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回憶了一番當年的苦日子,被清韃攆出了廣州,然后在南洋逃命的時候。
那可是真的朝不保夕啊。
朱道樺嘆息道:“這清韃事實上還沒有到滅亡的時候,只是朕掌握了更加先進的科學技術和社會組織形態,所以才把這大清朝給打垮了。咱們可要汲取這大清朝滅亡的教訓才是。”
說到這里,朱道樺終于開始關心了一下四川之事了。
“萬青,四川那邊的情況如何?”
顧松笑道:“皇上,這四川諸府、縣都是本地人為官了,他們沒有理由死忠清韃,咱們的大軍一來,就望風而降了。”
“望風而降”朱道樺點了點頭,雖然得四川輕松,但這也意味著四川原本的社會結構沒有被打破,相當于沒有被“革命”。
不過這大明朝本來就是一個革命不徹底的半封建半資本主義帝國。
在南洋、廣東、福建、兩江,已經是跑步進入資本主義了。
但是在湖南、湖北、四川,還是原本的經濟和社會結構。
原因也不復雜,因為得到這些地方的過程太輕松,沒通過鐵與火洗滌了一下舊的社會秩序。
因此在輕松得到了這些地盤的同時,代價就是也同時保留了這些區域的社會結構和矛盾。
地主依舊是地主。
農民依舊是農民。
富者越富,貧者越貧。
大明朝的建立,事實上只是在少數地區實現了“資本主義化”,而在大部分地方,依舊是停留在大清朝的地方結構之中。
辮子減掉了,衣裳換掉了。
但只是換湯不換藥而已。
但好在大明帝國的指路人,大明光復皇帝朱道樺還很年輕。
有他這個開國大帝在,大明帝國這一艘巨輪航行的方向就不會左右搖擺。
而且他的威望能夠壓得住各方勢力,能夠讓這種漸進式的改革得到持續的推進。
大不了就多來幾次南巡北巡什么的。
不過現在大明帝國也進入了“改革深水區”了。
所以現在朱皇帝的腳步也變得謹慎了起來。
而對于朱皇帝來說,任何的社會矛盾的產生,無非是兩個方面:第一就是人均資源太少,第二就是分配不公。
朱皇帝覺得以自己的水平去搞分配,這事兒怕是越搞越糟。
先富帶后富,至少朱皇帝覺得先富起來的怕是不太肯去帶動后富
怎么分蛋糕,是全世界的難題。
但怎么擴大蛋糕。
至少在現在這個時間點,是大有可為的!
后世的那十幾個歐美發達國家,他們憑什么能過的那么好啊?
難道是蛋糕分的好?
是人家的蛋糕盤子足夠大!
而現在朱皇帝的辦法也是盡可能的把蛋糕擴大,將“分蛋糕”的矛盾轉移為“擴大蛋糕”的動力。
但像是大明帝國這樣一個超級龐大的國家要如何搞殖民,如何搞擴張,如何從殖民擴張之中得到足夠的利益從而帶起這對外擴張的良性循環。
還真的還是人類歷史上的新課題啊。
歐羅巴人的擴張其實就是跑馬圈地,因為他們事實上也沒多少人口去殖民的。
而大明帝國的殖民,是真的要把“民”給殖出去。
兩邊國情不同,自然不可能生搬硬套對方的辦法,不然就犯下了教條主義的錯誤了嘛。
朱皇帝覺得還是要遵循偉人的教誨,要因地制宜,要實事求是,要有一個大明特色的殖民辦法才行。
這樣才能緩解漢地人多地少的根本矛盾,好讓他的大明朝能長治久安。
朱皇帝將自己心里面所想暫時壓了下來,開始考慮眼前之事。
群臣即將要入殿,等一場象征性的朝會結束之后。
朱皇帝就要召集麾下重臣開始商討下一階段的幾件大事了。
首先就是催促平西王西進的事情,清廷西域省總督勒保拒絕投降,并且還把麾下旗、漢之民打散,重建了八旗,占了西域省,擺出一副“以武拒統”的姿態。
現在又沒有一個米帝在東北搞事,也沒有第七艦隊進海峽。
所以朱皇帝當然不會容忍勒保公然要搞分裂了。
因此他就要催促平西王盡快西進,先驅趕勒保,占了西域省,然后以此為跳板進入費爾干納盆地,以此為家,作為大明日后對中亞和沙俄征伐的支撐。
其次就是沙俄有增兵伊爾庫茲克的跡象。
而且并不是哥薩克,而是沙俄帝國的正規軍!
