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時候,何時心血來潮的收拾了一下家里,知道窗明幾凈,這才停下了手里的動作,滿意的看著煥然一新的家笑了。
離約定的時間越近,何時的心里就越加緊張,打掃屋子,不過是減壓的一種方法。
何時去接何弘文的路上,又接到了范云錦的電話,催促著何時趕緊過去,六點半,兩人終于到了喬家。
“怎么了?”何時挽著何弘文的手臂,但是卻敏銳的察覺到何弘文微微皺起了眉頭,似乎是哪里不舒服一樣。
“沒事。”何弘文淡淡的說了句,“昨天晚上沒休息好,感覺感冒又嚴重了點。”
“那一會兒我去藥店給你買點藥,這感冒也不能不重視的。”何時狐疑的看了一眼何弘文,似乎并不相信他的話。
穿過院子,臨進門的時候,何時看到喬初楠倚在門邊,像是特意在這里等她的一樣,微微皺起了眉頭,沖著何弘文說道,“爸,您先進去,我馬上就進來。”
何弘文當然也看到了站在門口冷笑的喬初楠,看了一眼何時,“不用我陪你嗎?”
“不用。”何時淡淡的搖了搖頭,這應該算是自己跟喬初楠第一次撕破臉皮,何弘文在自己身邊,也并不能幫上什么忙,“您先進去吧,咱們已經晚了,讓兩位長輩等久了也不好,我跟她說會話,一會就進去。”
“有什么好說的。”對于喬初楠,何弘文一向是沒什么好印象。
“沒事,有些事情,總得說清楚的。”何時淡淡的笑了笑,“放心吧,在這里,她不敢對我怎么樣的。”
何弘文猶豫了一下,這才微微點頭,“那好吧,你趕緊進來。”
見何時點頭,何弘文這才邁步朝著里面走去,經過喬初楠身邊的時候,何弘文停住了腳步,淡淡的說道,“姑娘,做人得厚道些,有些事情小時不跟你計較,不代表我這個做父親的不計較,那一巴掌的事情,我早晚都是要還給你的。”
喬初楠一直淡淡的看著何弘文,何弘文的威脅在她看完,一點實質性的威脅都沒有。
直到何弘文進屋。喬初楠才走到了何時的身邊,冷笑著,從衣服口袋里面掏了一包煙出來,點燃,然后透過濃濃的煙霧朦朧的看著面前的何時,“你滿意了?”
“滿意什么?”從頭到尾何時都只是平靜的看著她,半分情緒都沒有。
“蕭逸然的心里只有你,現在連我爸媽都要被你搶走,下一步呢,何時,你還想搶走什么?是不是我所有的一切,你全部都要搶走?”喬初楠憤恨不已的看著面前的何時,恨不得撕碎了她。
“你的?”何時冷笑了一聲,“喬初楠,你仔細想想,你所提及的這些,真的都是你的嗎?”
何時的臉上露出鄙夷,“你自己也不過是個偷人家東西的小偷,有什么資格跟我提搶這個字?”
“你在說什么?”喬初楠冷然。扔掉了手里的煙頭,狠狠的在地上碾碎,“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
“你不明白嗎?”何時依舊是輕蔑的看著面前的喬初楠,“實話告訴你,我對你手上的東西都沒有興趣,只是你一步步的逼著我,逼著我不得不下手,所以喬初楠,是你造就了今天的我,我只是拿回一點屬于我的利息。”
“何時,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說什么?”喬初楠咬牙切齊的說道,“蕭逸然是我的,這喬家也是我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你別癡心妄想,能從我的手里奪走,你聽明白了嗎?”
“是嗎?”何時的臉上露出一抹冷笑,“據我所知,你是這家收養的,不過也會是個侄女,怎么就成了你的?還有,蕭逸然也是喬一諾的,你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貼著喬一諾的標簽,可不是你喬初楠。”
何時看著面前喬初楠的臉色越來越差,越來越蒼白,最后冷笑了一聲,“喬初楠,你根本就是一無所有,你的所有東西都是從喬一諾手里搶來的,我現在不過是讓你嘗嘗這種滋味,怎么,這么快就受不了了?”
