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餉那……”刀藏鋒眉眼這時柔和了下來,“這次要多給一點,攻下黃金之國的柏國,皇上賞了許多,但我還沒有犒賞我旗下將士,多年下來,他們跟著我沒拿過什么銀子,我想這次一并給了。”
“應(yīng)該的,應(yīng)該的……”林大娘笑得合不攏嘴,但笑到一半,“呃,每個要給多少?”
她記得他旗下的黑豹子們好像滿員了。
“三五百兩吧。”
林大娘差點拍案而起。
這每個給三五百兩,這庫里得空吧?
“窮,好窮!”
刀藏鋒頓住,“以后多打勝仗。”
林大娘拿著剛拿到手才熱乎了一下的鑰匙,心疼不已,“這不止是一點啊,是差不多全部吧?再打勝仗,那還以后去了,唉,小將軍,你說我怎么就沒有巨富的命啊!”
不管如何,這鑰匙一給,刀藏鋒就走了,他要去大理寺抬尸。
林懷桂總算被刀容從后面拿巨資“趕”回來了,回來一身汗,見到姐姐,那通紅的小臉蛋上滿是愁容。
但不等他跟姐姐訴苦,林大娘已經(jīng)拉著他把事情說了個大概給他聽,林懷桂聽完,身板一正,與林大娘道:“姐姐,這幾日我就不走了。”
“好,”林大娘也有此意,她這小弟有急智,且有一身武功,有他在幫著她留個心眼,她很多事也能放手去做,“你等會就出去,吩咐家里的人該收的收回來,該待命的就待命。”
“那懷桂就去了。”一有事,林懷桂當下就背了手,朝林如等貼身管事一頷首,快快出門。
剛才帶著大小兩只鵝跟著小主子去了小丫也跟著他回來了,剛在旁邊也聽了一耳朵,小主子一走,她就道:“都是些惹人嘴碎的事,娘子,這幾天不管別人怎么瞎說,你別聽。”
林大娘點頭,“沒事,這事說來也好,我這才進京幾天呢,就能名揚京城了。小丫,你還真別說,你們娘子我真還有點走到哪就火到哪的運氣。”
果然不愧為穿越人士。
小丫搖搖頭,“您可算了,這運氣我們寧可不要。”
當晚,刀府就鬧轟轟的一片,刀安邦的尸體一抬回來,他旗下那些擱在京城的那些刀家軍都來了——每任嫡長子都可擁軍五百,但皇帝只允許刀,韋兩家能擁私軍的將軍府最多只能擁軍一千,就是說祖孫三代同堂,那就只有兩人能擁私軍,一般都是長幼可擁,當年刀家長孫一上戰(zhàn)場,刀老將軍就把那五百人的位置讓給了長孫,而跟隨刀安邦的五百人在刀大將軍回京解甲后,就一直在京城軍營里沒動。
說來,刀,韋兩家的私軍也是全朝軍士想歸之處,因為只要入了刀,韋兩家的軍帳,他們可領(lǐng)朝廷的一份軍餉,還能領(lǐng)一份刀,韋兩家發(fā)給他們的,這兩家的軍士位置,只要讓出一名,就有的人軍士打得頭破血流去搶。
刀安邦的五百人其實已經(jīng)很久沒怎么領(lǐng)到刀家給他們的軍餉了,只有逢年過節(jié)的時候,刀家會給他們發(fā)一包銀封作為打賞。但他們畢竟是軍士,刀大將軍是他們的將軍,一聽說大將軍死在了寺理寺,沖到了刀府,不少人請戰(zhàn)要去砸了大理寺。
這要是一個人的意思也就罷了,還是眾人的意思,刀藏鋒攔他們也沒用,這些人仗著資格老,罵刀小將軍沒血氣沒骨氣,連親爹的仇都不敢報,這邊刀藏鋒的軍士一聽這些人罵他們小將軍,嗬,不能忍,絕不能忍,擼起袖子袍子就上前揍人去了,沒一會,在后院扯白幡的女眷就聽到了前方大仗的聲音。
自家人跟自家人打起來了。
正在清點帳面的林大娘聽說刀大將軍的刀家軍,跟自己小將軍的刀家軍干起了架,也不由乍舌,跟小丫偷偷講:“這不是小將軍覺得領(lǐng)軍餉的人太多,想幫我省錢先打死幾個吧?”
