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露瓶中的幽蘭光芒緩緩消卻，觀音將寶瓶收起，然後將對著趙公明雙手合十，道：
“阿彌陀佛，未知真君到此有何貴幹？”
趙公明從黑虎背上下來，爽朗一笑，對她抱拳道：
“也無甚大事，只是某家駕雲路經此處，察覺有大羅氣機爆發(fā)，便來看看是哪路神仙大發(fā)神威，不想卻見到了菩薩。”
趙公明說著轉頭對法海笑道：
“隔日不見，聖僧別來無恙??？”
法海抱拳還禮，也沒有說什麼客套話。
“還湊合吧。”
觀音眉頭一皺，當即問道：“怎麼？二位是舊識？”
趙公明大手一擺?！澳难e哪裡！法海大師是菩薩您的人，怎會和某家是舊識呢？只不過是日前有緣一面，這才混了個臉熟罷了?！?
觀音聞言將求證的目光投向法海，只見法海先是點點頭，然後湊到她身旁，小聲道：
“菩薩，眼下有外人在場，所謂家醜不可外揚。還請菩薩給弟子留些體面，等事後再處罰弟子也不遲??！”
他這話音雖然說的隱晦，但趙公明卻是個耳尖的，聽聞“家醜”二字，登時起鬨道：
“家醜？什麼家醜？趕緊給某家說說，讓我樂呵樂呵！”
觀音面上一陣尷尬，道：“閣下聽錯了，哪有什麼家醜？貧僧還有事在身，這就先告辭了。”
觀音說著袖袍一甩，將金翅大鵬血肉模糊的屍體收回了玉露瓶中。離開之前，用傳音入密之法對法海道：
“等本座稟告佛祖之後，再治你的罪！”
說著對趙公明施了禮，然後駕雲而去了。
待觀音走後，法海不禁長出了一口氣，轉頭面向趙公明，嘴角卻是一歪，只聽他道：
“老趙你實話告訴我，是不是特地來給我解圍的？”
“哈哈……你要真這麼想倒也不錯，反正某家也不是第一次幫你了。”
趙公明含笑說著，轉而用一種意味深長的眼神看向法海，在法海不解的目光中，他伸手指了指地面。
見他這個動作，法海頓時恍然大悟。
——地府
當日在長安城外，法海打跑牛頭馬面以及上百名鬼差，其後更是劫持了數十萬冤魂厲鬼大鬧水陸法會。
而面對如此嚴重的事件，地府的反應卻是出奇的平淡，非但沒有大肆搜捕的跡象，倒像是故意不追究似得。
要不然憑藉著地府龐大的勢力眼線，查到法海的身上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如今來看，當日應該是有高人暗中將此事強行壓了下來，而這個“高人”八成就是眼前的老趙了。
首先他作爲天庭正神，又是大羅金仙，能做到這些事情並不稀奇。
“這麼說，你老兄早早就開始盯著我了？”
法海試探著問道，同時心中也在思索。
這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這老趙既擦屁股又救場的，要說毫無所圖，那是扯淡！
但轉念想想自己孑然一身，他又是圖自己什麼呢？
總不會是被自己身上散發(fā)的王霸之氣所折服，上趕子倒貼跪舔吧？這又不是寫小說。
思來想去，自己身上特殊的地方，好像也就只有“取經人”這個身份了。
可這又產生了一個矛盾之處。
——他是如何預知自己一定會代替玄奘成爲取經人呢？
未卜先知？
可如今天機紊亂，他不可能做到這一點?。?
而面對著法海直言相問，趙公明則給出了一個模棱兩可的回答。
“哈哈哈……你說是就是吧?！?
法海心中暗想，你既然特意點明瞭其中因果，無非就是想挾恩圖報，那自己乾脆也就開門見山了。
想到此處，法海直接道：
“咱們明人不說暗話，老趙你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做，直說就是?！?
“聖僧就是聖僧，張嘴就這麼爽快?！?
法海一擺手，道：“別扯沒用的，直接叫法海就成。”
趙公明點頭。
“好！法海，既然你認這個人情，那某家也就不繞彎子了，確實有件事情要你去做！”
趙公明說著，從懷中拿出一個巴掌大的匣子，交給了法海。
法海伸手接過，只見那匣子通體漆黑，材質非銅非鐵但卻堅硬異常，其上雖然沒有掛鎖，但任憑法海如何使力，就是打不開它。
法海對趙公明投以疑惑的目光，趙公明指著匣子道：
“這匣中之物便是某家需要你做的事情，只不過眼下施了禁制，你打不開它罷了?！?
“這卻是爲何？”
趙公明面色一正，沉聲道：
“這裡面的東西非同一般，其中干係亦是大的超出你的想象。等你有能力匹敵大羅金仙的時候才能打開它，屆時你自然就會知道該做什麼了。”
法海聞言冷笑一聲，指著匣子道：
“聽你說的這麼邪乎，這活兒可是危險的緊？”
趙公明眼神微微瞇起，反脣譏諷道：
“怎麼？你若怕了也可不接，某家可不會強人所難?！?
法海笑著搖了搖頭，卻將匣子揣進了懷裡。
“怕倒是不怕，只不過這差事這麼嚇人，你那點兒人情倒是顯得有些輕了。這樣，你再幫我辦件事，如何？”
趙公明聞言哈哈大笑。
“哈哈哈……你倒是一點兒虧都不吃，好！莫說是一件，百件也使得?！?
見他應承，法海遂將他招至近前，在他耳邊小聲道：
“稍後，你且去一趟長安……”
片刻之後，趙公明騎虎駕雲而去，四周只剩法海一人。他來到老者的屍身之前，閉目垂頭，良久不語。
“對不住……”這句簡短的話說出口來卻是十分的沉重。
儘管已經幫他們爺孫倆報了仇，但這樣“以命換命”的結局，真的是他們想要的麼？
或許對他們爺孫倆來說，哪怕日子過得苦一些，但只要能活著本身就是一件珍貴的事情。
長嘆一聲，法海將身上先前老者贈與的灰布衣衫脫下，蓋住了他的遺容。隨後將屍身抱起，打算尋一處墓地安葬。
就在要離去之時，背後傳來一聲呼喚。
“師傅！”
法海轉頭一看，只見來者竟是先前叛逃的孫悟空。
“你還回來幹什麼？”法海此刻心情沉重，所以話音有些冰冷。
卻見孫悟空突然跪倒在法海面前，“砰砰砰”的磕了三個響頭。
“弟子先前大逆不道，哄騙師傅，如今悔之不及，願憑師傅處罰！”
對於在孫悟空心中究竟發(fā)生了何種轉變，法海不得而知，而面對著猴頭跪拜認錯，法海也只是簡單的說了一句。
"既然如此，那跟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