“你這個賤人!”喬初楠被何時的一番話刺激的失去了控制,高高的揚起了手掌,準備朝著何時的臉上招呼過去,身后卻傳來范云錦的怒喝,“喬初楠,你在干什么?”
喬初楠聽到范云錦的聲音,稍微恢復了一點理智,尷尬的放下了手掌,“媽,我……”
“怎么,又想動手了?”范云錦加快了腳步,急匆匆的趕到了何時的面前,將她護在了自己的身后,“我要是不來,你是不是還想趕她走?”
“不是這樣的,媽,我……”喬初楠急忙解釋,她是知道今天喬家和何家約好了,所以才會急匆匆的趕了來,雖然阻止不了事情的進展,但至少能給何時添堵,至少能看著事情的走向,誰知道何時才剛來,自己就被她刺激的失去了理智。
喬初楠憤恨的看著面前的何時,真是有口說不清。
“你什么你。”范云錦不耐煩的沖著喬初楠說道,她見何弘文已經進屋了。卻沒看到何時的身影,一問之下才知道是被喬初楠攔住了,范云錦是生怕何時受委屈,所以才急匆匆的趕了來,看到喬初楠又想動手的時候,整個人的弦都像是繃緊了。
以前是不知道何時就是喬一諾,現在知道了,范云錦就絕對不能再讓自己的女兒受傷害。
“喬初楠,我警告你,何時是我的客人,你要是再敢對她動手,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范云錦就像是個護犢子的母雞,只想著保護何時。
何時覺得范云錦這樣的反應太過激了,她并不是不諳世事的小女孩,不需要這樣過度的保護,于是拉了拉范云錦的袖子,“伯母,我沒事。”
范云錦這才想起關心何時,轉過了身來拉著何時左看右看,關心的問道,“小時,你沒事吧?”
“我沒事。”何時笑著答道,可以忽略了一旁喬初楠怨毒的眼神。
喬初楠也是在這個時候才意識到,這個何時,根本不像自己表面上看到的那么好對付,剛才的一切,分明都是她算計好的,目的就是要讓范云錦看到自己對何時動手的一幕,好讓范云錦對自己有意見。
“真的沒事?”范云錦還是有些擔心,狠狠地瞪了一眼喬初楠,“以后要是她再欺負你,你就跟我說,我幫你出氣。”
何時淡淡的笑著,范云錦看了一眼對面的喬初楠,“還有你,小時以后就是我的女兒,是你的姐妹,你要是再欺負人家,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伯母,這事還沒定呢,再說了,喬小姐對我挺好的,您就別說她了。”何時的一番話,讓喬初楠更加火大,喬初楠看了一眼何時,冷聲說道,“何時,少在我面前假惺惺的,我知道你心里恨我,你別裝出一副老好人的樣子,只會讓我覺得惡心。”
何時微微低下頭,不說話,一旁的范云錦見狀頓時心疼不已,“走,咱們進去。”
何時被范云錦拉了進去,還轉過頭來著看著站在門口的喬初楠,嘴角牽起一抹勝利的笑容。
進屋的時候,何弘文和喬致遠相談甚歡,客廳里歡聲笑語不斷,也不知道是為什么,喬致遠似乎對所有人都是一副和藹可親的樣子,但唯獨對何時,喬致遠就是沒什么好臉色。
“你們兩個,也差不多了吧,趕緊過來吃飯吧。”范云錦心情頗好,笑著招呼兩人。
“我幫你。”何時跟在范云錦的身后,忙前忙后,一旁的張姨突然幽幽的說了句,“這何小姐還真是跟大小姐很像,大小姐以前在的時候,也喜歡在廚房里忙活……”
一番話,有惋惜,也有懷念,但在場的兩人卻都沉默了。
何時就是喬一諾,可是這樣的話,誰能說得出口。
何時走到張姨的身邊,笑意嫣然,“張姨,你要是喜歡,那我以后常來這里幫你可好?”
