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趙晴晴進入屋內,那狹長過道另一頭擺放著就是趙晴晴做宵夜的手推車。而在屋內,稍大的孩子正在拿著東西自娛自樂,剛出生的二胎則是哭哭啼啼,一點沒有安靜的跡象。
趙晴晴跑過去,花了好長時間才把兩個孩子安撫好,又是倒了一杯水,一臉歉意道:“真對不起,我一個人在家手忙腳亂的。”
“不用對不起,該道歉的是你丈夫。”江笑楓看著趙晴晴的雙目,那眼神中透出滄桑和苦澀,或許這一刻,她再次想起陸秀斌的好了,只是,時間早已經回不去了。
哀嘆一聲,趙晴晴低頭,擦拭一下眼角,道:“是我對不起阿斌,我做了太多的錯事了。我和童安國背著阿斌在出租屋里偷情,后來更加肆無忌憚,明知道阿斌就在門外,也沒停下。都是我不好!除此之外,我和童安生也有瓜葛。童安生就是個畜生混蛋,他搶了阿斌的合同不算,還想繼續羞辱阿斌,所以,他也想讓我陪他睡覺。只是我當時和童安國在一起,所以沒有答應。卻沒想到后來我才知道,我的事情,還是童安國告訴童安生的,這兩人都是畜生。”
“童安國本來就是玩玩你,而且他們堂兄弟關系一向很好,這兩人根本就沒把你和陸秀斌放在眼里。”
“是我當時糊涂,以為童安國會在工作中幫助我,又被他的話給騙了,才做了這么多錯事。如果不是我,或許阿斌也不會跳樓自殺了。”
“陸秀斌絕對不是自殺,他應該是被人引導殺害的,你還記得那個微笑面具嗎。”
“當然記得。”趙晴晴說這話的時候,身體哆嗦了一下,渾身顫抖道,“我現在想起來還瘆得慌。那天我在出租屋里睡午覺,根本沒有聽到任何動靜。結果醒來正對臉的就是那個微笑面具。我還以為是阿斌跟我惡作劇,打電話質問他。他接了電話后只說什么都不知道。我說等他回來跟他算賬,結果那天晚上他沒回家,等到第二天,阿斌就出事了。”
“他一晚上沒回來,你都沒問他去哪了?”
趙晴晴愧疚道:“其實那時候我和阿斌已經說過分手了。只是阿斌說暫時沒有住的地方,才兩人繼續住在一起。說實話,那時候我巴不得阿斌不回家,所以自當沒有問他為什么。”
“那在陸秀斌出事之前,他還有過沒回家的記錄嗎?”
“阿斌以前只要下了班就按時回來。后來我和童安國的事情發生后,阿斌應該是故意躲著我們,每天到了很晚才回家。而在我和他提出分手后,他回家就更晚了。只是,他從來沒有不回家的記錄,除了出事的前一天。”
按照江笑楓的設想,剝奪睡眠是完成引導自殺的關鍵環節之一。陸秀斌以前多晚都會回家睡覺,但是恰恰那一天晚上沒回來,就極有可能整晚是被人操控剝奪睡眠。
“你仔細回想一下,在他明顯回來晚的那段時間,他整個人有什么特別的變化嗎?”
“我那時候也不想跟他多說話,在沒分手之前,也就是各睡各的,甚至于一天可以不交流。在確定分手后,他更是睡在客廳,就算他回來,我也是關著臥室門,并沒有什么其他的發現。”
江笑楓神情嚴肅道:“你口口聲聲說對不起阿斌,那你就應該幫助我們找到真正的兇手。你的每一個回憶細節都非常重要,所以我希望你能再仔細的想一下,陸秀斌那段時間,是否有些行為和平時不一樣。”
被鄭重說辭,趙晴晴不敢怠慢,她努力回想十二年前的畫面。或許是因為對陸秀斌的愧疚,她的腦海中的確浮現了很多陸秀斌當初的種種。在思索了十來分鐘后,趙晴晴道:“警官,我倒是想起來一點。我以前經常說阿斌東西隨便放置,很沒有規律。但是那段時間,每次我去衛生間的時候,看見他的換洗衣服都放的非常好。而且洗漱用品也沒有像原來那樣隨意放置,好像每天都固定的放在一個位置上。這個行為,算不算重要啊。”
“非常重要!”江笑楓雙目都亮了起來,整個人都蹦的比值,“你趕緊繼續回憶一下,除了衛生間里的東西,他是不是還把其他東西放置的很有規律。”
“應該差不多吧。對對,這么一提,我倒是全想起來了。雖然我和他那段時間交流不多,可是每次出來,看見客廳里的東西也擺放的非常整齊,基本上每個東西都放在固定的位置上。甚至我有時候將東西拿到別的地方,等他回來了,他好像也恢復原位了。”
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行為參考!江笑楓不禁捏緊了拳頭:“那除了這些呢,你再仔細想想他的其他行為。”
趙晴晴為難道:“警官,我能想起來的都已經說了。我真的對不起阿斌,當時對他的關注實在太少了。”
“好吧,如果你以后能想到陸秀斌的其他事情,就馬上通知我。”江笑楓將一張名片放在桌子上,隨即又問道,“童安國當初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有沒有提及陸秀斌的什么事情。而童安生當初找你的時候,也說沒說陸秀斌的事?”
