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的人停頓了一下,聲音里充滿了顫抖和難以置信,“你說什么?你再說一遍。舒殢殩獍”
郁歡咬了咬唇,心里驀然有些后悔,可是想到方才吳夢婷和沈亦晨的有說有笑,心里有一處就隱隱的疼,她深深地呼吸了一下,還是沉聲重復(fù)道:“我們試一試吧?”
“你說真的?”
“是,真的。”郁歡的臉色很平靜,從來沒有一刻像現(xiàn)在這樣平靜過。
她知道有些東西過去就過去了,路是往前延伸的,她還有很長的未來要走,不能一直的停留在過去綺。
“歡歡……”向錦笙的聲音里充滿了激動,尾音帶著輕輕的顫抖,他停頓了一下,平復(fù)了一下自己的情緒之后,才鄭重其事的承諾道:“我一定會傾盡一切對你好的。”
郁歡看著窗外的夜色,心里很悶,悶得她想哭,她咬了咬唇,許久之后才輕輕應(yīng)了一聲,“嗯。”隨后便掛了電話。
她在轉(zhuǎn)角處停留了很久,眼睛酸澀的有些發(fā)疼,鼻息里充滿了醫(yī)院來蘇水的胃,刺激的她鼻頭一陣發(fā)酸,可她最后還是吸了吸鼻子,轉(zhuǎn)身回了安然的病房虺。
安然正坐在床上玩著向錦笙買給他的ipad,郁歡推開門,第一眼就看到了小柜上放的那袋吃的。
“歡歡,你來了。”
陶一璇看她來了,急忙站起身來,淺笑著迎她。
“一璇?你怎么來了?”郁歡看到她站在床邊,臉上有些詫異。
陶一璇笑了笑,走到她身邊,拉著她坐下,這才道:“我今天沒什么事,就來看看安然,你家?guī)兔Φ哪莻€蕓姐有事回去了,我就留下了。”
“一璇,謝謝你。”
安然看她回來了,扔下手上的ipad,高興地叫了一聲:“媽媽!”
兒子這一聲呼喚,把郁歡的心都叫軟了,她急走了兩步,坐到病床邊上,又是摸臉又是摸腦袋的,關(guān)切又憐愛的問道:“今天感覺怎么樣?有沒有哪里難受?”
“沒有。”安然搖搖頭,“媽媽你今天好漂亮,你去哪里了?”
郁歡一愣,這才想起自己還穿著那條禮服似的裙子,微笑著給他解釋道:“媽媽去錦笙叔叔家吃飯了。”
“噢。”
安然看看她,忽然探過身子把小柜上的那一袋吃的遞到她面前,獻(xiàn)寶似的說:“媽媽,這是沈叔叔和夢婷阿姨給我?guī)淼摹!?
夢婷阿姨……
郁歡皺了皺眉,低頭看向安然手上的袋子,其實(shí)也沒有什么特別的,只是做了心臟手術(shù)要吃的一些東西,有全麥的點(diǎn)心,還有核桃罐頭和芝麻酥,之前醫(yī)生也給她安頓過,要給孩子吃低膽固醇的食品,她在孩子的飯菜上下了功夫,卻忘了日常的零食。
他帶著他的新歡,來給他的兒子送吃的么?
夢婷……吳夢婷……
她仔細(xì)品味著這個名字,倒是很好聽的名字,看她那樣子也是個很溫柔的人,應(yīng)該很會照顧人吧,沈亦晨跟她在一起,她倒是放心了。
郁歡嘴角有些苦澀的笑,她真是昏了頭了,他們都已經(jīng)離婚了,她幾時還有擔(dān)心他的資格?
陶一璇看她晃神的模樣,把手按在她的肩上,有些若有所思的輕聲道:“歡歡,沈亦晨剛剛來過了。”
“我知道。”郁歡面色平靜的看著她,又看了看那袋吃的,“我剛剛在轉(zhuǎn)角的地方看到他了,他……說什么了嗎?”
陶一璇倒是笑了,臉上有了欣然寬慰的神色,“歡歡,你也是的,沈亦晨現(xiàn)在對你挺好的,你怎么反倒擺起架子來了。”
“什么?”郁歡臉上露出了詫異的表情,不甚明白她的話。
倒是安然,急忙的拉過她的手,眼里滿是高興,“媽媽,夢婷阿姨告訴我一個秘密,你要不要聽?”