“這可萬萬使不得。”張姨連聲拒絕,“何小姐是貴人,怎么能來這里幫我。”
“什么貴不貴人的,大家都是一樣的。”何時淡淡的說道。
飯菜上桌的時候,喬致遠興致頗高的要給何弘文倒酒,何弘文還沒說話,一旁的何時就急忙拒絕了,“喬總,我爸這兩天身體不舒服,還是以茶代酒吧。”
何弘文的臉色微微有些詫異,剛回國的時候他提過一嘴,說是醫生叮囑說不讓喝酒,沒想到何時竟然一直記到現在,當下心頭很是滿足,歉意的看了一眼喬致遠,“實在是不好意思,女兒管得緊,這酒今天怕是喝不成了。”
何時嗔怪的看了一眼何弘文,嘟囔著,“我還不是為了你好。”
“我知道,我知道。”何弘文淡淡的笑了笑,“我這女兒啊,什么都好,就是不太會說話。”
“是嗎?”剛進門的喬初楠身上帶著一股的煙味,在場的人都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喬初楠卻是不為所動,“我倒是覺得何小姐伶牙俐齊得很,一句話就能氣死人。”
何弘文的臉上一直保持著的笑容,卻在喬初楠進來之后,微微皺起了眉頭,“喬小姐似乎對我們家小時很有意見?”
“有嗎?”喬初楠大大咧咧的坐在了桌邊,她現在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也不在乎范云錦和喬致遠怎么看她,只想宣泄自己心里的不滿,“我可從來沒這么說過。”
“可你是這么表現的啊。”何弘文一本正經的說道。“我這女兒呢,打小就是我捧在心尖上長大的,受不得什么委屈,誰要是讓她受委屈了,我這個當爹的自然是第一個不答應。”
何弘文若有似無的掃了一眼喬初楠,似乎是在提醒她,喬初楠滿不在乎,剛想開口,就被一直坐在一旁的喬致遠打斷了,“行了,你也別說話了,你自己聞聞你那一身的煙味,趕緊上去沖個澡再下來。”
喬初楠猶豫了一下,喬致遠開口,她是不敢不聽的,只能訕訕的起身往樓上走去,看著坐在樓下的一桌人,歡聲笑語的,似乎所有人都在為這件事情而高興。只有自己顯得格格不入。
“喬總,那我就以茶代酒,敬你一杯。”何弘文朝著喬致遠舉起杯子,何時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沖著喬致遠舉起了杯子,“喬總,我也敬你,就當是為這段時間得罪你的地方賠罪了。”
喬致遠看著何時把一整杯酒喝完,自己卻是動都沒動,“何小姐真是客氣了,你是我夫人的救命恩人,說起來我還得感謝你。”
“行了!”范云錦受不了這父女兩之間這么客氣還帶著疏離的感覺,微微皺起了眉頭,“以后咱們就是一家人了,沒必要再這么客氣來客氣去的,致遠,你是長輩,別每天板著一張臉,要是把我這女兒嚇跑了。看我怎么找你算賬。”
“你啊。”喬致遠無奈的看著面前的范云錦,“你瞧瞧,我在這家里現在是一點地位都沒有了。”
何弘文卻沒笑,喬致遠對喬初楠,雖然嚴厲,但是卻是帶著慈愛的,而喬致遠對何時,雖然表面上客氣,但卻是帶著疏離和防備。
何弘文能察覺到這點,何時當然也可以。
“喬夫人。”何弘文放下手里的筷子,突然開口說道,“這一家人不一家人的,咱們還是別把話說得這么滿。”
“這是……什么意思?”范云錦怎么也沒想到何弘文竟然會有不同的意見,“難不成何總是不贊成這件事情?”
