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蘇涼的畫展由x市的一家畫廊承辦,另外,承辦商跟她要了一幅畫,說是要辦個慈善拍賣會,籌到的善款將送到x市的一家孤兒院。
聽說是做善事,她沒有多說就拿出了自己的一幅畫。這樣的拍賣她曾經接辦過,更是明白請柬鐵定會寄給x市稍有名聲的人家和富豪,因此,她早就料到那個男人會出席。
可她沒想到,這樣的日子,他竟是獨自一人前來妲。
拍賣會是在晚上舉行,而她的畫展將在那家畫廊設三天的展期,這可以說是她的第一次個人畫展,幾乎是一大早,她就過去畫展會場了。
泠于晨是下午過來的,一身簡單的悠閑裝讓他看上去與那些西裝覆覆的人有所不同。他的嘴角帶著笑,一步步地朝她走來。
“恭喜!”
蘇涼笑著道謝,他抬起頭,看著墻上掛著的一幅幅畫作,眉目微彎。
“真沒想到你竟然畫了這么多的畫。”
她望了過去,這里的每一幅畫,對她來說都是尤為珍貴的。曾經有那么段時期,她甚至有了放棄的念頭,可最后,還是堅持了下來窀。
“這些畫都是我五年間畫的,這五年里,我走了很多地方,用我手上的畫筆記錄了我所見的風景。”
五年的時間,似乎一眨眼就會過去,沒人知道,當她踏上不同的土地看著相同的天空,到底有多感慨。
她走了很多地方,惟獨,不再踏進愛爾蘭。
蘇涼想,很多事情,若非艱難重重,她也不會懷抱著那樣的心情堅定下去。
泠于晨收回目光,改而望著她。
“回來以后還打算走嗎?”
她搖了搖頭。
“不走了,這一次,我想要安定下來。”
他笑,看著她的眼神里帶著不易察覺的黯淡。
“重新開畫廊?”
她默了一下,而后淡淡地笑著。
“想做很多事情,也想要把畫廊重新開起來。我記得,以前我爸在世的時候,他就不怎么贊成我畫畫。他認為畫畫是沒出息的事,直到后來……”
她沒再說下去,轉眸瞅著他。
“晚上的慈善拍賣你會去嗎?”
“當然,”他笑,“晚上我來接你,我們一塊過去?”
蘇涼想了想,答應了下來。
她沒想到,泠于晨前腳剛走,某一個男人后腳就到了。
裴聿的出現,是她怎么都意料不到的,她可不認為像他這樣的大忙人會有空來參加這種觀賞性的展覽。她杵在那,看著不遠處的那抹頃長的身影,眉頭微微蹙了起來。
男人很快就發現了她,快步走了過來。
“我就知道你在這里。”
她懶懶地抬眸,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你的請柬呢?”
男人輕笑,雙手環胸。
“我沒有什么請柬。”
見她正欲大作,他又丟下了一句。
“我是這次畫展的贊助商之一。”
聞言,蘇涼不由得瞪圓了眼,剛想說些什么,一抹精光閃過,她突然記得,在她回國之前畫展是安排好的,可是前不久,畫廊的負責人告訴她,新增了一位贊助商。
當時,她正忙著各種事,對于新增贊助商的事并沒有過多的留心,反正這種事是常見的,她也見不過不下數十次了。
如今看來,這新的贊助商,就是他了。
沒想到他竟會以這樣的身份出現在這里,蘇涼半瞇著眼,看著他忽地一笑。
“那你‘慢慢’參觀!”
他既是贊助商,她自是沒有理會將她趕走,沒有多想,她便轉過身打算離開。
豈料,他卻擋在了她的面前。
“身為這畫展的畫家,你不給我解說嗎?”
