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婚?這女人,真的挺能幹,連這個都敢提。
商照川忽然笑出聲來,他一把把俞舟拽過來,坐到自己病牀邊,捏著她手指道:“我有點不明白,你對我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俞舟說:“我當你是一顆棋子。”
商照川於是笑:“把你吃掉的棋子嗎?俞舟舟,你對自己的估計,也真是夠高的。”
“這叫自信。”儘管不知道是不是合適,可俞舟覺得自己別無選擇了。
就算現在自己回頭去找魏遠城解釋,又能解釋出一個什麼來?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利用好自己現在有的。
換一個形婚對象而已,俞舟想明白了,左右考慮著,最大的問題不過是商照川的身份而已。可她對魏遠城不是很瞭解,對商照川反而瞭解比較深刻。
到底是一個相處了不過短短一段時間的魏遠城比較好,還是自己更瞭解的商照川比較好?
對俞舟來說,這是一道特別簡單的選擇題。
“我的商先生,我可不可以說,你來破壞我的婚事,是出自於真心,也就是你喜歡我?”
“你覺得呢?俞舟舟,你到底要問我多少遍,才確認我並非說謊?”商照川真覺得自己是把心都掏出來了,可這個女人的警戒心,比他想象的還要頑固許多。
俞舟笑了,心下又有一種奇怪的感動。
“我說的事情,你在考慮嗎?”
“形婚,還是隱婚?”商照川眉頭一挑,那英挺的兩道眉斜飛起來,桃花眼有一種惑人的味道,雙眸冰冷之中,藏著隱約的溫情。
俞舟想到的,只是他的未婚妻。
她這樣,是爲了商照川好,也是爲了自己好。
“如果我沒有記錯,你是一個有未婚妻的人。我知道你在遠洋國際的生存也不是那麼簡單,有時候一時的衝動,足以毀壞全局。我一直覺得,你應當是一個理智大於情感,冷酷更勝於多情的人,不過今日,你讓我刮目相看。”
商照川竟然破天荒地來搶人,被震駭的,又豈止俞舟一個?
他似笑非笑看著俞舟,溫柔地喚她“舟舟”,又揚了揚自己插著針頭的手背,上面消毒水的味道還沒散盡,“我是一個傷患,讓一個傷患在大冷天裡穿著病號服,去別的男人懷裡,搶回自己的女人,這世界上,也就你能做出這樣的事兒了。你心裡,就沒有一分一滴對我的愧疚嗎?”
“不要轉移話題。”俞舟很鎮(zhèn)定,她能知道商照川每一個用詞的意思。
兩個人之間,無端地多了一份牽絆。
當初跟沈涵領證的時候,俞舟都沒有這種感覺。
一個小小的本子,怎麼能固定兩個人之間的關係,讓一個男人跟另外一個基本不相干的女人,連接起來。
俞舟忽然朝他伸手:“給我。”
“什麼?”商照川故做不懂,攤攤雙手,“抱歉,我的妻子,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你!”俞舟眉頭一皺,眼神一冷,就要撲過去搜他身上的東西。
商照川大笑起來,張開懷抱,就這樣任由俞舟撲到自己懷裡,他於是雙手手臂一合,就已經將俞舟圈在了自己的懷裡,微熱的氣息噴灑在俞舟修長雪白的脖頸上,整個特護病房裡沒有別人。
淡藍色的窗簾,映照著外面雪後晴空,窗臺上擺著兩盆富貴竹,還有儀器滴答的聲響。
可沒有一種聲音,能夠蓋過——彼此的心跳。
俞舟摸到了那放在商照川胸口小袋子裡面的結婚證,正要拿出來,她尚未覺察出此刻的曖昧,只想著總算已經到手。
擡眸,恰好撞進商照川曖昧的眼神裡。
這樣明亮的病房裡,俞舟卻覺得一下幽暗了起來。
商照川眼眸是暗的,嗓子是啞的,也不知道是因爲病,還是因爲什麼別的。
她奪了那兩張證件,就想要退走,原本以爲商照川現在病了,虛弱得厲害,可沒想到他雙臂鐵一樣將她箍緊,竟然再也也不能動一點。
“呵呵……”
那從胸腔之中傳來的震動,如此清晰地讓俞舟感受到。
商照川啞著嗓子,不讓她逃開,只擡了手,按住俞舟的頭,秀髮就在他掌下,格外順滑。
將下頜輕輕地靠在俞舟的額頭上,他擁緊了她:“你知道嗎,我都要嚇死了。”
俞舟忽然覺得眼前有些模糊,她只覺得自己一輩子的眼淚都在上一世流乾淨了,可現在才覺得不值得。有的男人值得女人流淚,有的卻連多給一個眼神都覺得浪費時間。
她原以爲商照川是後者,兩個人以利而合,可現在商照川對她表現出來的種種感情,讓她不得不推翻最原始的印象。
商照川,竟然是前者嗎?
