,她統統沒有聽見。
她的心,在看到他的第一眼開始,就不受控制地飄回到了Q市研究院的十五樓,飄到了曾經那些每一個或甜蜜或幸福的回憶裡。
想著想著,睏意越來越盛,眼皮重的她怎麼也睜不開,索性低頭做了一個“我在看資料”的樣子,閉上了眼睛。
直到會場再次響起潮水般經久不息的掌聲,百合才突然被驚醒,擡起惺忪的眸子望去,原來領導們都已經開始離席。
散會了!
而那個人,不知道是不是已經先行離開,居然沒看見他!
百合自嘲地笑了,讓你光明正大地看的時候你不看,人走了,你卻失落了?
從李主席和其他幾位同事的口中得知,方克紅今天的演講很成功,這讓百合悄悄地鄙視了一下自己,居然沒有聽到她演講.......
局工會爲外圍單位安排了工作餐,百合以身體不適爲由向李主席請了假,回招待所的路上給林薇打了個電話。
“薇薇,你回來沒?”
“親愛的,對不起啊,我這邊耽誤了點,明天才能到Q市,你可千萬別走了,我一到立馬奔你那去。”
“不著急,我可能要晚幾天才能回去。那你明天回來給我電話,我昨晚沒睡好,先回去補覺了。”
“好的,親愛的,你自己一個人注意安全,明天讓我那個臭男人請你吃飯。”
“那我可要好好想想吃什麼了。”
百合舒了一口氣,雖然蠻想念林薇的,但是眼下睏意來襲,她真的只想好好地睡一覺。
剛回到招待所,準備撲倒在牀就開始睡覺,她突然想起佟主任讓她今天得換到另外一個酒店去。自己這麼睡下去,萬一一覺睡到天亮,豈不是要耽誤事了?
索性強撐著起來收拾了行李,退房,按照房卡上的地址來到了位於分公司機關十幾公里之外的一個五星級酒店。
前臺看了她的身份證之後,開通了她的房卡,並親自帶路上了十二樓。
“滴……”
隨著門鎖上的綠燈亮起,百合謝過熱情的服務生,拖著行李箱打開了“1208”的房間門,將房卡插進卡槽,隨著房間裡的燈依次亮起,格外豪華的
大套間映入眼簾,她不由地咂咂嘴喟嘆了一句:公款安排的住宿,條件還真不是一般的奢華!
一宿無眠,又開了一上午的會,累得腰痠頸痛,明天開始還要修改材料。
現在,還是早點去夢周公最實惠。
美美地泡了一個熱水澡,上牀之前,百合習慣性地看了看手機屏幕:乾乾淨淨,沒有電話,沒有短信,連一個標點符合也沒有。
看了之後,她不由地鄙夷了下自己:都換了手機換了號碼,想看到什麼內容呢?
白天開會的時候,那個朝思暮唸的人就坐在主席臺的正中央,儼如君王般威嚴霸氣。近在咫尺,卻似相隔天涯般遙不可及。
這是分開42天零7個小時後見的第一面,他還是那樣沉著儒雅,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令人難以抗拒的人格魅力,即使坐在離他十幾米遠的臺下,她還是不敢挺直背睜大眼睛直視他。
他現在是全局的一把手,高坐雲端,幾十萬人之上。而自己,還是那個稀裡糊塗、胸無大志,甚至,甚至有點傻里傻氣的小小科員。
“乖乖等我回去處理完所有事情,就來接你。”
昔日的承諾,她一個字都沒敢忘。曾經那麼深刻的繾綣纏綿,她每每閉上眼深呼吸的時候,似乎還能嗅到他留在她身上的淡淡菸草味。
那些纏綿悱惻,對他來說,恐怕只是一時的情不自禁吧!
若他記得,又怎會一個多月都不曾與她聯繫?
哪怕一個電話,一封郵件,一條短信。
百合自嘲地撇撇嘴,關掉手機溜進了被窩。
雲泥之別的兩個人,就如同不同空間上的兩條直線,即使陰差陽錯地相交,那也註定了會匆匆背道而馳,越來越遠!
只是今天開會匆忙,沒有機會把他的東西還給他,好在還要在這裡逗留幾天,總是有機會的。
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百合突然感覺到呼吸沉重了起來,彷彿之前無數個夢魘裡被重物壓身一樣,有窒息的感覺。她艱難地翻了一個身,眼睛不經意地睜了睜,發現頭頂的燈光像被籠罩了一樣,自己的視線裡只有一個暗暗的陰影。
一個人住賓館的時候,因爲膽子極小,她從來都不敢關燈睡覺。雖然是白天,但厚重的窗簾遮住了所有的陽光,睡覺前,她明明記得是打開了燈的。
“奇怪,我怎麼把燈關了?”感覺到眼前的朦朧陰影,她疑惑地嘟囔了一句,也懶得睜眼,伸出手去摸索牀頭的開關。
突然,她的手腕被人鉗住,按住了她還未覓到燈開關的手,隨著身上的重力越來越重,脣瓣被兩片帶著酒氣的柔軟包裹住,狠狠地吮吸,撕摩,貪婪的舌頭長驅直入,在她口裡索取著更多……
百合一個激靈,忽得睜開眸子,正欲坐起來,身子卻被一個重物壓得死死的,在她的推搡下仍如泰山般紋絲不動,她不得不再次無助地躺在那個高大的陰影下。
“唔……”驚恐的呼叫還未喊出口,嘴巴就被一隻大手霸道地捂住,緊接著,那道熟悉的磁性嗓音幽幽地噴在她的臉上:“是我,寶貝!”