“至少目前為止,我是不贊成的。”看到喬致遠對何時的態度何弘文就生氣,既然這樣,他還非得讓何弘文昭告天下,告訴蘇城所有人,何時是他的干女兒,而不是就這樣吃頓飯,就算是把事情給定下了。
這世上哪有這么簡單的事情。
“為什么?”范云錦不解的問道。
“喬總似乎對這件事情并沒有電話里說得這么熱心,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跟你們攀這個關系。”何弘文淡淡的說道,“說實在的,我何弘文可不想攀你們這個關系,實在是看女兒跟喬夫人投緣,才答應來這里吃飯的,既然喬總并不是很贊成,那我也沒必要把女兒送過來受氣。”
“我何弘文沒別的本事,但是也絕對不會讓小時受氣。”何弘文轉過頭看了一眼何時,眼底滿是疼愛。
“小時這孩子從小就沒有媽媽,這么長時間我也一直沒有再找,實在是看這個孩子孤單,才答應來這里,如果有干媽的同時多了這么一個不近人情的干爸,我寧愿這孩子沒有媽媽。”何弘文覺得好笑,明明這是他們一家人的事情,現在反倒成了他的事情。
“喬總這是說得哪里話。能有小時這么一個乖巧聽話的女兒,我跟她爸怎么會不高興。”范云錦看了一眼喬致遠板起的臉龐,也是有些尷尬,“致遠,你說是吧?”
范云錦的手,在飯桌底下狠狠的掐了一把喬致遠,給了他一個警告的眼神,似乎是在告訴他,這件事情要是搞砸了,絕對跟他沒完。
喬致遠吃痛,微微皺起眉頭,看到范云錦警告的眼神,微微嘆了一口氣,開口說道,“何總,你恐怕是誤會了,我對何小姐印象一直很好,再加上何小姐救了我夫人,我對這件事情自然也是樂見其成的。”
話是這么說。但是喬致遠的表現,可不像是“樂見其成”。
何弘文冷笑了一聲,“喬總,明人面前不說暗話,要想認小時當干女兒,可不是這么簡單的事情。”
“哦?”喬致遠淡淡的掃了一眼何時,何時忙伸手拉了拉何弘文,“爸,你快別說了……”
“怕什么?”何弘文淡淡的拂開了何時的手,“我何弘文的女兒,做什么事情都要光明正大。”
何弘文明白,現在的喬致遠多半是想讓范云錦開心,才勉強答應了這件事情,心底里卻是抵觸的。
喬致遠剛剛讓喬初楠上去洗澡,其實何嘗不是顧慮著喬初楠的感受。
“那么何總,您有什么要求呢?”喬致遠淡淡的問道。
“很簡單,我要你們開個記者發布會,昭告所有人,何時是你們的干女兒。至于你們喬家的財產,我一分錢不要,小時有我的財產就夠了。”何弘文直截了當的說道,何時微微皺著眉頭,沖何弘文說道,“好端端的,說什么財產的事情。”
何弘文卻是沒有搭理何時,“當然,我雖然不要你們的財產,但是你們也得向我保證一點,就是不能讓小時受任何的委屈,要像對待自己的親生女兒一樣對待她,要是做不到這點,那我覺得今天這頓飯著實是沒什么必要。”
“何總放心,我自然會像對待自己的女兒一樣對待她的。”范云錦率先保證道,“至于你說的召開記者會,這些事情都是應該的,我們一定會做好的。”
喬致遠坐在一旁,不說話。
何弘文微微點頭,然后轉向了一直坐在一旁的喬致遠,問道,“喬總呢?您能做到這些嗎?”