俞舟覺得諷刺,又覺得自己傻,對這樣危險又難以捉摸的一個男人,褪下自己堅硬的外殼和麪具,是得不償失。
她笑了一聲:“你怕什麼……日後整個遠洋國際都是你的,有什麼可怕……”
商照川攬住她的腰:“我怕你又成爲別人的女人。”
又?
用了一個又字。
“我聽我國內的朋友說,你跟沈涵準備結婚了,所以才飛回國內的。”商照川以前那些從來沒有對人說過的秘密,今天都這樣輕輕地抖落了出來,“我不知道你跟沈涵是先領證再結婚的,不然我那個時候就去搶你了。”
俞舟愕然,這些話,信息量未免太大,她有點接受不過來。
商照川笑著,那種得意又沉穩(wěn)的矛盾,像是刻板和潮流,在他身上能得到完美的統一。
“那天我正在去你婚宴的路上,你知道我路上在想什麼嗎?”
“……”俞舟依舊不說話,可已經能夠隱約預料到,商照川到底是怎麼想的。
她暗暗心驚,末了又有一種奇怪的心酸。
“我在想,我要搶婚。”商照川用一種極端平靜的語氣,吐出了這兩個字,搶婚。
那個時候,前面的路很堵,商照川從自己的公寓出發(fā)往輝煌大酒店,滿心想著要給俞舟這女人一點顏色看看,敢揹著他嫁給別人,他都還沒來得及告白,還沒來得及告訴她——你只能嫁給我一個人,還沒來得及將當年的那些事情解釋給她聽,她竟然就要嫁人了?
原本打算去搶親,商照川那時候什麼都豁出去了,可路上堵車。
“說起來,但凡是遇到跟你有關的急事,總是要堵車的。”商照川哈哈地笑了兩聲,“我眼看著你們結婚的時間越來越近,心裡就越來越著急,可是關鍵時刻我竟然聽見直播裡說,你逃婚了……哈哈……”
現在想起來,還是笑不可遏。
那種,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的感覺,真的……
太酸爽了。
俞舟沒想到,他竟然……
“也就是說,我讓我的助手打電話給你的時候,你其實正在來搶我婚的半路上?”
商照川略帶了幾分得意,手指之間纏繞著俞舟的秀髮,無比平靜,溫和,這種兩個人靜靜地相擁在一起的感覺。
雖然有很長的一段時間,他們會被這一次莽撞的決定所困擾,要處理許許多多棘手的事情,甚至商照川自己也不知道未來到底會怎樣,可只要有此時此刻就好了。
商照川說:“我掛了電話,就差點笑死了……不過知道你不想嫁給沈涵,我真是比什麼都高興……”
可知道她已經領過結婚證,又高興不起來了。
他覺得這女人就是來折騰自己玩兒的,“你說說你,頭一次結婚,我要去搶親,堵車;第二次你去領證,我要從醫(yī)院裡冒著生命危險飆車,還要穿著病號服在那麼多的人面前丟臉,指不定還丟了個潛在的合作伙伴,可是悲慘呢。”“不是指不定丟了,是一定丟了。”魏遠城是市長的兒子,遠洋國際跟俞氏集團都在a市這邊,如果真出什麼亂子,還說不一定呢。
俞舟嘲諷地一彎脣,卻同時觀察到商照川正盯著自己的嘴脣看,她頭皮一麻,頓時響起兩個人證件的事情,還是放冷了臉色:“花言巧語誰都會說,我想……現在最大的問題應該是,協議。”
“……”
商照川眼神也冷了下來,方纔這病房之中的溫情,彷彿沒有存在過。
他定定看著俞舟:“你現在是我法定的妻子,還需要躲躲藏藏嗎?”
“對你對我都好。”俞舟試圖掙脫,這一次很容易,她整理了一下衣服,站起來,看上去端莊而舒雅,只朝著商照川一笑。“病號,別亂動。你有未婚妻,需要處理;我,是一個跟你有緋聞的人,剛剛離婚就立刻跟你結婚,這不是打自己的臉嗎?更何況……我們之間,並沒有親密到真正的夫妻應該有的那種地步。你不覺得,我們需要緩衝嗎?”
先結婚,後談戀愛嗎?商照川兩片薄脣,終於微微地勾了起來,只盯著俞舟看:“似乎的確需要,不過擬合同,我也要參與。”俞舟知道自己被他看穿了,她本來想找方洋的,可回頭想想又覺得不大合適,只道:“我拿紙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