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0-11-27 18:01:07 字數:3126
兩人又坐回塌上,齊弈正正臉色,對繯蘿道:“蘿兒,咱倆的事今天算是講明白了,以後也別試探不安了。你有什麼話都跟我講出來好麼?”
繯蘿看他的樣子,知道他還有話說,於是點點頭等著他下面的話。
齊弈道:“你去牢裡看我的時候,老是看見我跟隔壁的那個犯人說話,其實那個人我認識。”
繯蘿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著他,齊弈抓住她的手,輕輕撫摸著道:“我很小的時候經常到郡衙去玩,那時候就知道這個範叔,他一直都不說話,我還以爲他是啞巴,後來夜羽他們進了郡衙,我領他們進去,還跟他們說這個啞巴叔叔怎樣怎樣的。在查案卷的時候,父親曾經提過,這個範叔的案子有很大的疑點,但是因爲牽涉朝廷的中車令,複查總是困難重重……”
繯蘿已經驚叫一聲打斷他:“中車令?是陳府的老爺?!咱們做衛尉的這個陳府?”
“不錯!”齊弈點點頭:“這次我進去,就想起了這件事,正想著怎麼問他呢?正好範叔不知道收到那裡來的一封信簡,坐在那裡喃喃自語的說什麼‘完了完了’的,我這才知道他不是啞巴,因此就追著問他的案子……”
繯蘿又打斷他:“哥哥,你爲什麼對他的案子這樣感興趣?你已經不是衙尉了!”
齊弈好脾氣的笑著,輕輕摸著她光滑潔白的面頰:“父親教我們查案子的時候,曾經一再到提到範叔的案子,總是說這個案子,他和郡守沒有查明白。範叔雖然是他們的前任郡守判的,但是既然他們現在是臨潼關的父母官,就應該爲每個人負責,不應該還有人在自己的治下還坐著冤獄。”齊弈看著她,輕輕一笑:“我一看見範叔,就想起父親說的話,不知爲什麼就升起一個想法,一定要把範叔的案子查明白!把父親和郡守沒做完的事做完。”
繯蘿看他臉上顯出淡定但是堅毅的表情,眉宇間透出一股成熟的神色。突然心中一動,嘴脣囁嚅了一下,想說什麼又沒說。
齊弈卻沒有注意,對她繼續說道:“範叔也記得我,似乎也很瞭解父親,因此在我的追問下終於給我講了他的案子的始末。”
繯蘿知道要講重點了,打起精神仔細聽著。
“範叔名叫範大曾,就是咱們臨潼關人,是個做買賣的商賈,十幾年前家裡也是很殷實富裕,在臨潼關也是出了名的大戶。中車令叫陳暉,那時候在咸陽城還只是個小吏,有一次陳暉找到範大曾,求他給弄個八足銅鼎,說是給自己的上吏,這銅鼎乃是朝廷禁止買賣流通之物,範大曾自然是一口拒絕,可是陳暉一再想求,說是這種東西只有做生意的人才有門路弄到,自己就是有錢也弄不到手。還萬般想求,許諾若是能夠在咸陽當上大吏,到時候範大曾只要有求,必定相助。範大曾也是想著自己以後若是有了兒子,可以登上仕途,因此勉爲其難答應了。正好有一家敗落的官宦悄悄出售自家的銅鼎,範大曾就用大筆黃金換得。”
齊弈看著窗戶,已經說得入了神:“陳暉曾許諾用黃金來買,見範大曾弄到了手,便開始湊黃金。範大曾當時還沒有兒子,一妻一妾各生了個女兒,因此正在四處求生兒子的方子。一天一個大夫上門,說是有獨門秘製的方子,吃了能夠得子,範大曾自然大喜,將大夫當成上賓。可是,禍事來了,吃了這個大夫的方子沒多久,他的妻妾相繼死去。範大曾才知道上了當,可是此時那個大夫已經跑了。範大曾被衙門以殺害妻妾的罪名拿了,審了將近半年,一直沒有證據,而範大曾也是咬緊牙關撐著不認,當時的郡守也沒有辦法,正要將他開釋,沒想到此時陳暉竟然拿出了他殺害妻妾的證據,就是他們家藏著的一瓶鶴頂紅!郡守爲了儘快結案,在沒有直接人證的情況下,就定了他的罪!範大曾被郡守上報朝廷判了斬立決!正好這時候郡守調動,咱們的郡守胡考來接任了。範大曾找胡郡守喊冤,胡郡守重新調案檔來查,發現此案確實有疑點。於是稟告朝廷,重新審理。胡郡守一查發現,那範大曾的妻妾雖然確實是中了鶴頂紅的毒死的,但是並不能說明著毒是範大曾下的,況且他無緣無故爲何要害自己的妻妾?而且陳暉當時怎麼會拿出這瓶鶴頂紅來?他又是怎麼得到的?此事與陳暉必定有關!但是當時陳暉已經當上了咸陽郡,官高爵顯,一時郡守也不能拿來問話,只好查找那個失蹤的大夫,這一找就是好幾年,大夫沒找到,陳暉卻官越做越大,越發不能問了。只好就這麼拖著。一直到現在。”
他終於講完了,如此跌宕起伏的故事,繯蘿都是屏著呼吸聽的,此時方纔長長地出了口氣,又長長的嘆了口氣,歪著頭想著自己進牢房時,曾瞟了一眼旁邊的牢門,恍惚記得那個乾瘦蒼白的老頭子,看起來沒有六十也有五十歲年紀了,聽齊弈這樣講,似乎十幾年前還很年輕,看來是實際年紀不太大,只不過在牢房中呆的時間太長的,變得蒼老了很多。
齊弈看她低頭不語,上前輕輕抱住她:“是不是有點難受?我當時聽了,也心裡不好受,像是堵了塊石頭一般……當時心裡就想,一定要查清楚這事!郡守和父親沒完成的事,我一定要完成!”