喬致遠和何弘文脾氣相投,沒有提及這件事情的時候,兩個人也算是相談甚歡,但是何弘文為了何時,依舊能夠跟喬致遠放下臉來說話,說實在的,何時的心里頗為感激。
自己的父親因為某些方面的原因不喜歡自己,但好在自己還有何弘文。
喬致遠仔細想著何弘文的話,說實在的,何弘文說得這些要求并不過分。
就像何弘文說的,以何家的勢力,根本不會把喬家放在眼里,更不會貪圖喬家的任何,何弘文的要求,都是一個父親最低的要求了。
但是因為自己的原因,喬致遠一直對何時懷有偏見,眼看著范云錦一臉希冀的看著自己。喬致遠最終還是妥協,微微點了點頭,“何總說的,我都答應。”
“那就好。”何弘文這才長抒了一口氣,“我今天是先小人后君子,說到底也是為了我的女兒,還請喬總不要見怪。”
“不會。”喬致遠淡淡的搖了搖頭,“我也是有女兒的人,我明白何總的顧慮。”
“好了好了,趕緊吃東西。”范云錦終于是眉開眼笑,夾了一塊糖醋排骨給何時,“知道你來,我特意做了一桌子你喜歡吃的菜,你嘗嘗看,味道還行嗎?”
看著碗里高高堆起的菜,何時連聲說夠了。
喬致遠掃了一眼桌子上的菜,“云錦,你今天做的,可都是一諾喜歡的,你是不是弄錯了。”
范云錦的臉上僵了一下,很快就恢復了自然,笑著說道,“所以說我跟小時投緣,這小時的口味跟一諾也是一模一樣。”
“是嗎?”喬致遠狐疑的看了一眼何時,何時悶頭吃菜,沒敢看喬致遠的眼神。
酒酣耳熱,喬致遠和何弘文聊起了書畫,這兩人都對收藏頗有興趣,一拍即合,喬致遠獻寶似的上樓拿自己收藏的字畫,隔著飯桌,范云錦眼眶微紅,“何總,這一年多來,多虧了你。”
范云錦微微嘆了一口氣,看著二樓的方向,“致遠這個人,算是油鹽不進。之前對小時有誤會,現在才會這么抵觸,你放心,我不會讓小時受委屈的。”
何弘文淡淡的笑了笑,“我當然知道你不會讓她受委屈,但是喬總,恐怕就不一定了。”
何弘文擔憂的看了一眼喬致遠離開的方向,“按照現在的情形來看,喬總對小時的誤會,怕是一時半會解不開了。”
“只能等真相大白的那天了。”范云錦有些生氣的說道,“到時候我倒要看看,致遠拿什么臉來見我們的女兒。”
一想到喬致遠無地自容的樣子,范云錦就覺得無比的暢快。
活該,誰讓他連自己的女兒都認不出。
“何總,你看看我這幅字,這可是明末清初的,我收藏了很久,輕易不示人的。”喬致遠獻寶似的舉著一幅字畫,沖著何弘文說道。“我書房里還有許多,要不,一起去看看?”
“好啊。”何弘文欣然同意,跟著喬致遠上了樓。
范云錦溫柔的沖著何時問道,“吃飽了嗎?”
“飽了。”何時點了點頭。
“走,我帶你上去看看你的房間。”范云錦一臉慈愛的拉著何時上樓,“離開這么久了,你的房間我還是保持著原狀,定期進去打掃,什么也沒動過。”
何時跟在范云錦的身后,房門拉開的那一瞬間,何時就忍不住紅了眼眶。
多少個夜里,她因為認床睡不著覺的時候,都會特別懷念這個地方。
何時緩緩的走進喬一諾的房間,眼神所過之處,盡是回憶。
“還記得這個嗎?”范云錦從書桌上拿起一個八音盒,盒子打開的那一瞬間,音樂也是緩緩傾瀉而出,“這是你八歲的時候你爸給你買的,到現在了一直還保存的很好,你還說等你以后生了孩子,要送給自己的孩子呢。”
“我當然記得。”何時的眼眶微紅,“還有這個……”
何時從柜子里取出一雙芭蕾舞鞋,“當時我吵著要去學芭蕾舞,覺得可漂亮了,誰知道后來實在是受不了那苦,天天在家裝病,為此爸爸還狠狠的說了我一通,最后把那班給退了,但是這雙舞鞋卻是留了下來,也算是一個紀念吧。”
明明才離開一年,卻真的有一種仿若隔世的感覺。
喬一諾的房間里,每一個地方,每一樣物件,都是揮之不去的回憶。
“我走了之后,這里就一直空置了嗎?”何時沖著范云錦問道。
范云錦微微點頭,“你走了之后我就把這里封了,每個禮拜定時過來打掃。不知道在這里哭了多少場,也是在這一年里,我才發現你這丫頭高中的時候竟然偷偷的喜歡隔壁班的班長。”
范云錦從抽屜里面取出了一本日記本,取笑著說道。
何時見狀,忙伸手想要去搶,“媽,你怎么可以偷看我的隱私。”
范云錦跟何時鬧了一陣,“那時候以為你走了,每天看這個都成了我的習慣,總覺得這樣,你就離我不遠。”
“媽,對不起。”何時歉意的抱住了范云錦。
“不說這些不開心的。”范云錦溫柔的替何時把眼淚擦干,“說說看,那時候喜歡的班長怎么不去表白?”