她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唇角,態度冷淡。
“每幅畫底下都有解說,解說員就不必了。若你非要,那你可以找畫廊的工作人員,這多的是人愿意給你解說。”
她剛想邁步離開,他的一句話卻讓她猛地頓住了腳。
“蘇涼,你的畫廊我仍然保留到現在。”
她沒有回頭,然而,他的話卻如雷貫耳地傳進了她的耳里。
“你舊時辭退的人,我都重新聘請了回來,畫廊也照常經營著,如今,已經成了x市首屈一指的畫廊。”
她扭過臉,面無表情地瞅著他。
“畫廊現在怎么樣,與我無關。當初我賣給了你,那么它就是你的。它收入如何,經營如何,你都不需要告訴我。”
他臉色一僵,她邁開腳步,走出了畫廊。
本是愉快的一天,卻因為那個男人的緣故,而變得不愉快。
蘇涼開車回到了歐陽宅,這些天,她一直都在猶豫著要不要買新房子。整天住在歐陽家也不是辦法,她也終需要有屬于自己的家。幸好,對于這事舅舅舅媽都表示理解。
簡單地吃了些東西,她便到房里去換衣服。泠于晨來接她的時候,她剛巧換好了衣裳。
深藍色的晚禮服,長到足踝的地方,這樣的顏色將她的皮膚襯托得尤為白皙,挽起的頭發,更是讓她帶著幾分高貴的氣質。
蘇涼化了淡妝,泠于晨在看見她的時候眼底出現了一抹驚艷,兩人坐進車后,他帶著半玩笑半認真的口吻開口:
“蘇小涼,你越來越有魅力了。”
她笑,沒有說話,只是側著臉看著窗外。
這次的慈善拍賣會邀請了許多人,所用的會場起碼能容納一千多人。蘇涼下車的時候順道往四周看了看,發現在x市但凡能喊出名諱來的人幾乎都來了。
她挽著泠于晨的胳膊,走進了會場。
剛在位置上坐定,她的目光便停駐在了某一個方向。泠于晨有些疑惑,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嘴角一勾。
“那是許家的人。”
泠于晨理所當然會認識許家的人,畢竟在五年前,他曾與許家的許莘有過一段。蘇涼抿著唇,聲音說得很輕。
“你跟他們熟嗎?”
“不算熟。”
泠于晨看著的那個方向,一名年輕男人與一名上了年紀的老夫人坐在一塊,那男人眉宇間隱隱透著一股邪氣,然而,卻似是與身旁老夫人關系極好。也不知道究竟說了些什么,那老夫人抿著唇笑得開懷。
他看了一下,好像許家來的就只有他們兩人。
“那年老的是許家的老夫人,許家老爺去世后,就由她掌管著許家,她看上去外表和藹,但實屬老狐貍一個。至于那個年輕男人,叫尹澤銘,是她的孫子。”
蘇涼蹙起了眉頭,他接著說下去。
“聽說尹澤銘之所以不姓許,是因為他跟隨著母姓。他是老夫人兒子許靖的二公子,尹澤銘之前還有一個長他一歲的大哥,而許莘,則是許家的女兒。”
蘇涼沒有說話,她的目光在那尹澤銘身上逗留了許久,隨后才收了回來。
不多時,她身旁的座位坐下了人。
她沒有過多留意,等到拍賣會要開始了,她這才下意識地看了過去,下一秒,她不由得睜大了眼。
裴聿俊美的容顏呈放大狀地出現在她的面前,他咧開嘴笑著,露出了那一口潔白而整齊的牙齒。
她嘴角微抽了一下,實在想不出這男人到底是從哪里冒出來的。身側,泠于晨也發現了他,眼底露出了驚訝。
“你怎么會在這?”
本是笑得燦爛的臉在轉向泠于晨時瞬間換了另一個,裴聿冷冷地勾起唇角,態度淡漠。
“怎么?這椅子刻了你的名字?”
泠于晨有些不忍直視地移開目光,蘇涼強迫自己忽視身邊的這個男人,借由臺上的拍賣流程想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可半個鐘頭下來,她忍得連掀翻椅子的沖動都有了。
短短的半個鐘頭,這個男人卻沒有一分鐘是安靜的。他偷偷把手伸過來,她不想弄出聲響,躲了幾次見他依然猖狂,便狠下心去掐他手背上的肉。
她本意是想讓他收斂些,料不到,他竟然發出了極為曖昧的一聲。
這一聲雖是很輕,可坐在附近的人是聽的一清二楚。一時之間,眾人都望了過去,那投駐的目光太過灼熱,讓她想忽視都難。
蘇涼死死地咬著牙關,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這男人卻扯動唇角,對著她展露出一記看似享受的笑。
這一笑,那些人的視線便落在了她的身上,蘇涼連挖坑埋了自己的沖動都有了。
她低著聲音,咬牙切齒地開口:
“裴聿,你還能更無恥點么?!”
豈料,他湊過來,嘴角的笑意深了些。
“你想看?我很樂意證明出來。”
說著,他便拉過她的手,往自己的褲檔而去。
她一驚,再也顧不得自己會否弄出大動靜,猛地一縮手臂。
她這一縮,手肘不小心便撞上了冷硬的椅子扶手,她痛得倒吸了一口氣,這男人面帶心痛地撫向她撞痛了的地方。
“寶貝,你這么猴急做什么?等會兒拍賣會結束后我們就回去,到時候你想怎么打我都行。怎么樣,撞痛了吧?”