雖然夾雜了絲絲的酒氣,但那熟悉的氣味還是讓她瞬間完全清醒了過來,也讓她把所有的驚懼和恐慌全部轉化成了錯愕和驚訝!
他壓在她身上,擋去了頭頂所有的燈光,但即使揹著光,那熟悉到在熙熙攘攘人羣中一眼便可以找到的身影,那即使在無數個夢裡也可以清晰描繪出輪廓的臉,不是他,還會是誰呢?
短暫的訝然之後,百合擡手抓起年與江的手送到嘴邊,狠狠地咬了一口。
“嘶——”他吃痛地倒吸一口氣,不由地直起了身子,坐在她的腰間:“臭丫頭,幾天不見,改吃人肉了嗎?”
終於看清了那張日思夜想的臉!
狹長的桃花眼愈發地深不見底,刀削般的臉上此刻泛著淡淡的不悅,可那含笑的脣角卻出賣了他刻意僞裝起來的威勢!
“哼!就算是吃人肉,你也不用擔心!你又不是人!”百合努力抑住心裡涌上來的各種滋味,坐起來,強作鎮靜地理了理凌亂的頭髮。
“我不是人,那是什麼?”他再次俯身將她壓倒,雙手錮住她的手腕,邪魅一笑。
強烈的熟悉味道鋪面而來,百合徒勞地掙扎了一下,扭過頭故意不看他,帶著滿滿的怨怒說:“你年大書季當然不是人了!你是狼!色狼豺狼白眼狼!”
“要跟你這小妖精配上,當然必須是條狼了!”年與江邪惡地勾了勾脣,不給她任何反應機會,鋪天蓋地的熱吻便一個個落在了她的臉上,脣上……
他放開了她的一隻手,滾燙的大手直接來到她的腰際,眼看就要解下她浴袍上的腰帶,百合死命按住了他的手:“不要……你給我住手!住嘴!住騷擾!”
年與江一愣,停下了所有的動作,盯著她楚楚水眸裡亮晶晶的液體,聲音突然變得嘶啞:“怎麼了?”
“爲什麼?爲什麼這麼久都不跟我聯繫?明明已經忘了我,爲何還要出現?”百合喘著氣,雙手緊緊護在胸前,眸子裡卻放射出堅定倔強的光來。
“傻丫頭!”年與江看到她泫然欲泣的樣子,既心疼又好笑,撫著她額前的頭髮,寵溺地說:“不是說了麼,剛過來上任,有很多工作要做,兒女情長自然得先放一邊了!”
“那……那也不能……”百合咬著脣,硬是忍住了眼裡的淚意:“那也不能這麼久不聞不問……”
離開一個多月沒有任何消息,這會卻又過來寵幸,當真把她當作他的妃嬪了嗎?
“不聞不問?”年與江蹙了蹙眉,直起身子扯掉了自己的領帶,笑道:“難怪這麼久你不主動跟我聯繫,是因爲你認爲我對你不聞不問?”
“難道你聞了你問了?”
此刻百合的心理,洶涌澎湃地翻滾著太
多太多的情緒和語言,但瞧著年與江儼然一副根本沒做錯事的模樣,她抑制住了所有的委屈和不解,像平時那樣,跟他叫板起來。
“哈哈,傻瓜!”年與江似乎心情極好,爽朗地笑了一聲,擡手撫摸著她的腦袋,“如果是不聞不問,你怎麼會那麼如意地換了崗位?如果是不聞不問,那些企圖接近你的男人,又怎麼會突然被調離了你們研究院?還有,你怎麼會來參加這次的會議?我又怎麼會進你的房間來?”
百合睜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這個既熟悉又似乎有些許陌生的男人,原來這段時間以來,發生在自己身上的這些稀奇古怪的事,全是他神不知鬼不覺做的?
難怪,他剛一離開,她的崗位就換了。
難怪,她和劉揚只不過吃了一頓飯,劉楊就莫名其妙地被調到了幾千裡之外的新疆項目部。
難怪,作爲一個組稿團隊的普通一分子,居然也會被點名參加本次的會議。
難怪,難怪這酒店的服務員剛接過她的身份證,立刻變得格外熱情,直接將她帶到了這裡......
愚昧如她,竟真的以爲這裡是主辦方提供的免費住宿!
“壞蛋!壞蛋!壞蛋!!”
