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里面空空蕩蕩。
只有最底層一些黑紅色的水在浮動。
正是這些黑水發出了嗆鼻的血腥味。
單從外觀來看,這確實像是一口棺材,還是那種很莊嚴,很尊貴的棺材,但是看里面就知道,它其實并不是一口棺材。
它是一個精密運轉的冷凍倉。
它跟外面那些冷凍倉不同的地方在于,它不是透明的,而且,表面上還刻著很多的花紋,這只能說明這個冷凍倉冷凍著的人物很重要,具有非凡的意義。
這口巨大的冷凍倉里面關著的人是革命者1號。
現在,革命者1號不見了。
在它周圍那四個小冷凍倉,也是不透明的,倉門都已經打開,虛掩著,霍見歸透過虛掩著的倉門望向里面,里面全都是空的。
四個冷凍倉的倉口處分別寫著:革命者2號,革命者3號,革命者4號。
看到這,霍見歸基本上已經明白了。
那個革命者1號,很有可能就是那個雙眼蔚藍的青年男子。
那個跟他幾乎一模一樣,但雙眼是黑白的青年男子,可能是2號,3號,4號中的某一個,甚至有可能是3個,只不過霍見歸分辨不出而已。
忽然間,霍見歸感覺自己的腦袋傳來了一陣劇痛,像是有個電鉆在他的腦海中鉆一樣,發出滋滋的聲響,鉆的他的腦子千瘡百孔。
他知道自己已經到了強弩之末了。
他估計了一下,可能還有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
他肯定等不到救援隊伍前來了,當然前提是老丁能收到他的短信,成功說服局長來光頭山搜尋的話。
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可能拖延這些僵尸們行動的時間。
如果有機會的話,他會想盡一切辦法毀掉革命者1號。
截至到此,霍見歸還不能確定這個革命者1號到底是外星人,還是一個巨大的能量源,但是他可以確定的是,如果毀掉這些號稱革命者的家伙,那些僵尸可能就失去能力了。
霍見歸一邊搖晃著腦袋,一邊用手指用力敲打著自己的太陽穴。
他腳步踉蹌,眼前的景物忽而旋轉,忽而倒立,他像是喝醉了酒一樣,完全無法掌控自己的行動,甚至無法控制自己的肢體,更別提思維了。
腦中的那個聲音更大了。
“咬耳……咬耳……咬咬耳耳……”
這一次,霍見歸終于聽清楚,腦中的那個聲音說的是什么了。
他說的不是“咬耳”,其實是“咬零”,為什么之前“咬零”會被誤聽為“咬耳”呢,霍見歸覺得并不是發音的問題,而是腦中那個聲音刻意隱瞞了,導致那個聲音發出來非常的細微,所以出現了聽覺上的誤差。
當異變臨近之時,腦中的那個聲音也終于變得清晰了起來。
這一次,沒有掩飾,不再模糊,直截了當地出現在了自己的腦海里,而且,那聲音并不像之前聽到的那么低沉,那么陰郁,反而非常干脆,字正腔圓,如同播報員,像是電腦語音的聲音。
當那個聲音循環了十幾遍之后,霍見歸終于聽明白了。
他說的“咬零咬零咬咬零零……”,其實是“10101100”。
他腦中的聲音,永遠都只有兩個字符,1和0。
這兩個字符反復循環,有著上百上千種組合。
霍見歸隱隱有種感覺,那似乎是某種指令。
什么樣的語言中,只有1和0兩個數字呢?
1和0兩個數字又在什么情況下能夠傳達指令呢?
忽然,霍見歸感覺自己的腦子像是被一個錘子狠狠敲了一下。
他霎時間明白了。
那是計算機的世界!
只有在計算機信息世界中,才只有1和0。
整個計算機世界,就是由1和0組成的世界。
因為在計算機中,所有信息,都是由1和0組成的二進制代碼表示的。
也就是說,他腦中聽到了那些1和0的組合,正是一些程序代碼,那些代碼中呈現出來的信息,才是真正的意思。
可惜,霍見歸不是程序員。
要不然,他就可以直接破譯腦中的代碼所代表的意思了。
但,現在,是不是程序員已經不重要了。
頗不破解腦中的代碼程序也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為什么他的腦中會出現這個聲音?
為什么是用計算機編程語言來傳達信息?!
難道說……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霍見歸腦中出現了一個念頭,但是迅速被他自己給否決了。
他隱隱感覺自己在瀕死之際,好像已經看到所有事情的真相。
那真相就在他的眼前,遮著一層撩人的面紗,呼之欲出,可就是欲遮還休。
霍見歸伸出手,想要去揭開那層面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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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戴著面紗的‘真相’忽然往后退去,像是一陣風一樣飄走了。
霍見歸只看見了自己的手掌。
他的手掌發紅,黑紅黑紅的。
他的手指甲奇長無比,足足有四厘米那么長,看起來像是好幾把剪刀綁在了自己的手掌上。
他跪倒在了地上。
前方有一點光亮。
他似乎看見了一個人影,人影在空中搖晃。
他朝前匍匐前進,一寸一寸挪動著自己的身體。
意志力正在對抗著腦中的聲音,對抗著身體的異變。
他已在思維死亡的最后邊緣。
他艱難地往前趴著,一只手時不時地敲打著自己的太陽穴,試圖讓思維不流逝的那么快。
他爬到了房間的最里面。
那里有一扇鎖著的門。
門上有一把看起來很精密的鎖。
他從腰包里摸出鐵錘,敲擊著那把鎖。
“鏘!鏘!鏘!”