“媽你說什么呢。”何時紅了臉龐,“那時候又胖又丑的,哪里好意思去表白。”
“你們在干什么?”母女兩溫馨回憶過往歲月的時候,門口傳來喬初楠警惕的聲音,她大概是剛洗完澡,身上穿著浴衣。頭發還濕漉漉的,大概是聽到這里有動靜,匆匆趕過來的,“媽,你可從來不讓別人進這間房,你現在帶她進來是什么意思?”
范云錦見到喬初楠的那一刻,已經收斂了臉上的笑容,“小時以后就是我的女兒,我當然要在家里給她安排一個房間,不然她來了住哪?”
“非要選這里嗎?”喬初楠之前知道范云錦特別喜歡何時,但是這喜歡,什么時候竟然可以和喬一諾相提并論了,“姐姐走的這一年多里面,你從來不讓人進這里,說是怕人破壞這里的回憶,那現在呢,你把一個外人請進了這里,你就不怕姐姐不開心嗎?”
范云錦皺起了眉頭,“你姐姐已經走了一年多,這房間不可能一直空置下去,這是這家里唯一不用收拾直接可以住的房間,為什么不能讓她住?”
“不行。”喬初楠出乎意料的堅持,她總覺得只要讓何時進了這里,自己在這個家里將一點地位都沒有,“我不管你收拾什么房間給她,總之不能是姐姐的房間。”
“這是姐姐在這個家里唯一的印記,誰也不能抹去。”喬初楠急匆匆的走到了何時的面前,一把扣住了何時的手腕,“你給我出來,不準待在這里。”
“你放開。”何時不耐煩的甩開了喬初楠的手,“我要住在哪里,那是我自己的自由,再不濟也是爸媽決定的,什么時候輪到你來做主了?”
喬初楠冷笑了一聲,“怎么,這么快就露出了自己的本來面目了?”
喬初楠惡狠狠的瞪著何時,“我就知道你不懷好意,你還有什么好狡辯的。”
她轉過頭看著面前的范云錦,“媽你看到了沒有,她還說對這個家沒有一點想法,這事情還沒成呢,就想著住進姐姐的房間了,我告訴你,這件事情我是不會同意的。”
“不需要你同意。”范云錦直截了當的說道,“這件事情是我自己決定的,你要是覺得不服氣,那我也沒有辦法,從今天開始這里就是何時的房間。”
范云錦看也不看喬初楠一眼,直接牽起了何時的手,“走吧小時,我帶你再去別的地方轉轉。”
“你別走。”喬初楠一把抓住了何時的手腕,“你把話說清楚,你到底想做什么?你是不是非要把這家里搞得雞犬不寧的才肯罷休?”