釋懷之後的百合,感動,委屈和驚喜淹沒了她所有的理智,不爭氣的眼淚終是涌了出來,她擡起雙臂向他砸去,卻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俯身用更加貪婪和霸道的吻含住了她還在激動中不停顫抖的櫻脣。
“還敢質問啊?你自己這棵小紅杏差點出牆,敢給我帶綠帽子,居然還在這裡惡人先告狀?”年與江咬了一口她的脣,擡眸怒視著她,像是要立刻把她吞入腹中一樣。
居然說她惡人先告狀?
果然還是那個強勢得不講道理的傢伙,百合抹了抹淚,氣呼呼地說:“我就是要紅杏出牆,關你什麼事?我就是要找一個溫柔體貼聽話,不管再忙也會抽出時間來陪我的男人,我未婚未戀我自由我有權利,你可以拖欠我工資、剋扣我獎金、逼迫我無償加班,但是你無權阻礙我談情說愛泡帥哥!”
百合一口氣說完,胸脯因爲激動不斷起伏著,眼睛卻直視他的眸底,然後再眼睜睜瞧著他瞇起眼睛,擰了擰眉,臉上的怒意似乎越來越濃。
她覺得自己現在一點都不害怕他,儘管她的眼睛酸澀的又想落淚,她還是在心裡一直說服著自己不要覺得委屈。
不委屈,真的不委屈!
雖然等了那麼久,盼了那麼久,失望了那麼久,甚至絕望了那麼久,但終究等到了他,不是嗎?
他的解釋,自己也很滿意很感動,不是嗎?
年與江瞧著百合咬著脣一副堅定的小模樣,突然勾了勾脣,威脅道:“好,那你試試看。我倒要看看,誰敢跟我爭女人!”
“誰是你的女人,你愛爭誰爭誰,我纔不稀罕!”百合賭氣地撇撇嘴,掙扎著要脫離他的掌控。
年與江腰間稍稍用力,便把她牢固地箍在了自己身下,一隻手按住她的肩膀,另一隻手兩指捏住她的下巴,湊近道:“是不是因爲我沒聯繫你,不給你打電話,生氣了?”
“年書季,您不要這麼自作多情好不好?我纔沒有等你的電話呢!”百合心虛地白了他一眼。
“沒有?那爲什麼要換號?換了居然也不告訴我!還真打算跟我撇清關係?”年與江嘴裡溫熱氣息噴在百合的臉上,她的身子不由地輕顫不已。
“換號是因爲工作需要,不告訴你是因爲有自知之明。您這樣的大領導,天天日理萬機的,怎麼會有時間跟我這種小蝦米打電話。”百合據理力爭。
“說到底還是生氣了,就這還不承認?”年與江突然不懷好意地笑道:“你也知道等待一個人電話的滋味了?那爲什麼上次我去北京的時候,你發生了那麼大的事,也不肯告訴我?連個電話都不捨得打,你可知道我等得多焦躁?”
什麼?
他不與她聯繫,就是爲了報那不給他打電話之仇?
小氣!小氣!小氣至極!
“我還沒見過你這麼不講理的大領導,居然跟一個女人計較陳年往事!”百合嗤之以鼻道。
“這不是計較,這是警告你,提醒你:別忘記你是我年與江的女人!”年與江說著,大手撫在了百合的臉上,“我的女人,想我了沒?”
一句“想我了沒”,讓百合剛剛築建僞裝起來的倔強漸漸分崩離析,她看著他眸子裡漸漸涌上來的溫柔和憐惜,瞬間忘記了剛剛過去的這四十多天來的煎熬,只想確認:眼前這個男人,確確實實是她思念的男人,是她在短時間內就愛上了的男人,是她唯一的男人。
是的,她愛他。
愛他的儒雅,更愛他的霸道,愛他的溫柔體貼,更愛他的蠻不講理。
莫名其妙地就愛上了他,深深陷在他一手製造的溫柔陷阱裡無法自拔,也不願自拔。
她以爲她只是一時的感情錯覺,抑或只是在情感空白期的一個錯誤情動,可是當他不在身邊的時候,她才意識到他這個人不知道用了什麼蠱惑之術,把他自己印刻在了她的心上,她的腦海裡,她使出渾身解數也揮之不去。
百合終於相信了這就是愛情,這就是那說不清道不明,卻讓無數個世間男女熱烈追求的愛情。
她曾經以爲和肖睿的單純美好得一塌糊塗的愛情應該是最值得讓人豔羨的愛戀,因爲年輕,也因爲有大把的好時光可以隨意揮霍,所以一切都顯得理所當然,一切都不會那麼刻意和珍惜。
可是自從愛上年與江這個男人,她才懂得了原來愛情也會讓人患得患失,原來愛情也會讓人如此糾結卻又如此享受,可以讓人勇敢,也可以把人變得懦弱,有時候讓你萬分失落,有時候卻也可以在瞬間讓你感覺到滿足。
這咬人的愛,這磨人的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