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太過用力,以至於她倒在地上,手臂與冷硬的地面摩擦,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疼痛。
嘶……
她抽了一口冷氣。
她低頭一看,右手前臂一大片表皮被磨破,滲著斑斑血絲。
她從地上爬起來,站直身子,看著眼前的男女,心裡的冷意漸漸上涌,直達(dá)眼底。
他是有多在乎她,以至於,並不把她放在眼裡,甚至將她推倒也不會看她一眼。
耳旁響起男人急切的聲音:“冰雁,醒醒。”
洛錢靈的身子猛的一怔。
是郭冰雁!
她從她的臥室裡墜落!
腦子裡嗡嗡作響,一時想不明白她爲(wèi)什麼會光著身子掉出窗口。
她呆呆的站在那裡,一時間,忘記了手臂的疼痛。
身邊漸漸圍了許多人。
毫無顧忌的談?wù)撀晜魅攵?
“死了嗎?”
“不知道。”
“這年頭,怎麼死不好,爲(wèi)什麼要光著身子跳樓?丟人!”
“唉,說不定,他們是在窗臺上玩高難度姿勢,一不小心就掉下來了。要不然怎麼會這副模樣?”
“是嗎?真刺激!”
……
洛錢靈只覺大腦一片空白。
她默默轉(zhuǎn)過身子擠出人羣,完全沒有留意到,蘇廣御就在這時看過來,目光觸及她右手臂的一片紅,眸光驀地一沉。
耳邊傳來救護(hù)車的聲音。
洛錢靈冷冷的看了一眼從車上跳下來的白衣天使,面無表情的離開。
她回到了她親手打造的所謂的家裡,直往臥室的方向奔去。
當(dāng)她看到眼前的一幕時,頓時吃了一大驚。
屋子裡凌亂不堪,簡直像遭遇了一趟鬼子進(jìn)村。
但細(xì)看了下,好像又沒缺什麼,只是能毀的物品全被毀了。
她怔怔的站著,發(fā)生了什麼事情?
猛然間想起了什麼,她急急往電腦桌的方向看去,心裡頓時突突的亂跳。
電腦桌上,哪裡有她筆記本的影子?
目光朝四處掃了一眼,終於發(fā)現(xiàn)她的電腦正靜靜的躺在牀上。
她急忙衝過去,打開電腦,開機,確定沒什麼問題之後,她抱起本子,塞進(jìn)電腦包裡,毫不猶豫的走出了家門。
這種時候,沒有什麼比電腦裡面的東西更重要的了。
她並未往深處想,爲(wèi)何所有的東西都被毀了,只有她心愛的電腦完整無損的躺在那裡。
走下樓,終於還是忍不住往剛纔出事的地方走去。
圍觀的人依然很多,救護(hù)車還在。
就在這時,人羣裡忽然讓出了一條道,郭冰雁被醫(yī)護(hù)人員置於擔(dān)架上擡上了救護(hù)車。
從觀衆(zhòng)的議論中可以得知,最初,郭冰雁的心跳呼吸沒有了,經(jīng)過醫(yī)護(hù)人員的搶救,終於活過來。
救護(hù)車離去,洛錢靈轉(zhuǎn)身。
左手腕忽然一緊,她垂眸一看,是一隻男人的大手,修長,乾淨(jìng),骨節(jié)分明,泛著健康的色澤。食指第二骨節(jié)間有一道淡淡的傷疤,卻沒有影響整體的美觀。
這隻手她認(rèn)得。
結(jié)婚三年,這隻大手除了婚禮上戴過一次戒指,三年來他不曾戴過。
她想,那枚戒指說不定已經(jīng)被他扔棄了。
“放手!”她冷冷的說道。
蘇廣御不悅的皺起了眉頭,鬆了手,改爲(wèi)握住她的右手掌。
他的手掌溫厚,帶著薄薄的繭,卻給人一種安心的感覺。
如果是過去,洛錢靈一定會開心得心跳狂飆,畢竟他從未牽過她的手。
此刻,她的心已經(jīng)沒有了波瀾。
“你的手怎麼回事?”蘇廣御垂眸看著那被擦破了皮的手臂,沉聲問。
那方的血跡已經(jīng)乾涸。
看上去有些觸目驚心。
“怎麼那麼不小心?疼嗎?”男人擡起她的手臂,送到嘴邊,輕輕的吹了幾下。
一絲絲涼意撲打在傷口處,洛錢靈只覺得那生疼的感覺又添了兩分。
她想要抽回手,他的大掌反把她的小手緊緊包裹住。
“別動!”好看的眉毛再次蹙起,“怎麼不去消毒?”
洛錢靈擡頭盯著他,眼裡是滿滿的錯愕之色。
蘇廣御朝她投來一記詢問的眼光。
洛錢靈更覺驚訝。
這男人,吃錯藥了?還是他那情人差點身亡令他神經(jīng)錯亂了?以至於把她當(dāng)成了他的情人?
很快,她的嘴角慢慢揚起了一抹嘲諷的弧度。
她扯了扯嘴角:“蘇先生,你搞錯對象了,我不是你的情人!你情人被救護(hù)車拖走了!”
她擡起左手朝救護(hù)車飛離的方向指了指。
蘇廣御怔住了。
他垂眸與眼前的小女人對視,猛然驚醒般鬆了手,像扔掉燙山芋似的將她的右手扔開。
手臂撞在電腦包上,洛錢靈疼得又抽了一口冷氣。
男人視而不見,緊繃著臉,轉(zhuǎn)身就走。
洛錢靈擡起右手手臂,發(fā)現(xiàn)那裡又破皮了,並開始滲血。
粗魯?shù)哪腥耍?