很可能有兩三萬人,并且還雇傭、召集了一些西部利亞的土著部落為仆從。
這是打算以武力來威脅大明了。
所以也需要敲打一番。
而負責敲打沙俄的,當然是大明的征西行營都司。
其實就算沙俄沒有在伊爾庫茲克增兵,大明也會對沙俄進行報復——膽敢派遣軍隊深入遼地,大明必須要給予報復!
因此這些日子,征西行營都司方面調集了大量的明軍精英參謀,組建了都司總參謀部,另還以滿蒙勇士為主題,調配部分明軍軍官,又將原滿蒙之中的領兵軍官送進軍官學院進修之后。
以此為基礎。
組建了十個個隸屬于征西行營的旅。
并且征西十衛也組建了起來。
形成了行營都司-旅-衛的基本結構,旅負責征戰,衛負責管民和提供后勤。
通過游牧的方式,可以極大的減少大明對沙俄征戰的后勤補給的困難。
十個旅五萬人,隨時可以抽調三萬人出戰。
算是大明在草原方向的武力支柱了。
而征西行營都司除了一個溫順王、征西大將軍金三鑫之外,下面主管軍事的是都司參謀部,主管民政的是衍圣公孔慶融、董誥、王杰、劉墉、王鼎甲、方珂等幾名漢人布政使。
可以說這行營都司基本上只是變成了自主權更大的遼東屯墾司而已。
基本上已經是屬于大明朝能夠牢牢掌控的武力了。
而且行營都司的文武官員,都可以在大明朝廷內部的官僚、軍隊體系之中升遷的。
等過些年,大明朝的體系就能把這個征西行營都司看起來獨立的體系給完全吸收消化。
“平西王齊林現在還縮在關中不肯動身,下旨羅定山,讓他帶兩個旅去進入關中駐扎,不給齊林一點壓力看來他是不想立刻關中的安樂窩了。”
在修葺一新的御書房內。
按照朱皇帝喜歡的風格進行了裝潢。
一張橡木一體切割的巨大辦公桌,朱道樺就坐在桌子前方的椅子上,十幾名文武大臣分列左右。
大朝會基本上就是形式,朱皇帝也不可能把沒有形成決策的事情放到朝會上去講。
基本上在朝會上說的,諸臣負責鼓掌舉手就行了。
而決策的事情,就是朱皇帝領著一干重臣私底下商量好的。
“皇上,齊林現在一直在伸手要糧、要武器,就是不肯挪窩,是要敲打敲打他一番才行。”
羅芳伯說道。
“不過現在北方諸省的情況也很嚴峻,雖然說各地都在搶種了小麥、番薯,但是要等到秋收還要四五個月的時間,這幾個月.朝廷如果不進行賑災,怕是要餓死不少人啊。”
由于戰爭是從去歲的八月份打到了今年三月底。
去歲的秋收大受影響,同時也經歷了兵禍,大部分百姓都沒有存糧,如何熬過這漫長的幾個月的時間,對北方諸省的百姓們來說是極大的考驗。
若是大明朝廷不管的話,恐怕這個夏天就得餓死好幾百萬人,人相食的慘劇也會在中原大地上演。
“朝廷已經撥款三百余萬明元,雇傭了大量商船從南洋運米北上,不過要把米糧送到百姓的手里,還要盡可能的杜絕貪污怕是不太容易。”財政部尚書潘有度說道。
“可以追加預算,務必要使北方百姓度過今夏危機。”朱道樺一邊說著,一邊翻開這一個多月各地送上來的北方諸省的土地、人口統計情況。
安徽、河南、河北、山西、山東五省,總人口接近一個億,人均土地占有量倒是要比江南、兩湖等地更高一些。
但由于嚴重的黃河水患造成中原各地土地肥力流失、鹽堿化嚴重,導致華北平原的土地減產嚴重,水熱條件也不如南方,導致畝產單產很低。
以至于人地矛盾事實上要比南方更加尖銳!
如果說南方諸省,大明朝保持現狀的話還能湊合過個百來年。
而如果北方諸省這情況不管的話,那大規模的民變隨時都可能發生。
“不過今夏的危機度過了,明年呢,后年呢?中原五省,加上關中的陜西、甘肅,土地貧瘠如此,人口又如此之多,眼下的賑災,只是治標不治本的辦法,這中原的問題若是不解決,必是大明之患啊!”
朱道樺合上手中關于中原土地、人口情況的匯總報告。
憂心忡忡的說道。
“皇上,中原之地,歷經數千年耕種,肥力幾乎流失殆盡,黃河河床越高,河堤越高,泥沙越多,出水患的次數也越多此乃天命,難以對抗也。”
在說話的是在前清擔任治黃大臣的水利專家林適中。
“天命?”朱道樺搖了搖頭說道:“重重難題,無非是人太多而地太少,若是能把中原之民盡可能遷徙到遼北,那中原之患,黃河之患便能從根本上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