何時冷冷的看了一眼喬初楠,“喬小姐,拜托你搞清楚,現在把家里搞得雞犬不寧的是你。”
“你……”喬初楠語塞,面前的何時轉過臉去。沖著范云錦說道,“媽,我想我不在的時候,您還是把這間房鎖起來吧,免得有些人心里不平衡。”
“好。”范云錦笑著拍了拍何時的手,“咱們去琴房看看,你不是喜歡彈鋼琴,以后那個地方也是你的了,自從一諾走了之后啊,這家里已經很久沒有響起鋼琴的聲音了……”
是了,鋼琴,都是鋼琴惹的禍,喬初楠悔恨不已,當初就不該答應讓何時在生日宴上彈鋼琴,現在就不會有這么多的麻煩事。
何時和范云錦的聲音越來越遠,喬初楠的心卻越來越扭曲。
“小時,你老實跟媽媽說,喬初楠到底對你做了什么?”范云錦緊緊的皺著眉頭,看喬初楠的那個樣子。可不像是簡簡單單的做點小動作而已。
“媽你就別問了。”何時微微皺著眉頭,“事情都過去了,這件事情我自己能解決。”
范云錦見何時不肯說,也就沒再追問,“等發布會的事情解決了,你就搬回這家里來住吧。”
“還是不要了。”何時搖了搖頭,“我現在自己在外面租了一個公寓,挺方便的,再說……”
何時想到何弘文,微微皺起了眉頭,“這一年來何弘文一直都對我挺好的,我要是就這樣搬了回來,我怕他不開心。”
“有什么好不開心的,你本來就是……”范云錦脫口而出,何時忙拉了拉范云錦,“這樣的話,以后別在這家里說了。”
“我知道了。”范云錦頹然的說道,“你這一年多不在家,好不容易找回了你,我這……”
“我知道的。”何時點了點頭,“他最近身體似乎是不太好,瞞著我偷偷的在吃藥,我怕他身體有什么問題,我得帶他去查查。”
“也是。”范云錦聽到何弘文的身體不好,這才理解了何時的做法,“畢竟是照顧了你這么久,照顧他也是應該的,不過……他自己沒有孩子嗎?”
何時搖了搖頭,“何總這一輩子只喜歡了一個女人,就是裴逸庭的媽媽,這么些年一直沒結婚,當然也就沒孩子。”
何時想了想,繼續說道,“媽,就算我回到喬一諾的生活,何總也永遠都是我的爸爸。”
“我知道。”范云錦點了點頭,“說到裴逸庭,我倒是有些印象,你們兩個是什么關系?”
“我們兩個?”何時躲閃著范云錦的眼神,“他是我的救命恩人,現在也是我的好朋友,除此之外,還能有什么關系?”
何時也說不清楚自己對裴逸庭的感覺,就好像是心靈相契的戀人,但誰也不說破,一直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朋友以上,戀人未滿。
“我看不是這么簡單吧。”范云錦和何時走到了院子里,母女兩在秋千架上坐下,“我看裴總那個人挺好的,對你也不像是普通朋友這么簡單。”
“媽,你別亂說。”何時坐在秋千架上晃著腳,“裴總是個多優秀的人,我結過婚,怎么配得上他。”
說到底何時的心里是有些自卑的,畢竟自己是有過一次失敗婚姻的人,總覺得自己配不上裴逸庭。
“我看裴總不像是計較這些的人。”范云錦嘆了一口氣,“說到底你受這么多苦。都是因為當年遇人不淑,我跟你爸一直把蕭逸然當成好人,覺得他有責任,有擔當,能夠照顧你一輩子,誰知道最后竟然是這樣的一個結果。”
范云錦拉著何時的手,“孩子,是我對不起你。”
“媽你說什么呢。”何時微微皺起眉頭,“蕭逸然的事情,怎么可能怪得了你,怪只怪他太會演戲,我現在要做的,就是一點一點把他的面具撕開。”
何時看著院子里的噴泉,忽上忽下,似乎還能感覺到涼爽的水珠,眼神里透出一抹堅定,“你等著看吧,我一定會撕開他的面具,讓他受千人唾罵,萬人譴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