繯蘿重重的點點頭:“對!一定要查清楚!範大曾還說什麼了?說沒說他結過什麼仇人?”
齊弈道:“範叔一口咬定家裡就沒有鶴頂紅的毒藥!他在牢裡想了這麼多年,思前想後,做生意雖然也得罪過人,但是還沒有到置自己於死地的程度……想來想去,還是胡郡守懷疑的有道理,那個陳暉無緣無故怎麼會有自己家的東西?又怎麼會那麼巧,就在自己要被無罪開釋的時候拿出來?肯定這裡面有問題。前任郡守將他治罪之後,他的家產並沒有充公,但是卻不翼而飛了,再想想,陳暉一個小吏,無錢無權的,短短幾年怎麼會升的那樣快?範叔懷疑他將自己的家產據爲己有,然後用來賄賂朝廷官員,以換得自己的升遷!”
繯蘿怒道:“那個陳暉聽著就不是什麼好人!別的權且不說,找範大曾買銅鼎來換官位,這點就看出,此人是個行賄逢迎之輩!居然還在哥哥面前裝的很矜持很正派!哼!”
齊弈道:“陳暉若是真的與此事有關……那他可真的是太陰損了,爲了自己的官爵,害得別人全家家破人亡!”
兩人半響沒有說話,齊弈一想到年前陳暉將自己叫去的那番談話,表面看起來就是個博學睿智又知書達理的長輩。骨子裡卻竟然是個陰險毒辣的小人,心裡就想吃了蒼蠅一般噁心,這樣的人竟然還堂而皇之的在朝廷之中!爲天下百姓辦著事?真是可憐可笑!
好半天,齊弈纔回神低頭看懷裡的繯蘿,見她小小的臉上竟然也滿是蒼涼悲哀,眉頭皺得緊緊的,好像萬般難受一樣。不由心中一驚,心想是不是被自己感染了,蘿兒沉浸在這種悲涼的氣氛中拔不住來了?不,不行!這些事自己煩惱就夠了,蘿兒一定要讓她笑著,開心著!齊弈急忙改換一下心情,決定暫時不在想範叔的事,先將繯蘿哄回來。
繯蘿靠著他,嘆了口氣幽幽道:“哥哥,這世上多少人爲了當官做個人上人,不惜傷人害命!哪有像哥哥這樣忠厚善良的人!”
齊弈道:“又胡說了,這世上還是良善之輩多。”
繯蘿擡起身,很恐慌的睜大眼睛看著他:“我算計哥哥,欺騙母親,是不是不能算良善的人了?”
齊弈笑了,湊近了親親她的臉:“你那點小心眼,耍耍只能算是聰明過了點頭,怎麼就不是良善的人了?你又沒害人!”
繯蘿於是放下心來,重新埋在他的懷裡:“也是,我算計來算計去,不過就是想……得到哥哥……”
齊弈笑著將她壓倒在塌上,深深吻了一會兒,才壓低聲音問:“你想怎麼得到我?”
繯蘿羞得滿臉通紅,用力將他推到一旁,起身顧左右而言他道:“那個……範大曾的兩個女兒呢?”
齊弈坐起身,看著她滿臉的飛紅,不由心猿意馬,心不在焉的答道:“範叔沒說……我也沒問……”
繯蘿怕他在調笑,便緊追著這個話題:“範叔也真是可憐,不過想得個兒子而已,沒想到竟然弄得家破人亡!”
齊弈嘆口氣:“恐怕原因不在兒子上面,而在那個銅鼎上面!”突然趁繯蘿不備一把抓住她攬進懷裡,摟緊了笑道:“你到時候可得多給我生幾個兒子!我可是獨子!”
繯蘿滿臉緋紅,半怒半嗔道:“沒想到你竟然也這樣……色鬼一個!竟然也會調戲人……”
齊弈低低的聲音調笑著:“我不調戲你調戲誰?調戲別人你又不讓!”
“臭哥哥……唔……”嘴又被堵住了。齊弈像是個貪吃的孩子一般,將繯蘿壓在塌上,貪婪的津津有味的品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