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絕情,真的好絕情!
他雖不開口,可簡潯自己都覺得殘忍無比。這男人七年如一日的對自己癡情,懷念,不敞開一絲一毫角落接納其它人,那又如何呢?他們終究是不可能的!與其這樣,不如讓他心死、絕望!
他緩了好半晌,終才幽幽開口,“我明白了,其實今天來,也就只是想把當年的誤會解釋清楚,不然我一輩子也不甘心。那天在麥當勞,我有看見你女兒,很可愛的小女孩。”
簡潯笑,“確實,她就是個機靈鬼,人見人愛。”
她臉上恬淡的笑意那么溫柔,看得出來她是很在意她的女兒,她的家庭,她如今的幸福。
禇昑恩點頭,也用笑意隱藏心酸,“沒緣分在一起,不過還是祝福你。”
“謝謝!”
簡潯眼波脈脈,卻在這時,辦公室的門被人從外突然推開,“親愛的,你看……”
簡潯和禇昑恩同時挑眸過去,就見蘇金浚懷里摟住一條大魚,傻傻站門口,目光直勾勾看著他們。
他是誰?
兩個帥氣的男人同時灼灼看著彼此,簡潯感到太陽穴猛的被針狠狠戳了一下,血往身體里洶涌的淌。
會不會穿幫?簡潯心跳驟然加快。
這男人剛才叫她“親愛的”,莫非是她先生?當年恍惚一瞥,那男人的面容根本沒有烙進腦子,會是眼前這個?
蘇金浚頭上還戴著淺綠色的遮陽草帽,與他一身筆挺西服來說,極不相襯。可他面貌是那樣好,輪廓鮮明,線條立體,五官像是經由上帝之手一寸一厘雕琢打磨。生平一次,禇昑恩對自己的英俊長相有了相比之下的自慚形穢。
氣氛一下子凝固,只聽見風吹百葉窗,一下又一下,在墻上撩撥出輕微的響。
突然,懷里的魚扭動起來,沒抱穩,落地上。啪,啪,啪,鯉魚在地面拍打,垂死掙扎一樣。
“想跑?”蘇金浚反應過來,順勢落腳,想踩住它。
可魚身太滑,踩不住。在地上快速擺動柔滑的身體。
蘇金浚利落蹲身,手勁一狠,雙手捧著鯉魚起來。“一刀把你剁了,看你還敢跑!”
什么情況?
簡潯只覺得頭痛無比,幸好這時周圓圓跑進來,“哎喲,簡總這里還有客人,快出來快出來。”
也不管那么多,拽著蘇金浚的袖,周圓圓粗魯的將他拖出辦公室。
靜下來,室內又剩兩人。
簡潯感覺熱,摸鬢角,指尖觸到一片滑膩膩的汗。
那男人真是闖禍精!
“他是你丈夫?”如果不是,怎么會叫“親愛的”?
該怎么回答?
簡潯極快思忖,片刻,她點頭,“嗯,是的。”
兩人一起經營的公司,一男一女,禇昑恩必定懷疑。干脆就說他是自己的丈夫吧,如果真有需要,請蘇金浚幫忙做戲也不是難事。
簡潯看他眉宇小弧度的擰了下,“怎么了?”
“沒有”,禇昑恩搖頭,墨色眼瞳幽深,“他看上去……很年青。”
想了想措詞,禇昑恩把“幼稚”改成“年青”。
就蘇金浚剛才的表現,簡潯知道禇昑恩心底想些什么,她笑笑,順著他字面上的意思說,“我看上去也不老呀。”
本是接著他的話說,可禇昑恩聽著,心里別有一翻惆悵。
是啊,她今年才三十歲,皮膚依舊水嫩,潤若凝脂。而自己已經三十五,老頭子了,不是嗎?
其實禇昑恩不老,他本就長有一張魅惑人心的俊逸臉蛋,如今被時光刻下的,并不是皺紋,也不是滄桑,是男人的成熟魅力。或許沒有女人不為之癡迷……
她的先生就在外面,禇昑恩不想留下來徒增自己悲傷,“該說的都說了,我也要回公司了。”
這么快?
簡潯跟他站起來,“我送你。”
他深深看了簡潯一眼,沉重點頭。
兩人一前一后走出辦公室,簡潯擔心蘇金浚跳出來生事,提心吊膽的,好在沒見他人影。
走到門口,禇昑恩回過身來,“走了,保重。”
“你也是。”簡潯抿唇點頭,她想笑,可剛彎起嘴角,禇昑恩徑直往前。
她的笑,他看不到,也不想看。
往路虎前走,禇昑恩覺得腦袋發脹,他想,或許是太陽太烈的緣故。視野白花花一片,奪目光影之后又在眼前撩起一片一片黑影,整個人好像要暈眩一般。步伐不太穩,禇昑恩撐著最后一絲力氣扶著車身。摸出鑰匙,按下鎖,拉車門。他想回頭,最后再看一眼。可手指死死抓著門把,猶豫許久,最終他拉開車門上車。
強迫自己不看“金簡”公司的大門,強迫自己不要瞄門口是否有道清瘦的身影,強迫自己心跳放平,強迫自己不要再想過去曾經。
點火,發動引擎,掌心把著方向盤,滑手,全是汗。
路虎緩緩往前,繞過園區別致的彎弧,在風景如畫之中,白色雙層小樓終于不見。往前行駛一小段,湛藍湖邊,路虎停下。
下車,禇昑恩坐岸上,也不管一身名牌西服,往后倒,整個人呈大字癱倒在翠色的草坪上。
耳畔鳥語,彩蝶翩翩,鼻尖有青草幽幽的香,潔白云朵舒卷自如。禇昑恩呆呆看著藍絲絨一樣的天,目光悠遠,神情木然。
好久好久,他摸出手機,找到號,撥過去,“媽,上次你說的那女孩,約約吧。”
七年了,簡小潯,我用七年的時間來想你。今天,結束!別了,簡小潯……
辦公室內
“那男人是誰?”坐位上,蘇金浚問站在盆邊正給鯉魚做人工呼吸的周圓圓。
沒空理他,周圓圓拼命深呼吸,再度氣給手里的魚。把它放進盆里,它還是扁扁的翻起肚皮,瀕臨死亡。
“他是誰?”被忽視,蘇金浚不爽,又挑起聲音問了一次。
“你說小潯辦公室那人?來公司談合作的呀。”周圓圓轉臉過來,打馬虎眼。
合作?是嗎?