果然,他只是把她當(dāng)成了別的女人。
他對她,從不溫柔。
往日在蘇家人面前溫柔的他,不過是一個善於演戲的男人罷了!
弄傷弄疼了他,就這麼走了?
火氣一下子涌了上來。
“站住!”洛錢靈喝住了他,並大步走到他的面前。
蘇廣御仍繃著臉,盯著眼前的小女人,薄脣開啓:“你再說一遍!”
膽敢命令他!
膽子真的越來越肥了!
洛錢靈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將手臂舉到他的面前,咬牙道:“蘇廣御,我想,我上輩子一定幹過炸燬地球的壞事,所以這輩子,我纔會倍受折磨。”
蘇廣御自動忽視那大片傷口,俯身湊近她,陰森森道:“你想說什麼?”
洛錢靈往後退了三步,冷漠的說道:“蘇廣御,我只希望,你儘快把離婚協(xié)議簽了,這樣對大家都好!”
蘇廣御站直身子,目光森冷的盯著她,那可怕的眼光,似乎要將她吞噬。
下一秒,他性感的薄脣勾了勾:“好,如你所願。”
“很好。”洛錢靈從手袋裡拿出了離婚協(xié)議遞到他的面前,“現(xiàn)在就簽了它。”
從家裡出來經(jīng)過客廳的時候,她發(fā)現(xiàn)這份協(xié)議被隨意扔在地上,她便將它拾起,沒想到,此刻用上了。
蘇廣御接過,也不看,也不接她遞過來的簽字筆。
他那冰冷的眸光始終落在對面女人的臉上。
“我會簽了它。”他勾了勾脣角,“但,並不是現(xiàn)在。”
洛錢靈愣,隱忍道:“那你要什麼時候才籤?”
她已經(jīng)無法再忍受這樣的婚姻。
“等我玩膩你的時候!”
洛錢靈小臉一白,只聽男人繼續(xù)用他那極度好聽的聲音緩緩道:“只不過,我發(fā)現(xiàn),我還沒有膩!”
蘇廣御死死盯著她,那深邃的眼神中迸裂著隱忍的怒火,她就那麼迫不及待的想要離開他?
還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投入到別的男人的懷抱中?
他還沒玩夠呢!
怎麼可能如她所願!
“刺啦”一聲,離婚協(xié)議被他撕成了兩半,緊接著,他將兩半疊起,再撕,再疊,再撕,如此反覆,直到這份協(xié)議書被他撕成了細(xì)小的碎片才作罷。
“女人,記住,只有我休了你!你沒有資格提離婚!除非我同意,否則,你至死也只能能是我發(fā)、泄的——工具!”
只要我不放手,你休想離開!
他將碎片用力往她頭頂上甩去,很快,無數(shù)個細(xì)小的碎片便揚揚灑灑落下,砸在洛錢靈的頭上……
男人冷笑一聲,大步離去。
洛錢靈麻木的站著,那一片片碎片,像一片片鋒利的刀片,直割向她的肌膚,帶來一陣陣疼痛。
而男人的笑聲,此刻聽起來更像是魔鬼之音,令人可怖。
耳邊一刻不停的迴響著男人的聲音:
“除非我同意,否則,你至死也只能是我發(fā)、泄的工具!”
心冷到了極點,再被刺激時,已不會疼痛,因爲(wèi),它已經(jīng)冷得麻木了。
他早就說過了,她只是他的牀、伴而已,除此,什麼都不是。
只是以前她故意忽視罷了。
“蘇廣御,是不是我死了,你才肯放手!”她喃喃說道。
聲音雖然不大,卻字字敲進(jìn)了蘇廣御的耳膜裡。
他頓住腳步,緩緩轉(zhuǎn)過身,嘴角揚起一抹極其殘忍的弧度:“洛錢靈,你別作夢!你就算是死,也只能是蘇家的鬼!”
他迴轉(zhuǎn)身,裹在黑色西裝褲下的有力雙腿邁開,沉穩(wěn)的步子帶著他高大挺拔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洛錢靈的視線裡。
洛錢靈無力的跌坐在一旁的長椅上,面色蒼白。
五年前,她自他的牀上醒來,他的大手掐向她的脖子,惡狠狠的說道:“洛錢靈,你將會爲(wèi)此付出代價!”
年少時,她只當(dāng)他是一時衝動,沒想到,五年過去,她真的爲(wèi)此付出了代價!
他一面跟別的女人恩愛,卻又死守著他們名存實亡的婚姻,無非就是爲(wèi)了禁錮她,報復(fù)她,讓她永墮地獄,永遠(yuǎn)尋不到幸福的出口!
蘇廣御,你好狠!
當(dāng)年我不過是太愛你罷了,你卻如此折磨我!
愛一個人有錯嗎?
愛一個人沒有錯,她只是愛錯了人!
她愛上的是一隻惡魔,一隻對她沒有血性的惡魔,也因此,註定了傷痕累累!
早知道如此,她就不該還抱著希望他會同意離婚。
她盯著地面上白花花的碎紙片,只覺得異常刺眼。它們就像一個個魔鬼,正用一種陰森森的笑容面對著她。
她猛的起身,抱緊手提包,快步走出了荔灣花園。