“好啊。”郁歡摸了摸他的小腦袋,“說來聽聽。”
安然的大眼睛瞟了瞟陶一璇,對郁歡勾了勾手指,一副神秘的模樣,郁歡哭笑不得湊上去,安然摟住她的脖子,在她耳邊輕聲道:“媽媽,夢婷阿姨告訴我,沈叔叔喜歡你哦~”
孩子鼻息間溫?zé)岬臍庀姙⒃谟魵g的耳際,讓她有一瞬間的怔愣,她就這樣任由安然抱著她的脖子,整個人卻已經(jīng)呆了。
他們倆不是在談戀愛嗎?吳夢婷怎么會說他喜歡她呢?
看到郁歡沒有反應(yīng),安然有些不樂意的搖了搖她,撒嬌似的拖長了尾音:“媽媽~”
“嗯?”郁歡轉(zhuǎn)過臉看他,安然突然輕輕捏了捏她的臉頰,就行平時她逗他玩一樣。安然看了看她,突然滿含期待地問:“媽媽,你喜不喜歡沈叔叔啊?”
郁歡有些好笑,“那然然喜歡沈叔叔嗎?”
“喜歡啊。”安然揚(yáng)起小臉,臉上滿是崇拜和敬仰的神色,眨巴著眼睛驕傲的道:“沈叔叔今天拿了他穿賽車服的照片給我看,真的好帥好帥,媽媽,你都沒有看到,陶陶阿姨都說他帥呢,沈叔叔還說,你不喜歡他是因?yàn)槟銢]看到他帥帥的樣子,不然肯定被他迷死~”
郁歡一臉無奈的看著與有榮焉的安然,心里快把沈亦晨罵死了。
這個該死的混蛋,帶著別的女人,在孩子面前還敢這么臭屁,真真是不要臉的最高級。
還被他迷死,他什么鬼樣她沒見過,也沒見得被迷死。
“歡歡。”陶一璇拉過椅子坐在她對面,一臉正色的道:“我看沈亦晨現(xiàn)在對你挺上心的,他是不是在追你?”
“沒有。”郁歡垂下眼瞼,擺了擺手,他們是離婚的前任,哪存在什么追不追的問題。
“歡歡。”陶一璇臉上帶著心疼的神色,伸手將她拉出了病房。
走廊盡頭的窗戶沒有關(guān),陶一璇徑直把她拉到窗邊,清冷的夜風(fēng)吹著她單薄的身體,有些冷,郁歡瑟瑟的抖了一下,環(huán)住自己的手臂試圖溫暖一些,可是心卻更加的清冷,也更加的明晰起來。
陶一璇看著她清冷的面色,眼里有了些責(zé)備,沉聲問道:“沈亦晨到底是安然的爸爸,你就打算一直這樣,也不讓他們相認(rèn)嗎?”
郁歡輕輕地嘆了口氣,伸手環(huán)緊了自己的身體,眼里涌上了一絲悵然,“一璇,你不懂的,他現(xiàn)在身邊有了別人,我們之間相隔的太多了,離婚是我一直堅持的,就是為了讓兩個人都好過一些……”
“然后呢?你們倆現(xiàn)在好過了嗎?是你好過了?還是他好過了?”陶一璇的話語間帶了些氣,有些咄咄逼人的樣子,“歡歡,你不要說我不懂,你的心情我比誰都懂,因?yàn)槟銈冎g有太多太多誤會,你們都累了,對這份感情也失望了,所以才會選擇逃避。”
郁歡這個樣子讓她看著很生氣,她知道她放不下沈亦晨,也知道他們之間的那些事,可是她真的不確定,別的男人就可以讓郁歡幸福。
“你說的那個‘她’,應(yīng)該是指那個吳夢婷吧?我今天特意觀察了一下,她不像是要介入你們之間,雖然沈亦晨對她很關(guān)心……”
“一璇……”郁歡皺了皺眉,想要打斷她,可是陶一璇卻抬手制止了她的話,“歡歡,我能看出來,沈亦晨現(xiàn)在對你確實(shí)很在意,你是沒有看到,他和安然談起你的時候,滿臉的欣喜和飛揚(yáng),讓人不得不動容……”
“一璇。”郁歡打斷她的話,咬了咬唇,輕聲道:“我和向錦笙在一起了。”
“你說什么?!”陶一璇瞪大眼睛,眼里滿是難以置信的驚愕。
郁歡仰頭嘆了口氣,“我已經(jīng)答應(yīng)他了,和他在一起試一試,我真的不想和沈亦晨就這么糾纏下去了,我真的很累,我也想要開始一段新生活。”
“你是在用別的男人懲罰他?”