或許有這可能,但禇昑恩好看的長相給了蘇金浚前所未有的危機感,“那男人會不會長得太賊了些?”
“賊?”周圓圓傻眼。
“嗯哼”,點頭,蘇金浚說得認真,“就像惦記別人家東西的賊。”
周圓圓無語,帥哥,你才是那個惦記別人的賊好不好!
怕他歪腦筋動下去真會捅出什么亂子來,周圓圓干脆模糊焦點,“這個男人來之前,還來了一個很帥的男人哦!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全來帥哥。”
“真的?”周圓圓話剛完,果然就見位子里的男人緊張瞪大眼。
呀,小潯潯魅力那么無邊啊?不行,看來得加把勁,不然她真有可能被賊拐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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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他見面了,話也說完了,兩人以后真能劃清界線?
心中有絲淡淡唏噓,簡潯回到家,糖糖見媽媽,小腿飛快跑過來,“媽媽,我要看爸爸。”
“好,媽媽有替糖糖把爸爸的相片打印下來哦。”蹲身,與女兒平行,簡潯從包里把打印出的相片放女兒小手里。
糖糖興奮,看爸爸的背影,小玉牙整整齊齊露出八顆,“哈哈,爸爸不是鐘樓怪人,外婆,快看快看,爸爸不是鐘樓怪人……”
開心,糖糖揮著打印出來的紙頁撲去外婆懷里。
簡媽媽看外孫女手里的背影圖片,眸一驚,又再看女兒,簡潯對媽媽點了點頭,唇語:是他。
終于看見爸爸了,糖糖興高采烈,小臂膀揮著爸爸的相片,往房間跑,“我看見爸爸啰,哈哈,我看見爸爸啦!”
知道女兒是把爸爸的相片和爸爸的信件放一起,簡潯沒有跟進去,只來到客廳,和媽媽坐沙發里,“本來我是打算隨便拍個男人的,可沒想到今天他到公司來。相片是他離開的時候拍的。”
他的背影,一如記憶中英挺,頂天立地的男子,長身玉立,糖糖會為自己有這樣的父親驕傲。
而簡媽媽聽完女兒的話,愕得雙眸大睜,“你們說清楚了?”
“算是吧。”話盡,情了。
簡媽媽嘆氣,“小潯,告訴媽,這會兒心里難受嗎?難受就去媽的房間,好好哭一場。”
搖頭,簡潯凄凄一笑,“為什么要哭呢?如果說之前確實還有遺憾,今天見完之后,什么都沒有了。我現在只是擔心糖糖,如果她知道我騙了她這么多年,我……我真不敢想象她會怎樣。”
“糖糖早熟,這事瞞不了多久,小潯,如果糖糖真要找她爸爸,那個時候禇先生也會知道的呀。”簡媽媽跟著擔憂,眼前的情況只是解決一時,未能解決一世。
簡潯咬唇,眉心憂郁裊裊,“那天到來的時候,我想糖糖應該也是真的長大懂事了。我會把我和他的事原原本本告訴糖糖,如果糖糖要去找他,畢竟也是父女,我不會阻止。但如果他不想認糖糖,沒關系,我會陪在糖糖身邊,一輩子陪著她。或者……替糖糖找個會疼她的爸爸。”
“小潯……”女兒的話挑起簡媽媽敏感的神經,“你們公司那個蘇經理是不是對你很有好感?”
簡潯心顫,眉一挑,“媽,你聽誰說的?”
“還有誰,圓圓唄。”
“嗨!”簡潯無奈,“媽,你別跟著參合行不行,這哪兒跟哪兒呀?!”
“小潯,你聽媽說……”簡媽媽拉住女兒的手,語重心長,“與其等糖糖長大再給她找個父親,不如現在找。反正糖糖還小,這個時候讓她慢慢接受一段父愛,比長大之后突然接受一個爹強!況且你這會兒還年青,能還挑挑,往后可不是你挑人家,而是人家挑你。再說你還拖著孩子,更不容易找到好人家。”
天啦,媽媽這是催促她趕緊二婚?
“媽,蘇金浚就一孩子,比我整整小五歲,我的母愛全給了糖糖,難道你還要我分一點給他?”
“有什么關系,他自己不介意就成!俗語說得好,女大三,抱金磚。況且你還比他大五歲,這樣的小男人栽你手心那可就沒地跑了!”簡媽媽不死心,快口游說。
“好啦,媽,別再說了。雖然我不是很清楚,但他家肯定是當大官的,厲害著呢。這樣的人家,會讓咱們拖個娃娃進門?沒戲的!”
不靠譜,蘇金浚怎么成?撇開他那幼稚的行為和狂妄的姿態,光顯赫家世就是一道隔離壁!他娶的女人應該也是某某高官之女吧。真要說起來,紀亦飛還差不多!
暈!
剛想完,簡潯駭得瞪大眼,撞什么邪了?為什么又要想到紀總?
簡潯啊簡潯,不過見了禇昑恩一面,為何變得這般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