他的思維雖然正在流逝,可是手上的力量卻似乎在逐漸變大。
這真是一件奇怪的事,甚至是完全無法理解的事。
敲打了幾下之后,鎖被敲的稀巴爛。
他用力拉了一下門,沒有拉開。
繼續敲打。
只敲的鎖和門相交的地方都已經破了一個洞了,他抬起腳,往前一踹。
他感覺自己沒用多大的力氣,可是只聽一聲巨響傳來,整個玻璃門“嘩啦啦”碎裂了,碎成了千瓣萬瓣的碎片。
他跨門而入!
第一眼,他看見了三具懸掛在空中的尸體!
尸體已經干癟,只剩下一副骷髏架子。
脖頸上掛著鎖鏈。
他們似乎已經成了某種標本。
顯然,這三具尸體是被吊死的,至于是自殺,還是他殺,就不知道了。
第二眼,他看到了很多臺電腦!
這個房間整個就是由許多年電腦組成的。
這些電腦大部分都開著。
每一臺電腦的顯示器上都在高速運轉著,上面一行行的代碼正在自動刷新,一條條新的指令在形成。
這所有一切都是程序化的,都是已經設好了的。
在前方的一個臺子上,站著一個人。
不,是一個人體模型。
他的手臂關節都是拉開狀態,里面的線頭筋絡都看得見。
他身材健碩,五官端正,如同刀削斧砍,正是霍見歸看見的那個革命者1號的原型。
四周有很多小的臺子,臺子上放置著一個又一個透明的玻璃瓶。
玻璃瓶有大有小。
瓶子里裝著黃色的液體,液體中漂浮著一些人體四肢和器官。
有胳膊,有腿,有手掌,有腳掌。
有頭顱,有脖子,有乳房,有屁股。
在每個臺子邊上,都有一臺黑色的儀器,這儀器連接著透明玻璃瓶,儀器上有幾根紅黃色的線,伸進玻璃瓶里,鏈接到那些器官上。
黑色的儀器另外一段連接著顯示器。
顯示器中的代碼在往下滑動的過程中,玻璃瓶里的器官就開始微微晃動。
手指在彎曲,腳掌在顫動。
脖子在扭動,頭顱在顛簸。
乳房在晃動,屁股在抽搐。
這些肢體器官的活動,全都是由那個黑色儀器和電腦所控制的。
除了這些之外,在模型的后面,還有一臺較大的儀器,這臺儀器同樣鏈接著一個玻璃瓶。
這個玻璃瓶里裝著人的大腦!
看見這個大腦的一瞬間,再結合那些晃動著的肢體和器官,霍見歸一下子就明白了。
他想起了一個著名的科學實驗:缸中大腦。
只不過那個實驗是通過控制一個人的大腦,來控制他的思維和行動,而這里,是通過代碼,直接傳入人的身體,影響人的腦電波,然后進行控制,它顯然比缸中大腦更高一級,而且,更加先進。
但,它究竟是通過什么進行傳播,進行感染的呢?
霍見歸繼續往前爬。
在爬到那個人體模型前面,他看到了一張貼在模型臺上的照片。
照片的左邊是雙眼蔚藍的青年男子,照片的右邊是一個穿著白色長袍,留著絡腮胡的中年男子。
兩個人摟肩搭背,甚是親昵。
霍見歸將那張照片撕下來,放進了腰包里。
他爬過了臺子。
他爬過了那個裝著大腦的玻璃瓶,爬過了那一臺臺黑色的儀器,爬過了那些高速運轉著的電腦和顯示器。
前面有一處臺階。
他沿著臺階爬了上去。
在臺階上有一個方方正正的桌子。
桌子上有一個正方形的白色盤子。
盤子里放著一條頭發絲一樣細,長度約為一厘米左右的蟲子一樣的東西。
這個蟲子一樣的東西,正在盤子里緩慢地爬著。
而,所有的電腦,所有的黑色儀器,全部都有一條線,是鏈接到這張方形桌子邊上的。
桌子的四周,有著無數條線。
霍見歸恍然大悟。
這根本就不是桌子——
這就是能量源,也就是母體!
這個蟲子,也不是活的蟲子,而是蟲源!
它沒有生命,有形物質,在正常情況下,肉眼根本看不到,但是通過某種特殊光源,可以將它們的影響投射到某種底板上。
蟲源,是計算機信息高度集成可導向性的一種可復制性的病毒。
它是一種——計算機病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