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室內的安靜讓人覺得可怕，這兩個男人一直互相看著對方，卻一言不發。時間真的就像靜止了一般，誰都不肯先撥弄那個指針。任何表情上的變化，都會讓自己感覺到內心的慌張。

江笑楓不想慌張，是因爲他要用這種強硬的姿態逼迫已經半繳械投降的薛修德。而薛修德不想慌張，是因爲他不想在多說些什麼。今天他完全中了江笑楓的圈套，再加上江笑楓和趙德水從外界得到了薛修德心中的軟肋，讓其說的已經夠多了。

凌晨十二點的重案組，從審訊室出來後的江笑楓坐在那裡等著趙德水回來。沒多久，趙隊長從外面買來宵夜，兩個人便坐在那裡，一邊吃著東西，一邊說著剛剛發生的一切。

趙德水從女傭口中得知羅楚芬的爲人後，又在周邊走訪了一下，他比較確定羅楚芬在家庭內外應該表現不同，而至於薛修德，衆人的評價都是紳士好人，對家庭負責等等的態度。

江笑楓將一烤串吃下去後，嘆了一口氣：“也許我們還沒抓住真正的幕後人？”

“你真的改變主意了？”

江笑楓眉頭緊鎖道：“薛修德的心理素質的確不錯，但是並非無懈可擊，從今晚我們讓其心理防線潰敗，戳中他的軟肋開始，他也說了不少。但是，他在說到自己沒有殺人的時候，卻非常堅定。以至於後來我問他有沒有其他人在操控他的時候，他卻絕口不提。如果他真的是最後殺人的那個人，他不可能一直保持這麼堅定的態度。”

“你這麼一說，倒也很有道理。他面對我們的態度已經前後不一樣，可是卻依舊堅持沒殺人的論調。但是他關於指紋卻沒有否認。”

“也許他的確在幫別人做事。我們現在已經知道，薛修德從小到現在實際上都是被壓抑的生活著，他的父母和妻子都非常強勢，而且因爲他妻子的狡猾，讓其甚至失去了父母的支持，即使在家中，也很少有人會理解他的一切。他應該沒辦法訴說自己的內心苦楚。之前我們和丁學禮還有柴月奇聊過，他們的意思應該都是說和薛修德敞開心扉才願意彼此信任。我們雖然知曉薛修德有些事情是自己杜撰，博取別人的信任和同情。但是他能和這些人互相訴說心事，甚至於僅僅是說說話，對他來說也是一種解脫了。我們換個角度思考一下，如果薛修德能發現諸如丁學禮或者柴月奇這些人容易戳中軟肋，從而願意和自己交流。那會不會也存在另外一個人，很容易戳中薛修德的軟肋，從而讓薛修德願意和他交流，並且慢慢的受到那個人的影響，而被動去做某些事情。”

趙德水脫口而出：“在羅楚芬那，你問過哪些人會對薛修德有影響。羅楚芬說的是範秀麗。而從薛修德的生活軌跡來看，薛修德除了在家裡，基本上也的確就是在公司時間最長，而且因爲他和範秀麗的關係，範秀麗或許對薛修德的確知曉更多。**，你不會是懷疑範秀麗吧。那這事又得鬧出更大的風波了。”

江笑楓沒有馬上回答，皺眉一直在思考著：“薛修德如果不是最後的幕後人，而他又不願意說是誰，同時也做出那種類似虔誠禱告的動作，可以說，這個幕後人應該對薛修德也有極強的影響。但是，有一點非常奇怪，薛修德並沒有服用致幻劑。這和幕後人以前的操控是不一樣的。”

“這也很好理解啊，因爲按照你的思路而言，薛修德並不是幕後人的目標，而是幕後人的幫手。”

“對，他是一個幫手。這是一個能讓薛修德不用服用致幻劑就能心甘情願幫助的人。從面具選擇人，然後一步步引導協助殺人，薛修德或許的確沒有參與最後一步將人引導殺害，但是他絕對參與了其中很多環節。是什麼人能讓薛修德如此願意配合呢？”

“你這麼一說，我還是覺得是範秀麗！”趙德水無奈的聳聳肩膀，“我現在都有點糊塗了。薛修德是個病人，難道範秀麗也是個心理病人？”

“不，應該不是範秀麗？”江笑楓肯定的搖搖頭，“不管是我們自己看到的，還是我們聽說的，範秀麗都是一個極爲強勢的人。而且她的生活重心都是在工作上，對於她自己和別人來說，她是是屬於事業有成的女強人，更關鍵的是，她的一舉一動經常會受到別人的關注。她完全不符合最後引導那些人去自殺的條件和動機。因爲，以她這種超級強勢的人，真要殺人會選擇極爲直接的方式。那不是範秀麗，又會是誰呢？羅楚芬只說了一個範秀麗的名字！！！”