“不是的。”郁歡搖搖頭,眼里有些失笑,“你覺得我是那種人嗎?我只是想換個生活方式,不想再那么憂郁的活著了,錦笙的妹妹說的沒錯,我的確不能再寄希望于一個傷害過我的男人,一璇,我走不出那些傷痛,尤其是,我爸的事……”
陶一璇看著她悵然失落的樣子,心里有些疼。由人及己,她也不由得想到自己,她和陸子琛又何嘗不是這樣,否則她也不會選擇了傅巖。
“歡歡。”陶一璇伸手幫她拂開有些凌亂的發(fā)絲,心疼的道:“我只是想讓你選擇對你最好的,也是最適合你的。”
“我懂。”郁歡微笑著點(diǎn)頭,向前一步和她緊緊地?fù)肀г谝黄穑曇粲行┑蜏\,“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是請允許我為自己活一次,我從十五歲那年遇到沈亦晨,他就成了我全部的生活重心,很長一段時間里,他都是我神一樣的信仰,我現(xiàn)在也想要一些自我,哪怕只是任性,也讓我任性一次……”
“郁歡。”陶一璇忽然很正經(jīng)的叫她,聲音有些沉,“我只是為沈亦晨討一個回答,你們,真的不可能了嗎?”
郁歡的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回過神來還是緊緊的抱住她,輕輕地?fù)u了搖頭,“我不知道,一璇,我現(xiàn)在不想去想那些紛擾的東西,我只想要一些時間,讓我緩解一下。”
陶一璇咬了咬唇,慢慢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也好,你們都沉靜一下,或許會好一些。”
“一璇。”郁歡忽然笑了,“什么時候,你也當(dāng)起了他的說客?當(dāng)年你可是最討厭他的。”
陶一璇輕笑,“世事多變啊,誰能想到當(dāng)初的渣男能變得這么深情,要不是因?yàn)樗皇俏业牟耍疫€當(dāng)真要和你搶一搶了。”
是啊,當(dāng)年的渣男變成深情男了,可是有些感情已經(jīng)成了過眼云煙,飄渺的不像話,還有可能再回得來嗎?
那一天晚上,她和陶一璇緊緊地?fù)肀г诹俗呃鹊谋M頭,相似的境遇和心情,讓她們有了同樣的憂愁和悵然。
不遠(yuǎn)的轉(zhuǎn)角處,陸子琛神情落寞的轉(zhuǎn)身離開。
她能勸得郁歡再給沈亦晨一次機(jī)會,為什么就勸不了自己的心,再給他一次機(jī)會呢?
安然在醫(yī)院住了小半個月,各項(xiàng)檢查都顯示沒事了之后,便吵嚷著要出院。
彼時向錦笙已經(jīng)成了她的男朋友,只是她還沒有告訴安然,她看得出孩子現(xiàn)在對沈亦晨的依賴,不想這么突然地把這個消息扔到孩子面前。
錦芯為那天的話向郁歡道了歉,兩人言歸于好,只是她能看出錦芯似乎發(fā)生了什么事,最近眉眼間總是很失落的樣子。
向錦笙既然成了她的男朋友,自然是各方面都要好好表現(xiàn),盡一切所能讓郁歡開心。
安然出院了,又趕上生日,所以向錦笙特地為孩子準(zhǔn)備了一場生日宴會。
陸子琛找了郁歡,和她說了很多,她看得出陸子琛現(xiàn)在很愛陶一璇,三人本就是多年的好朋友,她沒有理由不幫,安然的生日宴上,她請了兩個人,別的忙她幫不上,也就只能讓他們兩個多在一起接觸接觸。
一璇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人,陸子琛對她的好,她會全部都記在心上,不會真的那么冷清冷心,不知好歹。
安然的生日是在向家別墅辦的,向錦笙為了這場生日宴,險些就把家里改造成了游樂園,還特地上網(wǎng)搜了很多兒童游戲,為的就是不冷場。
生日宴上來了不少人,幼兒園的小朋友自然是不能少的,郁歡請了陶一璇和陸子琛,可是陶一璇卻帶了傅巖過來。
郁歡一直忘不了陸子琛看到陶一璇挽著傅巖走進(jìn)來時的表情。
陶一璇沒來的時候,他緊張不已的坐在沙發(fā)上,手指都絞在了一起,一直在想今天要和她說什么話,眼里既有期待也有擔(dān)憂,像是個處于初戀當(dāng)中的小男生,臉上滿是青澀的愛意。
可是當(dāng)陶一璇挽著傅巖出現(xiàn)的時候,他眼中所有的開心和喜悅都破碎了。
陸子琛傻了似的看著陶一璇笑著把手上的禮物遞給安然,看著安然開心的抱住她親親,看著她抱起安然,傅巖走上來和她說笑,陸子琛眼中所有的光芒都熄滅了。
一瞬間,就成了黯然,漆黑一片。
像極了她在酒會上和向錦笙并肩出席時,沈亦晨看到她的那個眼神。
同樣的痛楚,同樣的失落,讓郁歡的心狠狠地顫了兩下。
陶一璇還和傅巖說說笑笑,陸子琛失落的走向陽臺,原本想要迎上去和她說些什么,此刻卻全都成了蒼白。
他還能說什么?她的笑再也不是給他,她的溫柔,也不再是他的專屬。
他當(dāng)初的傷害,成了他們之間的利劍,她持著這把利劍,揮手?jǐn)財嗔怂械那榻z。
“子琛……”郁歡有些擔(dān)憂的走到他身邊,抬手放在他的肩上,陸子琛轉(zhuǎn)眼看了看她,原本晶亮的眸子里是一片死寂,讓人不由得心疼。
陽臺上有些黑,可是陸子琛眼里的黯然,卻像一顆黑黑的珍珠一樣,重重的墜入了郁歡的心湖,擾亂了她好不容易堅定下來的心。
“歡歡……”陸子琛的聲音有些哽咽,話語中滿是傷痛,“晚了,太晚了,一切都沒有回環(huán)的余地了。”
“子琛!”