這話他說得極為小聲,除去她之外,就只有她身旁的泠于晨能夠聽見。
泠于晨往旁邊的地方縮了縮,努力裝作不認識這個男人。
反正已經丟臉了,她不介意再丟臉一點。
蘇涼想也沒想就一掌拍在了他的手背上,聲音帶著明顯的慍怒。
“松開!再不松開我要喊人了!”
他挑眉,似笑非笑地瞅著她。
“你喊什么?喊非禮?”
她一窒,決定不再理他。
那是她在新西蘭時畫的一幅畫,那個地方,冬天尤為漫長,很多人都會在春天患上抑郁癥。而這幅畫,就是在那一寒冬里完成的。
她喜歡畫風景,而這一幅畫,是她唯一一幅不算是完全的風景的畫作。
蘇涼本是想知道自己這一幅畫可以籌到多少錢,她也尋思著這畫后自己就離開。可她怎么都想不到,身邊的這個男人會舉牌競價。
她的眼底露出了意外,她心里的最高價是五十萬,可這男人,一出口就是五百萬。
周遭盡是倒吸氣聲,就連泠于晨也嚇了一大跳。
蘇涼的眉頭愈蹙愈緊,她自是知道,這樣的畫出價五百萬可以說是天文數字了。她雖喜歡這畫,但也明白它不值這個價。
臺上的人可不管值不值,聽到這樣的價格臉是笑開了花,幾聲詢問后沒有答應,便落了錘子。
裴聿湊過臉,嘴角噙著一記淺笑。
“涼涼,你知道我為什么要買下這幅畫嗎?”
她不說話,只是斜睨了他一眼。
他的笑越來越燦爛,就連那雙黑眸也閃爍著不一樣的光采。
“不僅是因為這是你畫的,更重要的是,畫里的人。”
蘇涼的眼底出現了疑惑,這幅拍賣的畫,背景是廣闊的一片藍天草地,在角落里,一個男人背對著騎在馬上,那身姿,很顯然是一個東方人。
“我沒想到,你竟然會把我畫進去。”
他這么一說,她才終于明白他的意思。
她這畫里雖是一個東方人,從背影看也確實與他有幾分相似,可……
蘇涼默了一下,意味尤長地扯起笑容。
“我有告訴你,那畫里的人是你么?也難怪啊,畢竟已經過去五年了,你忘記我向來鐘意寫實,我不怪你。”
裴聿臉上的笑驀地一僵。
“不是我?”
她笑,笑得愉悅極了。
“不管怎么說,我還是得替孤兒院的人感謝你,五百萬足夠孤兒院重新修繕一新另外再提高一個月的伙食了。”
說完,她便拉扯了一下另一邊的泠于晨。
“我們走吧!”
泠于晨輕聲地“恩”了一句,瞥了他一眼起身與她走出會場。
蘇涼離開前特意回過頭看了看,那個男人似乎想要追上來,恰巧這個時候拍賣會的工作人員攔住了他,打算讓他寫支票。
她輕笑出聲,怎么看都覺得裴聿此時略顯吃癟,而她,最喜歡看見他這副模樣了。
兩人剛走出會場,泠于晨的手機就在這個時候響了。
他接起說了幾句,眉頭慢慢皺了起來。等到把電/話掛斷,他帶著抱歉的神色瞅著她。
“蘇小涼,我……”
蘇涼擺了擺手,笑得一臉的無所謂。
“如果你有事就先走吧,我可以一個人回去。”
他想了想,還是搖頭。
“我先送你回去吧!這里是市郊,很難截到車子的。”
“沒事,我可以的。”
蘇涼一再堅持,泠于晨沒了辦法,這才匆匆離去。她站在路邊,看著他的車子消失在黑夜里,這才收回了目光。
她掏出手機,想要撥打計程車總臺叫一部車子。可她打了幾個總臺,得到的答復都是她所在的地方太遠了,沒有車子愿意過去。
蘇涼沒有想到是這個結果,遲疑了一下還是沒有打電/話叫容月過來接她,抬步向著市區的方向走去。
她本是打算這地方雖然車少,但好歹還是會有那么一兩臺會經過,到時候她再搭個順風車就可以了。她走了幾步,剛看見一臺路虎開來,她想要伸手攔車,沒想,一臺越過那臺路虎在她的身前停了下來。
不用說也知道這車的主人是誰,蘇涼瞪大了眼,看著那個男人自駕駛座下來,半倚在車前,帶笑著望著她。
“泠于晨丟下你一個人跑了?”
她不理她,走到邊上向那臺路虎招了招手。
那臺路虎如她所愿地停了下來,她心中一喜,剛要走過去,沒想到那駕駛座的窗放了下來,
“這不是裴少嗎?”
蘇涼的心嘩啦地涼了個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