閉上眼睛，思維宮殿再次啓動，將所有已知的東西都放入思維宮殿中，江笑楓勾勒各種可能的情節。之前，他就覺得思維宮殿中總存在一些殘缺，無法順暢的構思下去。而現在，隨著薛修德這個幕後人身份也產生疑問，江笑楓明白這個思維宮殿的問題在哪了。因爲，他思維宮殿中故事的主角錯了。

“趙隊，江隊！”又一個警員睡眼惺忪的闖了進來。這幾日，重案組很多人都在警隊沒有回家，基本上就是輪流休息，輪流工作。

看見這人的表情，江笑楓就知道問題來了：“什麼情況。”

“範秀麗爲薛修德準備的律師團已經弄好了全部的程序文件，他們要求在明天中午十二點之前保釋薛修德。”

趙德水不滿道：“二十四小時拘留時長還沒到，憑什麼放他？”

那警察只好上前，對著趙德水耳語幾句，這一說，就明白是什麼情況。究其原因還是江笑楓和趙德水白天沒有出示證件被範秀麗無限放大用來要挾警方，再加上律師們準備了文件，指名案件到目前依舊沒有確定薛修德犯罪事實。當然別忘了範秀麗故意誇大自己特助被警方帶走調查的嚴重性，從而讓上面領導鬆口。

“媽的！”江笑楓不由得罵了一句，“雷局說的一點沒錯，我們的麻煩的確是從我們不規範開始的。哼，不過雷局可是說了，該堅持的我們就得堅持。按照規矩，薛修德必須得扣留二十四小時，誰說都不好使。”

那警察也是捏捏拳頭：“就是，爲了這羣混蛋，兄弟們沒日沒夜。現在倒好，剛剛有點眉目就把他們放了，我可不爽。”

“大家都不爽。”趙德水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道，“不管了，明天中午絕對不放人。不到二十四小時，誰說話都不好使。不過這樣一來，也給我們壓力了。如果在明天晚上之前，我們還沒辦法找出真正的兇手，並且證明薛修德和此案有絕對關係，那我們就真的扛不住上面的壓力了。”

江笑楓嘴裡罵了一句草，隨即道：“我們時間緊張，而羅莉安的男友曹興然，他也等不及！時間拖得越久，他生還的可能性就越渺茫！我一直在想，曹興然是如何被人控制的。如果薛修德不是幕後人，那薛修德被從家裡帶走後，幕後人能知曉薛修德被警方調查的途徑是什麼？”

趙德水立馬道：“羅楚芬的電話！據我們所知，薛修德被從家裡帶走的第一時間，羅楚芬就給範秀麗打去電話，而結果就是範秀麗立馬派出律師比我們還早到重案組。”

“羅楚芬除了給範秀麗打了電話之外，還給什麼人打過電話？”

這話一問，身旁的警員立馬道：“我現在就去查通話記錄，兩位隊長等我的消息。”

咚咚咚，這位剛剛還睡眼惺忪的警察這會立刻爆發了工作鬥志，爲了這個案子，所有的重案組成員其實都是卯足了勁，大家都巴不得趕緊把案子了結。

趙德水明白了江笑楓的意思，道：“你是想說，幕後人在當天一定和薛修德有過聯繫，又或者至少知道薛修德被警方帶走調查微笑面具殺人案的事情，所以纔會提前控制曹興然。”

“是的。我在構思微笑面具殺人案的過程中總是感覺到哪裡欠缺。現在我明白了，薛修德不是最後的主角，而最後的主角還另有其人。只有還存在另外一個真正的幕後人，那整個思維宮殿構建的故事才最終完整了。”

不管先前趙德水和江笑楓如何調查，也不管那些被抓來的人如何描述，江笑楓和趙德水總不能構建出直接的殺人線索。薛修德至今只存在丁學禮和柴月奇的所謂治療線索中，而其他被害人和薛修德的聯繫也僅僅是那個指紋，並且薛修德態度堅定，就是沒有殺人。

如今，幕後的幕後人應該要浮出水面了。

趙德水道：“薛修德被帶走，第一時間知曉的是他妻子羅楚芬還有他的兒子和女傭。而他妻子第一時間給範秀麗打了電話。我們現在還不知道羅楚芬還給誰打了電話。但是從後來薛修德從重案組回去後的通話記錄中可以得知，他有三個親屬電話，還有五個公司電話，另外一個就是範秀麗。親屬是肯定知道他被我們帶走了，所以打電話來問候。那幾個公司電話，看上去也的確是在談工作。那問題到底出在哪裡？難道是出現在薛修德的親屬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