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因覺得, 不管是正常人還是非正常人在早晨醒來就看到一條有著三角形頭顱的蛇吐著鮮紅的信子倒掛在頭上都不會被嚇一跳。
他當(dāng)然也不例外，作爲(wèi)一個潔癖的血族，用巔峰的速度瞬移開了, 臉色鐵青的看著那條不緊不慢蜷縮起身體的黑蛇, 它還很人性化的眨了眨蛇眼, 金色的瞳孔盯著凡因猛瞧。
凡因嘆了口氣, “尊敬的薩麥爾陛下, 早上好。”
那黑蛇搖了搖尾巴，發(fā)出沙沙聲，看上去似乎還很歡快, “小朋友，你怎麼知道是我？”
凡因滿臉黑線的看著這位顯然想把自己僞裝成響尾蛇的魔王陛下, 解釋道, “蛇是沒有眼瞼的, 會眨眼的蛇恐怕這世上只有您了。”
‘沙沙’聲消失了片刻，黑蛇扭動著尾巴撐起它的頭, 作思考狀，“哦，你知道的，太久不用這個樣子出現(xiàn)，我都快忘了這件事了。”隨即動作迅捷的從牀上的橫樑上一躍而下, 呈之字形向凡因游去。
感覺到蛇類特有的滑膩鱗片的觸感, 凡因身上不禁起了無數(shù)雞皮疙瘩, 費勁全力才忍住抓住蛇尾一把丟出去的衝動, 他只好狠狠的咬緊牙關(guān)。
“尊敬的薩麥爾陛下, 不知您遠(yuǎn)道而來，有何貴幹。”
聽著凡因那幾乎從嘴裡擠出來的聲音, 黑蛇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它的行爲(wèi)給聲音的主人帶來了多麼壞的心情，甩著尾巴，發(fā)出‘沙沙’聲，嘴裡歡快的蹦出讓凡因幾乎崩潰的話語，“下面太無聊了，我來呼吸下新鮮空氣。”
凡因深深吸了口氣，側(cè)過頭不去看趴在他左肩上的黑蛇，心中則一遍又一遍告訴自己，這位再怎麼欠扁也是偉大的撒旦陛下！作爲(wèi)他最忠誠的子民之一，自己絕對不能動手打它啊！
那黑蛇，也就是撒旦無聊化形成的響尾蛇，依舊無比歡快的搖著尾巴，從凡因的左肩又滑到了他的右肩，“小朋友，不請我喝杯紅茶嗎？”
聽到薩麥爾這麼說，凡因才醒悟到勞竟然不在屋內(nèi)，微微皺了眉，“還有個血族去哪了？”
歪了歪腦袋，“那個間諜？”
凡因心中一冷，“什麼間諜？”
“就是那個教廷放在你身邊的男的啊，”薩麥爾歪著腦袋，驚訝的說道，“你不知道？”
‘沙沙’聲更響了。
“哦，你竟然不知道！”薩麥爾不可思議道，又從凡因肩上爬了下去，游上牀上盤起身看凡因，“他哪來就被我丟回哪去了。”
“...您是怎麼知道他是教廷的人的？”
角色扮演一點都不稱職的薩麥爾豎起了身子，竟然做出昂首挺胸狀，可惜沒有手抱住胸口，結(jié)果搞得自己看上去異常怪異，驕傲的道，“除了那羣白癡還有誰會把血族的血用這麼粗魯?shù)姆绞捷斶M(jìn)人類體內(nèi)。”
“您把他送到教廷去了？”凡因此時也顧不上薩麥爾該有的尊敬了，一把抓住它，就往外跑。
“哦！小朋友你要幹什麼！”那黑蛇一臉驚恐的瞪大了眼睛，尾巴纏住凡因的手臂，看上去像是有恐高癥害怕摔下去的模樣。
“哪個分部？還是總部？！”
“你不會想去找他吧？我知道他騙了你讓你很生氣，可你現(xiàn)在去教廷那絕對是自投羅網(wǎng)哦！”薩麥爾看上去想要繼續(xù)搖他的尾巴以表示他的歡樂，可惜又因爲(wèi)怕掉下去而不得不僵硬的在空中劃過一道弧度後繼續(xù)纏著凡因。
凡因嘴角一抽，他有那麼一瞬間恨不得把這條該死的雜交響尾蛇丟在地上踩死算了，“我知道他是誰，也知道他是教廷故意送到我面前的，所以您現(xiàn)在可以告訴我他在哪嗎？”
“你知道？”黑蛇豎起頭部看著凡因海藍(lán)色的眼睛，語氣奇怪，“那你幹嘛還給他初擁？”
忍住掐死他的衝動，凡因沒好氣的說道，“敢不敢告訴我他在哪？！”
“哦...他好像被我丟到光明氣息最濃的地方了。”
凡因左手緩緩伸到黑蛇的脖子處。
黑蛇縮了縮脖子，如果能分辨哪裡是脖子的話，“你想幹嘛？！”
凡因無奈，最後還是忍住掐死他的衝動，展開身形，就往教廷總部趕去。
薩麥爾悠哉的掛在凡因手臂上，嘴上卻不歇，“你是嫌在人界的日子待得太久了嗎？躲了那麼多年，竟然爲(wèi)了個騙子，唔，不，傀儡？落得和你父親一樣的下場。”
“他不是傀儡，他是我最喜愛的孩子。”聽薩麥爾這麼說勞，凡因不由有些不滿，開口爲(wèi)他抱不平。
“嘖嘖，我以前以爲(wèi)你是不知道他的來處，怎麼你知道還這麼說？”
