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小最初的預想沒有實現,兩顆僅剩一半的‘黑暗之心’融合失敗。
道士因為意識潰散的原因,沒有親眼看到紫發女的死亡,但他出身于天一道門。
像這樣強大的世族傳承,對于神獄的法則的了解遠勝于一般的試煉者。
他顯然很清楚任務失敗的后果,在兩顆心沒有融合成功,任務提示失敗的剎那,道士毫不猶豫的伸手拍進了胸腔里面。
力量透體而入,將心臟震爛。
修士強悍的生命力令他并沒有第一時間生機斷絕,而是趁著最后的一口氣,他將另一只手中那兩顆心臟按進了自己的胸腔里面。
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那來自于‘月’賢者、路西法的心臟在接觸到他胸膛的瞬間,原本無法相融合的兩顆心臟開始與他的血肉相連接。
細如絲發的黑氣從那心臟連接處,滲入他的胸腔四處,連接他筋脈。
道士眉眼之間的那絲浩然正氣,頃刻之間轉換為一種說不出的妖異感。
‘呯呯、呯呯!’
隨著兩顆融合之后的心臟一與血肉連接,開始在血肉模糊的胸腔之中跳動了起來。
黑氣如同密織的蛛網,一層層交疊,直至最終將道士自己抓開的胸膛重新封印了起來。
道士緩緩將眼睛睜開,他本來漆黑的雙眼,此時已經化為一紫一藍。
識海之內原本的任務提示瞬間消失,化為一片空白。
“看來你已經找到你的道了。”
宋青小看到道士的舉動,先是吃了一驚,但隨即就已經明白了他的決定,也不由有些佩服道士的果斷。
道士的任務失敗,按照神獄的法則應該將他抹殺。
有了紫發女的前車之鑒,宋青小本以為他也會在任務失敗的瞬間消散。
但他拍碎了自己的心臟,以路西法及‘月’賢者的半顆心臟替代,顯然已經做出了要留在這個試煉空間的打算。
這個世界有自己的則法存在,‘日’、‘月’兩位大圣賢都在,十三圣徒中,除了路西法之外,‘黑暗’、‘光明’兩大派系的人員都不變。
而路西法一死后,十三圣徒的名額便已經空了出來。
關鍵時刻,道士選擇放棄自己回到現實的機會,將自己留了下來,填補失去了十三圣徒名額空缺。
他這一招極險,卻打開了一條屬于自己的道路來。
“是的。”
道士點了點頭,說話的語調有些緩慢。
他像是還在適應新的身體,有些不大習慣。
“那也好。”
宋青小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沖著道士點了點頭,看了不遠處的魔魂一眼:
“差不多了,回來。”
‘巨樹’在它的吸納之下幾乎已經潰不成形,四周游蕩的無數‘范五’如狼似虎,將此地的一些未來得及及時躲進黑暗中的亡靈掃蕩一空。
頭頂、四周纏繞的枝條被吸納殆盡,下方無盡的汪洋被吸干,露出深淵領地真實的樣貌來。
在被切斷了與黑暗力量相連系的半顆心臟后,‘月’賢者已經成功與黑暗的力量分割,重新站直了自己的身體。
‘日’賢者被割裂的胸腔處,也被黑暗的氣息重新封印了起來。
隨著宋青小的話音一落,魔魂頓了半晌,終于停了下來。
轉動的風暴不再肆虐,露出魔魂的身形。
它仰了下頭,深吸了一口氣,密布于四面八方的中老年‘范五’便都化為疾影被吸入它的身體里面。
“桀桀桀——”
它最后發出饜足的兩聲魔性的笑聲,乖巧的捂著肚子,隨著宋青小將手一攤,飛快的縮小自己的身形,‘桀桀桀’的笑聲之中,它越縮越小,最終化為一枚黑色的小令,‘啪’的落回宋青小的掌心里面。
在將這小令捉住之后,宋青小那口提起的心才徹底的放回了肚子里面。
看來當初的烙印之痛,已經令青冥令品嘗到苦頭,讓這欺善怕惡的魔魂好歹知道聽話一點,至少暫時并沒有生出反叛之心來。
不過它經此一事之后,力量大增。
這一點除了體現在它此時強大的魂息較以往更上了一個臺階之外,還體現在了它此時的青冥令本體上面。
與在玉侖虛境中吸納了魔氣修補了傷勢之后的青冥令相較,此時的青冥令無疑給人的感覺要更危險一點。
令牌通體漆黑,黑到甚至隱隱泛著一種妖冶的幽藍。
那種黑本身就已經像是一種無盡的深淵,宋青小的目光一落到那令牌之上,那令牌就好似瞬間消失了一般。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無盡的幽藍深淵,視線、神識一直被吸入那無際的深淵里面。
寒顫如同潮水般從腳底涌入,滲透進神識、筋脈。
只是一恍神的功夫,宋青小強大的戒備心理就已經警覺,她恍惚的眼神一下清明,登時將自己從那種詭異極至的顫栗感中抽脫出來。
“哼!”