小丫連白眼都不想翻:“你想多了,娘子,好好算你的帳……”
這才是頭天晚上,刀府半夜一堆人受傷倒在了地上,晚上的靈燈一點,往他們頭上一照,這真是誰來都要嚇得腿發(fā)軟。
第二日,就更是熱鬧了。
兵部尚書撤了,皇上在朝廷還把他殺了。
刀老將軍,老大將軍,再加個兵部尚書,皇帝連著兩天就干了仨,大街小巷都在說皇上在殺功臣了,要把武將都干掉了,下一個就輪到刀小將軍了。
這廂一早李家就來了李家的大爺,一來就直奔刀李氏的院子,等沒見找刀李氏,一聽外甥把母親送到庵堂去為祖父,父親念經(jīng)去了,當下就氣糊涂了,“現(xiàn)在死人都在外面,你說她現(xiàn)在去庵堂念經(jīng)?”
“是。”
李家大爺也是氣笑了,“你不就是覺得你母親這幾年太幫著我們了嗎?行,行,你爹一死,你就辦我們李家的人了,你等著!”
當下,他就回來李家,李老太爺就帶著一幫李家人和李家親戚等過來了,這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過來了,算算就有近百人。
刀家辦喪事的第二天,被李家人鬧了個滿天翻。
林懷桂陪著家姐在后頭,聽的小臉上都沒表情了,小臉一臉的嚴肅,差點又張嘴勸姐姐跟他回悵州了。
倒是二夫人跟三夫人沒事一樣,三夫人過來跟林大娘商量后面事情的時候還跟林大娘冷笑了一句,“等著吧。”
果然等到了晚上,林大娘聽說二房三房的兒郎們帶著刀家軍把李家的人揍了個半死,還把他們?nèi)映鲩T去了。
她聽的時候直想捂耳朵,心想他們刀家的名聲,以后在京城得壞成什么樣啊?這樣子,還有小娘子敢嫁進來吧?還有可好可好的小郎君愿意娶他們家的小娘子吧?
她想的頗多,哪想二夫人三夫人完全不在乎,第二天一早來給林大娘送白事請客的清單,聽林大娘含蓄地問了個開頭,二夫人就直接道:“不想進來的,也好,這府里我也不覺得有什么值得她們進來的,不來也是少禍害了好人家的娘子,敢進來的,我就對她們好,進來了再說。”
三夫人又冷笑上了,“忍了這么多年,還要忍?誰行誰忍,反正我不行了。”
兩大夫人氣勢洶洶地相攜而來,又氣勢洶洶地相攜而去,這兩位殺氣騰騰腰桿挺得直溜溜的戰(zhàn)友一走,林大娘心想她還是學(xué)著點人家吧,痛快一點,臉蛋都看起來漂亮一點。
——
這鬧劇般的兩天一過,京城里也是流言四起,關(guān)于林大娘的閑言碎語也不少,也有碎嘴的說她這一沖喜,是把將軍府的小將軍給沖好了,但把刀老太爺跟刀大爺給沖沒了。
李家那邊直接喊她喪門星,還說她把刀李氏害了,藏起來了,讓她交出人來。
老老實實躲在后院的林大娘一聽,她還沒怎么地,林懷桂氣得臉都紅了——他羞也臉紅,氣也臉紅,可前者沒事,后者問題就大了。
林懷桂聽到來告嘴的丫鬟的話后,罵了句悵州的罵人話,大意是他要弄死這幫雜碎,揮袖就出了刀府了。
林大娘一看別說刀府,就是小胖弟都成炮仗了,也是佩服刀府這謎一樣的打仗的氣息了。
是個人進來沒兩天,都得成戰(zhàn)士。
關(guān)于林大娘的流言碎語不少,現(xiàn)在頂多就是名聲問題,可關(guān)于刀府現(xiàn)任家主刀藏鋒的各種閑話卻致命多了。
兵部尚書家也有了反擊,那尚書長子也不是一般人物,沒兩天,坊間都是道刀藏鋒就是告他親父貪污,引致刀安邦致死的人。
還說他親祖父就是被他活活氣死,在宮中撞柱而亡的。
這父親打罵兒子,說道兒子不是,可能沒人在意,可兒子要是打罵父親,告翻父親,不管這個兒子是有得對,這個父親是有多不對,一般人都會站在父親那邊,指責(zé)兒子的不是不孝。
“也是心狠,毒啊,太毒了,誰家要是有這么個兒子,唉……”
這廂,御史臺的幾個人坐在一起,商量著這彈劾的奏折要怎么個寫法,才能討了皇上歡心,另外指責(zé)出驃騎大將軍的有背倫常,不尊孝道。
這御史臺也不是清官扎堆,多的是人收銀子在皇上面前說政敵的不是的,一想自己家中的幾個不受教的愚子哪天要是有樣學(xué)樣,告發(fā)了自己,這些心里有鬼的大人們也是不寒而粟,背后一陣陣的冷汗。
彈劾,必須彈劾,不彈劾,怎么以儆效尤?再則,他們也收了銀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