薩麥爾看上去有些不理解，或許對他來說，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吧。
凡因沉默了片刻，不過腳步卻未停過，依舊保持著最快的速度進(jìn)行著瞬移，直到薩麥爾以爲(wèi)他不會開口的時候，他才緩緩開口說著從來沒對別人說過的心裡話，“第一次看到他的時候我就知道了，那段日子正是血族大肆發(fā)展後代的時候，教廷大概也是抱著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的心情把他丟在那羣孩子裡的吧。”
“鬼使神差的，我就挑中了他，”凡因嘴角泛起一抹說不清的笑容，動人又迷茫，“他什麼都不知道，一切都是教廷的錯，是教廷把他變成了半人半血族的怪物，而我做的，就是用我的血，壓住那份骯髒的血。”
薩麥爾看著面前這個血族明顯帶著厭惡表情的臉蛋，還是不太能理解，不過偉大的撒旦陛下很快就又開始?xì)g快的搖起了尾巴，絲毫沒有爲(wèi)別人帶來麻煩的自知之明，“你喜歡他？”
凡因差點站不穩(wěn)，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是我的孩子！”
響尾蛇翻了個白眼，“血族還講輩分的？”
“...他在我心裡始終是我的孩子！”
薩麥爾無所謂的甩著尾巴，“好吧，不過他可不這麼想。”
“什麼意思？”凡因一愣，忍不住問道。
頓時薩麥爾尾巴甩的更歡快了，“知道我來的時候他在幹什麼嗎？”
“...幹什麼？”雖然凡因很輕易的就能意識到這位唯恐天下不亂的魔王大人嘴裡肯定吐不出什麼令他愉快的話，可他還是忍不住好奇的這麼問了。
只見黑蛇用他的尾巴遮住眼睛，大概是遮羞的意思，“他在偷親你哦。”
凡因臉色極其難看，但是腳下的動作卻始終沒有因此有分毫的遲疑。
“還要去找他？”
“...薩麥爾陛下，您找我就是爲(wèi)了告訴這件事嗎？”
薩麥爾歪了歪腦袋，從凡因的手臂慢慢遊到了脖子處，“我只是來歡迎下即將到來的新人的，待在地獄的日子實在是太無聊了，不來找些樂趣，我肯定早就瘋了。”
凡因突然有種不好的預(yù)感，“您還做了什麼？”
“哦...親愛的，你能保證不生氣嗎？”薩麥爾有些遲疑，雖然他作爲(wèi)第一個墮落的天使，其能力絕對不是凡因可以比擬的，可要是這個血族要是發(fā)起瘋來滅了自己好不容易從地獄爬出來的一個□□，那他真的要哭了。
“不能，”凡因咬牙切齒，“不過你可以選擇現(xiàn)在就死或者一會再死。”
黑蛇忍不住微微縮緊了身體，卻不料凡因一把抓下他，捏在手裡，“你想勒死我？”
黑蛇頓時萬分委屈，“你哪會被勒死啊...”
“說不說？”
“...”薩麥爾欲哭無淚，扭捏道，“那把匕首是我的。”
話音剛落就聽一聲慘叫。
凡因丟開他繼續(xù)往前。
沒過多久，凡因就感覺到一個滑膩膩冷冰冰的觸感再次出現(xiàn)在他的脖子處。
“我的天！你竟然對尊貴的薩麥爾大人做這種事！”
凡因冷笑，“您知道的，血族都是愛子心切的。”
黑蛇頓時閉嘴不再嘴貧，不過向來愛沒事找事做的撒旦陛下顯然安靜不了多久，“我就是想看看你會有什麼反應(yīng)...”
無比委屈的語氣絕對會讓人誤以爲(wèi)是凡因冤枉了他。
“我一無聊就會生氣，你也不想我生氣吧？”
凡因頓時沉默，盛怒的撒旦絕對沒人想要遇見，那是一場沒有盡頭的噩夢，不禁無奈的嘆了口氣，“薩麥爾陛下，那麼您現(xiàn)在可以告訴我您的目的了吧？”
“哦...其實還是因爲(wèi)太無聊了啊！”黑蛇在凡因的肩上打起滾來，一副無賴樣，“所以想來人界玩玩，可我又不能離開地獄，只好想個辦法讓人在人界打開地獄之門了，你就是我看中的最佳人選！”
“...等我手上的事情做完我就會開的，所以您現(xiàn)在可以暫時閉目養(yǎng)神一會。”
潛臺詞就是你可以閉嘴哪涼快哪待著去吧。
“你真有趣。”薩麥爾突然這麼說道。
“...我很無趣。”
“其實你待在人界對我來說更有好處，”熟悉的‘沙沙’聲又從凡因耳邊傳來，一個充滿誘惑的低沉男音道，“你想留下嗎？地獄可是個很可怕的地方，暗無天日，到處倒是死去的屍骨，哀鴻片野，爲(wèi)了解悶，到處都是廝殺，除了殺戮沒有別的事可做。”
凡因抿了抿嘴，望了眼蔚藍(lán)的天空，喃喃道，“沒有他在的地方，哪裡都是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