她伸出手指,重重一彈那黑色的小令,發出‘叮’的清脆聲響來。
小令的身體顫了顫,上面的黑色光華流轉,像是有些畏懼一般。
有了先前的經歷,宋青小再看這小令時,便不敢疏忽大意。
青冥令越是晉階,力量就越是強大,哪怕它什么也不做,光是看其本體,就已經能令她神識迷失一瞬間。
這對宋青小來說已經是一個不可思議的事情,但同時也令她有些欣喜。
令牌之上,有些古怪神秘的印紋透了出來。
其實之前接連吸納了不少黑暗力量,在奧格村甚至吞噬了一個領主級的黑暗生物后,宋青小就已經發現了它本體之上出現的神秘圖騰。
只是那圖騰沒有此時這樣明顯,隨著她定睛一看,那些圖騰逐漸化為一雙黑色的眼睛,緩緩的從那令牌之上浮了出來。
“桀桀桀——”
魔魂張狂的笑聲響起她的神識之內,一時之間令宋青小不由有些恍惚怔然,竟然隱約之間懷疑是不是自己因為聽多了魔魂這詭異笑聲之后患上了PTSD綜合癥,所以此時腦海里竟依然像是殘留了這種詭異的笑聲一般。
但她很快反應過來這并不是幻覺,應該是那雙眼睛給她造成的神魂沖擊。
她醒悟到這一點的時候,心中不由生出一絲警覺。
魔魂接連吞噬黑暗的力量過多,使得它的成長異常的快。
不!這不應該說是它的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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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它綜合表現看來,青冥令本身就異常強大,只不過后來因為受到重創,被打落了寶物的品階罷了。
如今隨著吸納黑暗力量,修復了它的實力之后,它恢復的速度就顯得份外驚人了。
看樣子她也需要暫時壓制一番青冥令,并盡快提升自己的實力了。
否則擁有這樣的寶物,卻沒有強勢的力量鎮壓它,恐怕過不了多久,當年玉侖虛境的事就會再一次出現了。
想到這里,宋青小將手掌一握。
那令牌緩緩隱入她的掌心血肉之中,逐漸再次被她蘊養在神魂的深處,安心消化此次的收獲。
宋青小做完這一切,才抬起了頭。
‘日’賢者已經開始掃蕩此地殘余的力量,剩余的一小段黑色的‘巨樹’殘余力量被吸納入他的身體之中,露出原本被藤蘿包裹并緊鎖的‘黑暗’派系六圣徒。
哈亞斯體內的那些如同詛咒一般的信仰之力,隨著‘黑暗’派系真正的信仰之主的回歸,而被引入大圣賢的身體之中。
纏繞在他體內的那些血絲已經消失,他那張形同骷髏的臉隨著詛咒力量的消失,而恢復本來的面容。
他們此時都乖順至極的站在了‘日’賢者的身后,成為他忠實的信徒。
‘日’與‘月’的身份順利的完成了轉換,此地的黑氣已經全部消失,頭頂遮擋著月亮的云層散開,露出明亮的圓月。
她的目光落到了‘日’賢者的身上,開口說道:
“我拿走了你的心臟,不過從‘月’的情況看來,黑暗的盡頭,興許會衍生出新的光明之心的。”
這顆心臟是她的任務所需,但任務完成之后,神獄的法則卻并沒有將它回收。
從這一點看來,這顆心臟顯然是她此趟任務額外的報酬。
雖然不知道這樣一顆‘純潔之心’對她來說有什么用,但無論如何宋青小卻是不可能會還回去的。
‘日’賢者點了點頭:
“我應該要謝謝你。”
此時的他已經完全轉換,不能再稱為‘日’賢者,而變成了代表著‘黑暗’的信仰之主。
“你說的對,我跟‘日’之間是朋友,黑暗的承載不應該由他一個人背負。”
少了那些如同‘巨樹’般的黑暗力量影響,他的眼神雖然化為暗紫,卻仍帶著清澈:
“我也準備好好感受一番‘日’當年走過的路,承載過的重負,”他頓了片刻,“等到有一天我背不動的時候,也會與‘日’再交換承受的。”
宋青小的話為他們兩人解開了三百多年的結,也打開了另一種新思路。
同時也正因為有她的幫助,這些令大圣賢都無法承載的負面陰影才被一掃而空——雖然這對宋青小來說求之不得。
“謝謝你。”
‘日’與‘月’異口同聲的開口,說完這話之后,兩人彼此相視一笑,將三百多年的隔閡以及積累的仇怨放下了,仿佛重新回到當年二人才并肩合作的時候。
‘日’站到了受到黑暗力量影響,還未完全蘇醒的‘光明’派系六圣徒的面前,以魔法陣將他們連同信徒們一并托住。
在看到匍匐在修士頭頂的那具已經被啃噬得面目全非的骸骨的時候,臉上露出溫柔而憐憫之色,也把這具骸骨引入了魔法陣中。
深淵領地的問題已經解決了,困擾迷霧森林多年的黑暗力量會隨著此地黑暗力量的消失,而逐漸消彌的。
‘日’、‘月’兩位大圣賢的重新回歸,意味著這已經風雨飄搖了三百多年的大陸會再次得到庇護。
神廷迎回了他們的兩位主人,信徒們找到了自己的主心骨。
‘光明’與‘黑暗’的力量重新穩固后,日夜輪回的規律至少會進入一段平衡時期的。
受到過教訓的兩位大圣賢,想必會重新把握其中的分寸,爭取將這一段安穩時期延長,并找到其他解決問題的方法。
任務完成,宋青小準備離開這個時空之中。
“宋二。”
已經成為十三圣徒之一的道士在宋青小與‘日、月’兩位賢者的談話告一段落之后,突然開口將宋青小喚住。
同樣準備離開的‘日’、‘月’有些驚訝的轉頭看著這位新晉的圣徒,他們對于道士的了解并不多,但路西法死后,他繼承了路西法的意志,同時也獲得了路西法的輪回之術。
亡靈峽谷需要人鎮守,所以他們也默認了道士的身份。
此時聽到他呼喚宋青小的名字,幾人知道他曾經與宋青小是舊識,都識趣的并沒有開口,留了時間給這兩人敘舊。
宋青小轉過了頭,道士的目光與她對望了半晌,突然咧了咧嘴角,露出一絲笑容:
“合作一場,還沒請教你的名字呢。”
他此時已經不再屬于試煉者,選擇留在試煉場景內的那一刻,他就已經被神獄剝奪了試煉者的資格。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如果宋青小不能再回到這個試煉空間,他們兩人將來永遠不會再有瓜葛。
“宋青小。”
雖然不明白道士問這話的原因,但宋青小對于道士的印象不錯。
這是她難得在試煉之中遇到的不是同盟,卻真心相信她的承諾,從始至終在決定了與她合作之后,堅定的站在她這一方的盟友。
她對于信守承諾的人極有好感,況且隨著任務一結束,兩人已經不再是敵人,自然之前的所有恩怨都一筆勾銷了。
道士此人實力不錯,又講信用,且行事果決,做事不拖泥帶水,哪怕將來兩人不再見面,也值得她告知道士真名。
“我叫符休。”道士在得到宋青小名字的剎那,也報出了自己的名字。
他將手一挽,咬破了指尖,血溢了出來,他低頭垂眸在自己的銅錢劍上飛快的游走書寫著什么。
那血液沁入銅錢劍內,很快隱沒。
做完這一切后,道士將手一揚——
那銅錢劍‘嗖’的飛了起來,化為一道疾光落到了宋青小的身前處定住。
“這是我天一道門的術法,如今不肖子弟已經流落于神獄之中,無法再回到門派之內,想請你幫我個忙,將我的消息告知宗族的長輩,請他們不要再掛念、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