郁歡驚痛的叫了他一聲,曾幾何時,陸子琛也會變成這幅模樣,愛情到底是把刀,狠狠地傷了他們每一個人。
她看著陸子琛有些泛紅的眼眶,忽然就想起了沈亦晨當(dāng)初落在她耳際的淚,眼前慢慢氤氳起來,她忽然就想起了一句詞。
酒是穿腸毒藥,情是削骨尖刀。
“你不要這樣!”郁歡有些急,“你和一璇還是有機(jī)會的,她還是愛著你的,還是在意你的,她……”
“歡歡,別說了,我都懂。”陸子琛吸了吸鼻子,聲音變得嘶啞起來,“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是我傷了她,我沒資格……再挽回她了。”
“子琛!”
陸子琛側(cè)了側(cè)頭,看了看外面的星空,忽然向前一步,攬住了郁歡,將頭擱在她的肩上,悶悶地說:“歡歡,拜托你,給我個擁抱,安慰我一下也好,我真的……真的很痛苦……”
他痛楚的聲音讓郁歡不由得動容,咬了咬唇,還是抬手撫上了他的背,輕輕地拍撫安慰他,“子琛,你放心,有我在,我會幫你的。”
安然剛做了手術(shù),很多東西吃起來都要注意,小孩子玩了一天自然是餓了,陶一璇帶著笑容,在房子里轉(zhuǎn)了一圈,都沒有找到郁歡,就在她郁悶的時候,她剛從陽臺經(jīng)過,又慢慢的退了回來。
她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陸子琛把頭放在郁歡的肩上,緊緊地?fù)е鴳牙锏呐耍袷怯帽M全力依偎著她,而郁歡則輕輕的拍著他的背,一下,一下,那么溫柔。
過了這么多年,他根本就還是放不下歡歡,那些情深意切的短信和情話,也只是他在空虛的時候才會想到要發(fā)給她的吧。
陶一璇愣愣的站在外面,雙手垂在身側(cè),看著那兩個相依相偎的人。
“我這輩子最愛的,只有一個女人,她叫郁歡,可是她現(xiàn)在不在了。”
“陶一璇,你做盡一切,我也不會愛你,只能更加討厭你。”
那些字字鉆心的話又回蕩在耳畔,陶一璇捂住嘴狠狠地啜泣了一聲,眼淚已經(jīng)從眼中滾滾而落。
“小璇?”
一聲關(guān)切的叫聲拉回了陶一璇的思緒,傅巖蹙著眉走向她,走近她身邊才看到她臉上的淚,“你哭了?”
陶一璇重重的搖了搖頭,眼淚卻流的更兇了。
傅巖疑惑的看了看她臉上的淚,身子一探,卻看到了和郁歡擁抱的陸子琛。
“小璇……”傅巖的手搭上她的肩,陶一璇卻只是用力擦了擦淚,冷聲道:“走吧。”
她大步跨離了這個讓她窒息的地方,傅巖皺著眉看她離去的背影,又轉(zhuǎn)頭看了看陽臺上的陸子琛,眼里驀然翻涌上一陣寒意和冷冽,嘴角卻是得意而陰狠的笑。
姓陸的,這可是你自找的,千不該萬不該,你不該讓她看到你和舊愛相擁相抱。
也不該給了我這個機(jī)會。
———————————————————————————————————————————————————
抱歉大家,昨天有點(diǎn)事,今天更新完了,明天恢復(fù)正常,依舊凌晨十二點(diǎn)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