“童安國看不起阿斌,跟我在一起的時候一直說阿斌是個廢物,讓我安心跟她在一起,別管阿斌怎么看。甚至有時候明知道阿斌就在外面,他還故意把動靜鬧到更大。至于童安生,他更加看不起阿斌,他親口對我說,阿斌看見他就跟耗子看見貓一樣,都不敢抬眼看自己。還有一點,童安生說過,其實老板早就想炒掉阿斌了。但是童安生在老板那里說了好話,才讓阿斌留下來的。”
“他只是想留下一個笑柄和好欺負的對象,好讓他變態的娛樂心理找到捉弄點。”
趙晴晴點點頭:“是的,童安生親口承認的。他說留下阿斌就是把他當笑話看的,而阿斌也不敢得罪童安生,因為如果沒有童安生幫他在老板那里說話,他就得被炒魷魚。”
原來是這么回事!江笑楓眉頭再次緊皺起來。這條線,得好好梳理一下了。很多事情越發清楚了,但是有些事情,則越發模糊了。
從趙晴晴家出來后,江笑楓和林佑天約定了見面的地點,兩個人找了間大排檔。
一見面,林佑天樂呵呵道:“江隊,你太牛了!我用警方的身份讓童安生必須出來見我,被我直接逼問后,那家伙真的如你所說,完全沒有底氣,又被我一忽悠,徹底牽著鼻子走。哈哈。看來,我以后也得多用用這一手。”
江笑楓撇撇嘴:“這一手得看對什么人用。對那種謹慎穩妥的人,這招沒用。說說看,在童安生那里都問到了什么。”
林佑天道:“童安生就差哭天喊地的否認自己和陸秀斌的死有關。而且還總說自己對陸秀斌不錯,在公司為他說了不少好話。這家伙啰啰嗦嗦說了一大通,我只好用你說的辦法威脅他,這才從他嘴里套出了一條極為重要的信息。”
一看林佑天那小眼神,江笑楓拍著桌子道:“少特碼賣關子,趕緊說。”
“童安生這種人就得嚇,一嚇啥話都說了。他看我認定陸秀斌的死和他有關,這才趕緊解釋,他不僅不會殺死陸秀斌,反而還當心陸秀斌那段時間要害他。因為差不多在陸秀斌出事的前三天,陸秀斌一反常態,面對童安生的奚落,用一種詭異的口吻說了句,你的好日子快到頭了。用童安生的話說,當時他自己也愣了,因為陸秀斌以前從來不會有這樣的反應。從這句話之后,童安生也擔心了一陣子,所以那幾天還真沒過分的挑釁陸秀斌。甚至于看見陸秀斌,他也都稍微避讓了一下。”
江笑楓專注道:“這件事情,以前調查中都沒說明過。這的確非常重要,表明那時候陸秀斌已經在發生變化了。”
說著,江笑楓一把將林佑天的筆記本拿過來,翻到空白頁后,先是在上面畫了一個大大的問號。隨后在問號的下面畫了八個箭頭,其中第一個箭頭下面寫的就是陸秀斌的名字。
在陸秀斌的名字下面,他又陸續寫上了童安生,童安國還有趙晴晴的名字,又寫著一些符號,一邊道:“綜合各種信息,我們可以肯定,以前的陸秀斌不僅是個窩囊廢,而且是個基本不敢反抗的人。但是面對奔潰的局面,他最終還是沒有對童安生暴怒,其中一個重要原因便是他不想失去這份工作,所以,和童安生盡量維持緩和狀態。直到他接受了一種特別的培訓,這種培訓,讓其不僅產生了生活規律性,還同時有了對付童安生的辦法。”
林佑天點頭道:“是的,如果沒有對付童安生的辦法,依照陸秀斌這種人,他是不敢隨意說出童安生好日子到頭的話的。”
江笑楓繼續道:“他忽然有的自信應該不是來自于他每天做的自我激勵,而是背后那個引導的人給他的。同樣,我們也可以設想,或許對付童安生的辦法,也是這個人提供的。這個人還同樣讓陸秀斌養成了某些生活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